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集體求情

郜非凡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沉默斟酌了一番,最後才不太情願地說︰「沒錯,我可以作證。之前我還沒注意,經過喬偵探的提醒,我現在能夠確定,給我送牛女乃的就是蘇采苓。」

「而能夠精準地把箭射入二十米之外的某扇窗的人,也就是像卞小山這樣的神槍手,北城能有幾個?更何況,卞小山在之後的兩起案件中,都是配合蘇采苓的幫凶。」我胸有成竹,眼下的物證人證完全足夠,只要交到警察廳,廳長一定會就此斷案.

盧昶扭曲著痛苦的臉龐,望向卞小山,啞著嗓子問︰「卞小山,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我無話可說。」卞小山不再掩飾,痛苦地望向蘇采苓。

蘇采苓也含淚望著卞小山.

我突然意識到,這兩人該不會是一對兒戀人?如果不是戀人,為什麼要以身犯險去幫助蘇采苓一家人擺月兌家門不幸的李裕璞和日本人?

「怎麼能無話可說呢?你還不明白嗎?廳長收到了喬川的證據,一定會定你們所有人的罪!」孫興突然急了,沖卞小山大叫,「你為自己辯解啊!」

「技不如人,願賭服輸。」卞小山苦笑,有點哽咽,「我只有一個請求—這個計劃都是我想出來的,采苓他們只是被我鼓動誘惑了,我才是罪魁禍首,制裁我一個就夠了.」

崔館長偷偷瞥了我一眼,又問卞小山︰「你這個請求,是對誰的請求?」

所有人都能听得出,崔館長這是在暗示卞小山向我和盧昶求情。我恍然,崔館長也在同情卞小山和蘇采苓他們!

卞小山很為難,看著我和盧昶幾次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就在他好不容易要開口的前一秒,我抬手阻止,「我的推理已經結束,一切已成定論,我不打算做一丁點的改動。你還是不要痴心妄想了,這三起案件的詭計都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就算我有心幫你,不,是幫蘇采苓和李家人,我也沒法幫。」

「也許,也許你可以再想一個一個人就能完成的方法。」卞小山第一次對我展露出弱勢請求甚至是乞求的嘴臉,「又或者,你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沒有破解謎題,沒有查到真凶。」

我不屑冷笑,「你想讓我登報認輸?向你,這個幽靈殺手認輸,自愧不如?讓全北城人都知道,我,一個偵探,技不如人,輸給了一個罪犯?」

「喬大偵探,拜托,拜托你!」李詩翠突然發聲,哽咽淒然。

「這會兒想到求我,讓我放棄自己的名譽去保護你們這些罪犯了?當初把我當做工具,強行把我納入這場比賽的人又是誰?」我陰陽怪氣,一腔怒火不吐不快。

「哼,」蘇采苓冷哼一聲,與其他求情的態度不同,她仍舊桀驁不馴,「算了,你們就死心吧,喬川是什麼樣的人,我早就知道。只不過,我還是低估了他的能耐,我以為他絕對看不穿我的計劃。細節決定成敗,不光是細節,還有我對喬川水平的錯誤估計,我以為這家伙還跟以前一樣,沽名釣譽!」

蘇采苓居然說我以前是沽名釣譽,我的怒火燒得更旺,更加打定了主意,絕對不會妥協。

「什麼你的計劃,明明是我的計劃!」卞小山突然對蘇采苓發怒。

「沒用的,山哥,」蘇采苓用溫柔回應卞小山的憤怒,「人家喬大偵探剛剛也說了,這三起案子,一個人做不來,他是一定要、至少要兩個凶手才行。你肯定是跑不掉了,沒有你,我獨活也沒什麼意思,索性,一起上路。」

「不,不行,你得活著,你必須活著!」卞小山激動地大叫。

「哼,少來這套苦肉計了。」我鄙夷地說,「你們這出戲演也是白演,你們就算能夠感動在座其他所有人,也絕對騙不了我。」

「果然是個無情的家伙,」蘇采苓面對李詩翠、李裕玨和李兼濟說,「你們看,我沒說錯吧,你們就不要寄希望于這個人身上了。」

李兼濟不願接受現實,還是不停念叨︰「喬偵探,請不要讓我們失望,請你不要讓我們失望啊!」

我真的不想再說拒絕的話了,我的態度表明得還不夠堅決嗎?一時間,沒人說話,只能听見李兼濟的聲聲長嘆,李詩翠和蘇芳夏的抽泣聲。

半晌後,突然有一個聲音突兀地冒出來,「是我,不是表姐,其實,是我!是我在配合山哥。」

眾人循著聲音的來源,目光齊齊指向17歲的李裕玨。

這個李家的二公子居然想要替表姐蘇采苓頂罪!他不知道他們李家已經沒了一個嫡長子,現在自己就是李家的繼承人嗎?如果他主動去送死,李家就此斷子絕孫。

「別胡鬧,」蘇采苓無力地指責,像是指責小孩子一樣,「大人的事兒,小孩別摻和。」

「表姐,我戒不掉,我戒不掉,我已經是個廢人啦!讓我去吧,這是我唯一能夠為你們做的,讓我為李家贖罪吧!」李裕玨哭著說。

李兼濟痛苦地哀嘆,老淚縱橫,用力擊打自己的身體,「如果我還能動多好,如果我還能動就好啦!」

所有人都听得懂李兼濟的弦外之音,如果他能動,這個罪名他一定會去擔。

「裕玨,別這樣,你肯定能夠戒掉的!」蘇采苓一把拉住李裕玨的手,心疼地為他擦淚。

「不是,不是的,表姐,你姓蘇,你不必要為了我們李家的事犧牲自己。」

「傻孩子,這不只是李家的事啊,不管我姓什麼,我是中國人!」蘇采苓終于也忍不住,抽噎起來。

「不行,真的不行,我不能害了你,真的,能少一個是一個,我們求求喬偵探,讓我頂替你,讓他放過姑姑和你們。」李裕玨看似已經下定了決心,哀求地對我說,「喬偵探,我有動機,我更有動機,我哥害我染上大煙癮,戒大煙真的很痛苦,我有多苦,就有多恨他!」

我眯眼盯著李裕玨,我無法理解,這孩子莫不是腦子傻掉了?居然要替別人去死!他不想繼承李家的家業了嗎?不想活著嗎?戒個紅丸,就真有那麼難?

眾人不做聲,房間里還是只有哭聲。就連受害者黨皓東的妻子都為之動容,默默流淚。

又過了一會兒,李兼濟艱難地下了決定,低啞地說︰「是我拜托采苓幫忙的,采苓又去找卞警長幫忙,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我實在是看不下去那個孽畜如此為非作歹不知悔改。喬偵探,你能不能幫幫我們,如果一定要有人承擔罪名,讓我來,讓我來吧!這些年輕人,他們只是不想冷眼旁觀,想要盡自己所能去懲惡揚善啊!再給他們一次機會,讓他們去尋找更正確的道路,去拯救我們的國家!」

盧昶見我不說話,清了清喉嚨,走到身邊,用力拍我的肩膀,表現出久違的起初我們最純粹真摯的友情,低聲地說︰「喬川,這三個人死有余辜,你真的要為了三個賣國賊敗類畜生而把遭受迫害的我們的同胞送進監獄送上刑場嗎?」

我糾正︰「我不是為了他們三個,我是為了真相!」

盧昶繼續苦口婆心,「我懂我懂,但是人嘛,需要變通,你是一個偵探的前提下,你是一個中國人啊。真相是那些列強在肆意侵略瓜分我們的國家,我們的同胞被奴役壓迫,無力反抗。如果你真的以揭露真相為己任,那麼你更應該揭露的是這樣的真相不是嗎?」

「這樣的真相我也會揭露。」我有點心虛,因為我知道,有些話大家心知肚明,可是如果從我口中說出來,我便得罪了一些人,從此也會在北城再無立足之地。

「不會的,你根本沒法揭露,你的證據上交上去,他們只會把三個死者描繪成無辜的好人,把卞小山他們描繪成變態殺手,用殺人手法的獵奇去掩蓋動機,最終讓這三起案件淪為百姓口中的傳奇談資而已!」盧昶越說越激動,「我太清楚這其中的門道了,一定會這樣!」

會這樣嗎?我拒絕去設想,「那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所能夠控制的就是我自己,我要把真相交上去。」

「哼,你們怎麼還是對這家伙抱有希望?」蘇采苓笑著說,「我說過多少遍了?沒用的!他才不管別的,他只管他的名聲,大偵探的名聲,能夠破解這樣三個謎題得多風光啊!你們想要讓他舍棄這樣的風光?絕對不可能!」

「采苓。」卞小山心疼地看著蘇采苓,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采苓對我展露輕蔑陰森的笑容,「喬川,打從你說要來這邊推理,我就知道,瞞不住了。不過沒關系,我既然選擇做這些,就是抱著失敗的打算的。我原本不想向你這樣的人卑躬屈膝,求什麼。但是,如果你還有那麼一點點良知,你完全可以放過他們這些人,把他們從你精彩的推理出剔除出去,不會影響你的英明睿智,反而會放他們一條生路。有我和山哥,就足夠了!」

我心軟了,或者說是我經過簡單的思考,發現蘇采苓說得沒錯,把李詩翠、蘇芳夏和李裕玨從推理中剔除出去,整套推理也能說得通,只需要在最後一起案子上做一點改動即可。我完全可以把他們安排成是毫不知情的局外人。

「好吧,只要卞小山和蘇采苓承認他們是幽靈殺手,其他人,我可以裝作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不知道,在座的其他是否願意幫助我,也是幫助你們圓謊,裝作不知道。」我望向黨皓東的妻子,「尤其是黨太太,她可是受害者的家屬。」

黨妻突然被我點名,有些訝然,她反應了一會兒才注意到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我只是個婦人,我不知道,」黨妻有點語無倫次,「我是真的不知道老黨賣文物。」

盧昶趕忙指出重點,「黨太太,現在是問你是否願意放過李家其他人。」

黨妻還是很茫然,「其實,其實我沒太听得懂你們說什麼。反正到時候,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是不會多說一句話的,我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婦人,但絕對不多嘴。」

我苦笑,黨妻這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啊,不過她這也算是表明了態度。

大家又把目光以此掃向崔館長、孫興和郜非凡。

崔館長點頭,郜非凡猶豫了一下也點頭,孫興則是猶豫更久,但最終也點頭。

對此我還是挺意外的,我原本以為就算我松口,這些人,尤其是黨妻和也曾討好外國人的孫興也會同意。我原定的計劃是,自己做這個老好人,然後因為這些人的不贊同,我遺憾地表示,還是得上交全部真相,我的推理不作任何變動。

顯然,我的如意算盤落空。

蘇采苓松了一口氣,卞小山卻露出了更加苦澀也是釋然的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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