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短見

學校大約是為了保護患病學生的隱私,並沒有指名道姓,誰知越是遮掩越容易引發好奇心,一中人才濟濟,學校里面並不缺少神通廣大的人,很快,患病學生的資料就被挖出來了。

薛麗瓊。

听到這個名字,玉蘭想起早讀時候鐘老師那隱晦的一眼,頓時明白這信息不假。

難怪這幾天薛麗瓊整天魂不守舍的,好幾次上課走神被點名,都是沒經歷過風浪的天之驕子,乍听噩耗,還能忍這麼多天不吭聲,也是難為她了,玉蘭想了想,自己若是遇見這種情況會怎麼樣,想來想去,從前的自己肯定是六神無主了,現在麼,還是有與病魔抗一抗的勇氣的。

可薛麗瓊畢竟不是玉蘭,她的心態不如玉蘭豁達,貧困的家庭環境讓她缺少面對困難的底氣,她自卑又自傲,既害怕別人用異樣的眼神看她,又不得不接受別人的救助。

之前沒人知道那個倒霉鬼是自己,听見旁人或好奇,或同情,或憐憫的議論,她尚且覺得忍受不了,這會兒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倒霉鬼了,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薛麗瓊頓時崩潰了。

崩潰的薛麗瓊做了一件傻事,趁著午休的時間,悄悄爬到頂樓的護欄上……

早在薛麗瓊的名字被曝光出來的時候,玉蘭就覺薛麗瓊的精神狀態不對,因此一直留意著她呢。早上放學玉蘭看到大家都去吃飯了,薛麗瓊還磨磨蹭蹭不肯走,玉蘭隨口問了一句︰「你不去吃飯嗎?」

薛麗瓊半天才回過神來,「啊?哦。我知道了,你先走吧。嗯,我沒事。」

玉蘭想了想,起身走出教室,走到樓下,想想不對,又蹬蹬 地往回跑,結果就看見一個身影顫顫巍巍地站在手掌寬的圍欄上,仿佛風一吹就要往下倒。

這可是六樓!圍欄底下全是水泥澆築的長長的階梯,這麼高摔下去不死也殘!

玉蘭也顧不得想,更不敢喊,用盡生平最大的力氣死命往前沖,終于險而又險地抓住了對方一只手!

饒是如此,玉蘭卻不敢分神,薛麗瓊人還在半空晃蕩,玉蘭很怕自己心神一松就容易泄了氣,忍著手臂拉扯的痛,厲聲道︰「抓緊!別亂動!」

雖是早春時節,氣溫回暖卻不明顯,一中地勢又高,氣溫更低,薛麗瓊身上還穿著棉衣棉褲,加上本人的體重,玉蘭雙手扣緊對方的手腕,吃力地把人一點一點往上拉。

薛麗瓊低頭看著下方的台階,一陣眩暈,仰頭就看見自己的手被一雙手穩穩地抓著,手的主人半個身子都伸出圍欄,正午的陽光從屋檐上傾瀉在她背後,讓她鍍上一層聖潔的光。

薛麗瓊喃喃地道︰「我想我看見了天使……」

嗯,盡管天使因為使勁,整張臉都憋得變形了,薛麗瓊還是覺得她是最美的。

玉蘭翻了個白眼,鼓足了氣,一口氣把人連拖帶拽地拉上來,腳一軟跌坐在地。

薛麗瓊在閻王殿外繞了一圈,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這會兒再也不敢再起尋死的心,放任自己像條死魚一樣癱倒在地,半晌,才說了一句︰「謝謝。」

剛才太過緊張了沒感覺,這會兒精神松懈下來,玉蘭才發現右手痛的要命,尤其是肩關節,動一動都劇痛難忍,恐怕是月兌臼了。

听見薛麗瓊道謝,玉蘭搖搖頭,「真要謝我,就好好活著。」

薛麗瓊捂著臉,遮住淚濕的眼眶,「醫生說,這個病,光吃藥沒有用,必須做透析,或者腎移植。我一听,就嚇死了。」

玉蘭頓時皺眉,這個醫生有點不靠譜啊。這種事不是跟家長說就好了,怎麼能對一個未成年的孩子說呢?那不是嚇唬人嗎?

結果就听到薛麗瓊說,「我听到我爸媽說要花很多錢,我雖然是獨生子女,家里供我一個人上學已經很不容易了,結果還有這該死的病!我實在不想拖累我爸媽了。」

玉蘭本想模模她的頭,結果手一動頓時哧了一聲,薛麗瓊放下手,就看見玉蘭臉上痛苦的神色一閃而過,頓時驚慌地道︰「你……你受傷了?」

「應該是手扭了……回家去吧,要是學校呆著難受,就跟鐘老師請假幾天在家休息休息,至于治療的錢,學校已經給發動大家給你捐款了,實在不夠再想辦法。這些都是大人該考慮的事,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你要放寬心態,好好治療。」

送走了薛麗瓊,玉蘭給玉梅打電話,語氣輕描淡寫︰「阿姐,來學校接我一下唄,我的手扭傷了。」

玉梅剛回到家,車子還沒熄火,聞言直接調轉車頭。

李愛華聞聲追出來一看,頓時嘮叨起來︰「回來吃飯了還去哪里?」

玉梅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安撫老娘,「公司有點事,你們先吃飯,不用等了。」

李愛華望著女兒的車嘀嘀咕咕,「什麼事那麼重要?連個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咱家又不缺錢,那麼拼做什麼,要是處對象也這麼積極,我死也瞑目了。」

玉梅沒听到這話,到學校就看見玉蘭背著書包站在大門口旁邊,雙手不自然地垂在兩側,推門下來就去拉她的手︰「好好的怎麼會扭了手?」

玉蘭退開一步,避開玉梅的踫觸,笑嘻嘻地道︰「估計有點嚴重,不能踫。」

等醫生檢查的時候玉梅才知道有點嚴重是多嚴重,特麼肩膀腫得像剛出爐的大饅頭,顏色青青紫紫十分駭人。

玉梅又氣又急,「哪個王八蛋欺負你了,老娘扒了他的皮!」

玉蘭輕輕拉了拉女暴龍的衣角,無奈地道︰「沒人欺負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拉傷了。」

這話玉梅也就信個標點符號,可她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是個蚌殼,她若不想說,誰也別想套話,只好氣哼哼地站在一旁。

醫生趁著姐妹倆說話的功夫,很快將月兌臼的關節復位,玉蘭回過神來,治療已經結束了。

「幸好沒有骨折,只是韌帶有輕微的扭傷,這段時間不要提重物,不要做劇烈的運動。」

玉梅不放心地問︰「醫生,要不要上夾板或者吊帶固定一下?萬一再月兌臼了怎麼辦?」

玉蘭連忙制止了,「不用了,日常我自己注意一下就行了,吊著吊帶嚇著阿娘了怎麼辦?」

玉梅想起自家阿娘咋咋呼呼的性格,不禁打了個寒戰,勉強道︰「那行吧,這兩天上學放學我來接你。」

玉蘭也不矯情,她傷得是右手,要是不好好治療留下後遺癥她得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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