326、松口

玉蘭睜開眼楮就看見賀世開下巴抵在床沿上,一雙眼瀲灩生輝,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迷迷糊糊地道︰「我又夢見你啦。」她剛睡醒,整個人懶懶的,聲音帶點沙啞,十分吸引人,反正賀世開就覺得有根羽毛在撓啊撓,撓得他一直癢到心底去了。

賀世開笑眯眯地道︰「驚喜嗎?」

玉蘭瞬間清醒了,一只手撫上他的臉,微涼的觸感告訴她眼前看到的一切不是夢,玉蘭頓時心疼了︰「你連夜開車回來的?」

賀世開沒有回答,順勢握住她的手,聲音微啞︰「我想你了。」

玉蘭有再多責備的話也說不出來了,抬頭看看窗外,黑沉沉的,離天亮還早得很,就往里面讓了讓。

賀世開過來之前先在自己家里收拾干淨了才過來的,也不矯情,就在她邊上躺了下來,手臂輕輕繞過她受傷的肩膀,將人擁進懷里。

小丫頭已經漸漸長開,性別特征已經十分明顯了,賀世開要用十倍百倍的自制力才能按捺住心底那些不可描述的念頭,哪里敢有多余的動作?

玉蘭貼著他的胸口,靜靜地听著他的心跳聲,不知什麼時候又睡了過去。

等玉梅睡到日上三竿才想起要送大妹上學,急慌慌穿戴整齊下來,就被自家阿娘鄙視了︰「這都幾點了?等你起來送她黃花菜都涼了。一個大姑娘家的,天天在家半夜不睡覺,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玉梅死豬不怕開水燙,早就對這些嘮叨免疫了,從餐桌上抓了一個小籠包丟進嘴里,一邊嚼吧嚼吧,一邊含糊地道︰「我阿爹送她去學校了嗎?」

李愛華拍拍身邊的空位,讓她坐過來,隨口答道︰「不是,小賀送她去學校了。」

玉梅哇哇大叫︰「賀世開什麼時候回來了?他是不是又跑大妹房里去睡了?」

玉蘭年歲漸長,賀世開又是血氣正旺的時候,玉梅很怕這兩個人一不小心弄出人命來,現在對賀世開基本上是嚴防死守,堅決不肯讓便宜妹夫佔妹妹便宜。

李愛華翻了個白眼,自己不省心還好意思說別人,明明二丫和小賀兩個人雖然黏黏糊糊卻理智地很,完全不用家里人操心,她都覺得自己當了個假父母,一點都沒有為人父母的成就感,反而是大女兒像是個棒槌,讓她有操不完的心。

玉梅迎著母上大人嫌棄的目光,嬉皮笑臉地道︰「阿娘,是不是發現我又變美了?」

李愛華翻了個白眼,一邊勾著毛線,一邊數落大女兒,「再美有什麼用?連個男朋友都找不到!」

「……誰說找不到啦?」

「哦?說得倒容易。你年年說給我帶個男朋友回來,帶了幾年了我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有那時間管你妹妹的事,干嘛不把你自己的終身大事給解決解決?每次叫你去相親,你就跟我談自由戀愛,你倒是戀一個回來給我看看啊?」

玉梅幫阿娘繞毛線,隨口敷衍道︰「快了快了。」

李愛華這回連白眼都懶得翻了,白費力氣,手下動作不停,仿佛不經意地說道︰「李醫生家的兒子,研究生畢業,今年調到市醫院了,還沒談對象,你李嬸可喜歡你了,一直想讓你有時間見見他們家的小伙子。那孩子長得,一表人才,又是高材生,配你再合適不過了。趁著廠里不忙,咱們找個時間一起吃頓飯?」

玉梅繞線的動作慢了下來,李愛華等了半天,才等到玉梅模稜兩可地回了一句︰「再說吧。」

李愛華大喜,沒有拒絕就是有希望了,天知道她磨了多久才磨到女兒松口,打鐵必須要趁熱,她得趕緊去和李大嫂約時間,最好明天就讓兩個孩子相看,要是能看對眼,說不得年底她能當外婆了!

仿佛看到小外甥在向自己招手,李愛華丟下手里的活兒歡歡喜喜去打電話了。

玉梅看著說風就是雨的老太太,心里有一丟丟的愧疚冒出頭來。

要不,明天,就見一見那位青年才俊?

家里發生的事情玉蘭不知道,她正站在年段辦公室里和鐘老師說話。

鐘老師看著玉蘭吊著的右手,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傷成這樣還來上課?」

玉蘭打從心底尊敬鐘老師,聞言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礙事的,我帶了錄音筆,等手好了我會把落下的功課補上的。」

鐘老師還能說什麼,只能答應了。

玉蘭走出辦公室,想了想,又折回去了。

教室里,班長拿著筆記本,學習委員抱著個紅色的捐款箱,挨個座位的募捐,教室里鬧哄哄的,大部分人都無心學習。

「咱們捐多少合適啊?」

「量力而行吧,捐多捐少總是一份心意。」

「才怪,真要隨意,那班長就不該拿著本子來記,直接把募捐箱放在講台上不就行了?這挨個兒登記,要是不捐,到時候會不會覺得咱們不夠團結友愛?」

「幫助同學我不反對,可我就不喜歡被人逼著捐款。」

「反正沒多少錢,就當施舍乞丐了。」

「哎,這話說的,你們願意捐就捐,本來是做好事,你們這麼一說,人家心里該多難受?」

薛麗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頭看著攤開的書本,兩眼放空盯著書本,卻止不住各種言論往她耳朵里鑽。

學校的老師和同學為她做的一切她很感激,可搞得這樣轟轟烈烈的,又讓她感到一種難言的屈辱。

作為被捐贈的對象,她甚至不敢去看眾人看過來的目光,那些同情或者憐憫,埋怨或者幸災樂禍的目光,像鋒利的小刀,一刀一刀凌遲著她可憐的自尊。

她甚至從心底偷偷地埋怨,就算要捐款,匿名進行不行嗎?

被人逼著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是什麼感受,她太清楚了。

也許自己就是個工具人,是別人用來表現他們慷慨大度的目標吧。

這個念頭一起,薛麗瓊頓時在心底呸呸呸幾聲,趕緊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腦海。

人若不懂感恩則與畜生何異?

還不如畜生!

不論大家采取什麼樣的形式,歸根結底最終受益的是她,她有什麼臉一邊享受著別人的善心,一邊還要埋怨別人沒有顧全她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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