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密室中的路人丙

果然,房子里一目了然,除了一張桌子就是一具尸體,尸體倒在地上的血泊里,看血流量必死無疑,他胸前早已經被血浸透,面無血色。尸體一旁是凶器,染血的匕首,另一旁是好幾包「清丙湯」。

整個房間里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這說明幽靈殺手早已經離去。

見我還在觀察屋內情況,卞小山指著窗下的插銷和側面內部的門栓說︰「你看,全都從里面鎖得好好的,又是一個密室。這個幽靈殺手,了不得。」

的確,這次的密室比上次的更小,更加一目了然,這房子連煙囪都沒有,是更加純粹的密室。

「喬川!」遠處蘇采苓不滿地大叫。

我趕忙彎腰把已經陷入昏迷的李詩翠懶腰抱起。李詩翠養尊處優,又不用保持身材討好丈夫,比上一次在蘇家見面,整個人胖了一圈,我抱著還真有點吃力。

卞小山朝我不懷好意地笑,潛台詞是︰誰叫你跟人家是舊相識,這種體力活舍你其誰?

「對了,找個電話,通知局里!」後方卞小山朝我大叫。

我跟蘇采苓一人抱著一個昏迷的人,一前一後進入了醫館的西醫部。穿白大褂的醫生一看我們這個架勢,趕緊引領著我們朝搶救室去。

終于,我和氣喘吁吁的蘇采苓把兩個昏迷的人交給了醫生。這一趟雖然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離,但畢竟我們是負重前行,走了至少兩分鐘,進到醫館里又負重把人送進搶救室,又是一分鐘。三分鐘的負重行走已經讓蘇采苓累到氣息不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相對好很多,趕忙找到一部電話機,給盧昶打電話,通知他馬上帶人過來,我們找到了路人丙。

放下電話,我馬上折返回去。這個小小的密室,我還得仔細檢查一番。

遠遠地,我便望見卞小山已經不在原地。走近一看,好家伙,卞小山這個心急的家伙竟然已經打破了玻璃窗,伸手進去開了窗子的插銷,鑽窗進入了里面。

果然,面對這樣的情景,卞小山這個警長跟我這個偵探一樣,都急于馬上檢查密室。

見我站在窗前,蹲在尸體旁檢查的卞小山站起身,「果然,死了有一陣子了。依我看,得有至少兩個小時以上,一刀捅在心髒上,失血速度很快。」

我的目光指向門栓,意思是我也要進去,但我要走門。

卞小山雙手都戴著手套,小心拉開門栓,開了門,沒好氣地說︰「唉,現在甲乙丙都死了。咱們現在只有三條路。」

我大致看了尸體後一邊確認小屋沒有其他出口,沒有暗道機關,門窗鎖、框、合頁的情況一邊問︰「哦?願聞其詳。」

「第一,你在今晚之前查明真相,破解雪地無腳印和兩個密室的謎題,我們抓到真凶,皆大歡喜;第二,你登報認慫,或者我們假借你的名義登報認慫,我跟盧局長也接受處分;第三,我們找個替罪羊,對外宣稱說他在殺害李裕璞的時候被我們發現,殺人後逃跑,我們追趕時擊斃了他,所以三個謎題都隨著他的死就此無解。」

「最後一條不行,真正的幽靈殺手不會接受這樣的結局,他還會繼續殺人。」這一點我非常肯定,幽靈殺手能夠制造出如此詭計謎題,還敢于挑戰我,自然是個心高氣傲的家伙,他怎麼可能甘心被愚弄?他一定會更加氣憤,殺更多人。

「所以啊,就只有前面兩條路了。喬大偵探,你好好想想,選一還是選二。」卞小山仿佛置身事外,格外輕松。

「我自然會向第一個方向努力。」我嘴上這樣說,但心里清楚,恐怕盧昶和卞小山更傾向于我選二,他們已經對幽靈殺手產生了認同感,不想抓到他,所以他們寧願讓我選二,然後把無能的罪責都推到我身上,他們倆盡量減少損失。受處分是肯定的,但應該不至于丟了鐵飯碗,烏紗帽。

說到底,他們還是關系更密切的利益共同體,而我只是個外人,是可以被犧牲的。想到這,我不由得氣憤難當,我發誓,這三個謎題我必須要破解,幽靈殺手,我必須要把他送進監獄,讓他知道挑釁我喬川是他這一生最大的錯誤!

跟之前胡盼迎遇害的現場密室一樣,我沒有找到任何破綻。我能夠確定,剛剛我在外面透過窗子觀察,門鎖和窗鎖都在房間內部鎖得好好的。也就是說,凶手犯案之後不可能從房間里出來。

如果說是死者李裕璞自己在遭到襲擊後退回房間,鎖了房間阻止凶手繼續追殺,那也不合理,因為門鎖和整個門上沒有任何血跡,門口的地面上也沒有滴落噴濺的血跡,沒有血腳印。

況且一刀直插心髒啊,真的還有力氣和時間關門鎖門嗎?自己體力不支倒地之後,還能自己拔出心髒上的匕首,加速失血速度,自己找死嗎?李裕璞是開醫館的,醫館里還有西醫,他不知道拔刀等于找死嗎?

我的目光又望向桌上的電話。李裕璞在這間小房子里賣紅丸,自然需要電話聯系業務。如果他真的是退回房間鎖門阻止凶手繼續追殺,他應該馬上打電話吧?可電話機上一點血都沒有。

有力氣自己拔刀,而不去打電話求救近在咫尺的醫館?自然不可能。

如果是凶手刺中李裕璞心髒之後馬上拔刀把刀子丟進去,那他就更加不可能有力氣去鎖門了。

還有地上的清丙湯,好端端地擺在一旁,一看就是李裕璞倒地之後才擺上去的,三包摞放在地上,如果是之前就有,這麼狹小的空間肯定會被倒地的李裕璞給踫倒。

總之現場的狀況表現出的就是凶手殺人之後,拔出匕首,擺上清丙湯,把門窗都鎖上,然後像幽靈一樣穿牆而過。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一連三次,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我收起憤怒,平心靜氣,繼續檢查。

我檢查了尸體旁邊的「清丙湯」,果不其然,打開包裝,里面都是紅丸。我又去檢查房間里唯一的桌子的抽屜,里面滿滿當當,全是「清丙湯」。這里不光是李裕璞遇害的現場,也是他實施賣國殘害同胞的犯罪現場!

我正四下觀察,恨不得把這個小小的密室整個刻在腦海里,回去再細細品味,突然注意到了地上的尸體,那張臉似乎跟剛剛隔著窗子的匆匆一瞥有所不同。

是哪里不同呢?我蹲在尸體旁邊仔細分辨。

「怎麼?你還能干法醫的活?」卞小山調侃,「術業有專攻,你還是專心破解密室之謎吧。」

卞小山提到了法醫,讓我想起了之前旁觀佟法醫解剖黨皓東的過程。當時近距離看解剖的確很惡心,讓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正是黨皓東的舌頭。

黨皓東的尸體在雪地里放了一晚上,已經凍結。拿回去解凍之後我便注意到了他的舌頭,他的嘴巴微張,舌頭尖露在外面。我當時還未看到頸部勒痕便已經猜測他是被勒死或者吊死的。

當時佟法醫給我們解釋,民間傳言,所有吊死或者被勒死扼死的人都會吐舌頭。其實並不盡然,也有不吐舌頭的,這取決于施加力的位置具體在脖子的什麼位置。所以不能單純從是不是吐舌頭來斷定。

佟法醫是根據黨皓東脖子上典型的吊死的勒痕來確定死因的。

卞小山一提到法醫,我便想到了黨皓東的嘴巴和舌頭,于是下意識去看李裕璞的嘴巴,這麼一看不要緊,我終于想起來是哪里不對勁了!

剛剛隔著窗子我看到的尸體嘴巴是緊閉的,而現在的尸體,嘴巴是微微張開的!算算時間,我送心髒病發的李詩翠回去醫館,又打電話通知盧昶,再折返回來,來回一共也就花費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五分鐘之內,就能讓尸體自己慢慢張開嘴巴嗎?更何況是一具已經死了一段時間的尸體?

等一下,我又想起了佟法醫的講解,他曾經說過,人死之後會發生尸僵,尸僵開始的部位有時會從面部先開始,具體就是下頜肌肉松弛,導致嘴巴閉不上,時間長了,就會僵硬固定,再想要讓嘴巴閉上就得用蠻力,這一般就是入殮師的工作了。

如果李裕璞的嘴巴張開是我剛剛離開的那五分鐘發生的事情,那麼就說明他面部的尸僵剛剛形成,我現在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嘴巴再給他閉上!

我剛想要有所動作,突然意識到有一道凌厲的目光一直在盯著我。抬頭一看,卞小山皺著眉,死死瞪著我。

「怎麼了?」我後背發涼,頭皮發麻,卞小山一直在監視我,尤其是我靠近尸體,讓他非常緊張不安。

這個剛剛單獨跟尸體相處的家伙,我第一次對他產生了懷疑!

「沒怎麼,看起來的確是死了一定的時間了。唉,法醫的工作我的確不行,還是從密室著手吧。怎麼樣,關于密室你有什麼高見?難不成幽靈殺手真是個幽靈?」我假裝不在意,雖然一時間想不通是怎麼回事,但有一點我能確定,千萬不能讓卞小山發覺我對他的懷疑。

卞小山似乎放松了警惕,無奈聳肩,「要是這麼容易被我破解了密室,你喬大偵探的面子往哪放?」

我趁卞小山轉身背對我,迅速伸手去復位李裕璞的下巴。不出所料,他的下巴十分僵硬,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根本沒法合上他的嘴巴!除非一只手固定頭部,一只手用蠻力。

我能夠肯定,這尸僵絕對不是剛剛才形成的!

眼下容不得我去思考太多,我必須要在卞小山面前假裝一無所知,不能打草驚蛇,免得他狗急跳牆破壞尸體這最重要的證據。我得回去從長計議。

盧昶到了以後,我假裝心煩意亂,因為無法破解三個詭計謎題而自責無助。我用拳頭砸牆面,原地踱步,不住搖頭。

就在這個過程中,我注意到了不遠處停著的一輛貨車。那應該是給醫館運送各種物資的貨車,貨箱現在是鎖著的。

「喬川,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的狀態很糟糕。」盧昶吩咐手下小張開車送我回家。

下午四點,我回到自己的住處,在小張面前假裝借酒澆愁,自暴自棄,徹底放棄了追查,向幽靈殺手認輸。

小張一走,我便恢復常態。我听著小張下樓的腳步聲,從窗戶確認他開車離去後,我馬上換了一身衣服,戴上帽子圍巾,讓自己改頭換面,又揣上了我的相機。

我,喬川,偵探,要開始行動了!幽靈殺手,這場比試,你輸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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