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世仇關系

吉時糾結了片刻,在偶然與易文翰目光相撞的時候下定了決心。既然易文翰已經跟他坦白,那麼作為朋友,他也應該毫無保留。

「哥,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還有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文檢顧問的職位。」吉時坦白之前,做了個鋪墊。

易文翰微笑,「我告訴你我的秘密可不是讓你覺得咱倆身份懸殊的,我不是說了嘛,我對奪家業沒興趣。」

吉時咬了咬嘴唇,艱難地說︰「有可能,我們倆真的是身份懸殊。哥,你還記得吧,範欣的那句︰這兩人怎麼會在一起。」

這幾天易文翰都在推理分析喬川的復仇,別館火災的事情,還真的忽視了這句話。

「是啊,在得知咱倆的身世背景之後,他們的反應很奇怪。可以肯定的是,咱們兩家肯定是有共同的關系人,就像你之前說的什麼六度空間。」易文翰不明白,吉時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他到底知道了什麼。

「哥,伍玉霖,你還記得吧?」

「記得啊,就是殺害小百合的黃包車夫,咱們達成共識,伍玉霖,還有百樂門的兩個樂手,一個舞女潘鳳,這些人跟小百合是一個團伙。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團伙,但我猜,可能是敲詐勒索百樂門顧客之類的,第一個遇害的銀行經理就是他們敲詐勒索的對象。」

吉時不敢看易文翰,像是犯了錯的學生不敢看老師一樣,難堪得很,小聲嘀咕︰「伍玉霖,是我的曾外租舅舅,也就是我媽媽的媽媽,也就是我外婆的舅舅。」

易文翰一時間沒听懂,「啥?」

吉時乖乖重復︰「伍玉霖,是我的曾外祖舅舅,雖然是遠親,但是確實有親緣關系。」

易文翰腦子很亂,短時間理不清思路。

「當初我在看到伍玉霖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覺得眼熟,當時怕你追問,就說我有個學生叫這個名字,實際上,我在我家家譜上見過這個名字,」吉時吞了口口水,清了清喉嚨,鄭重地說,「在家譜上,伍玉霖的下面有個兒子,叫伍峻,右邊,伍玉霖有個妹妹,妹妹也就是我的外曾祖母,下方有我外祖母的名字,到我媽媽這輩就沒寫了。」

「所以呢?」易文翰還是反應不過來,吉時到底想說什麼。

「伍峻的下面,沒有名字。」吉時嘆了口氣,意有所指地說。

易文翰驚得站起來,瞪大眼,「你,你是說……伍峻就是……」

「是的,」吉時沉重點頭,「我覺得,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易文翰緩緩坐下,思路終于清晰。吉時的推理是這樣的︰

當初喬川想要找一個甘願被烈焰焚身毀容去頂替傅琛的人選,這也是他整個復仇計劃中的難點之一。如果單純是為了錢,如此代價,恐怕很難找到合適的人選,人如果不是到了窮途末路,誰會願意承受這樣的火刑?

所以喬川並沒有直接去找缺錢的或者是到了窮途末路的人,用利誘去招募同伙。喬川自己做這一切的目的是為了復仇,仇恨的力量有時候比利益還要強大。

所以喬川找上了伍玉霖的兒子伍峻!喬川告訴伍峻,你的父親是被冤枉的,是有錢人傅家找來的替罪羊,他是代替真正的凶手傅琛去死的,是被冤死的。

喬川的表達能力了得,不但靠一張嘴爭取了別館八名下人成為他的同盟,還爭取了伍峻,讓年輕人甘願為了復仇,或者也是加上利益的引誘,而承受火刑之痛。

對喬川來說,幸運的是,伍峻的年齡身材和血型都符合要求。對伍峻來說,這不好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總之,伍峻英年早逝,所以家譜上他下面沒有子嗣後代。實際上的伍峻,經過一場大火的洗禮,搖身一變成了傅琛!最重要一點,伍峻和喬川以及其他八名別館下人,他們全員凶手,合謀殺了無辜的傅琛!

「我爸在世的時候曾經投資被合伙人給坑了,欠了一大筆債,但是我上小學,父母那陣子恨不得帶著我逃跑,可是不到一周的時間,危機解除了。我問我爸怎麼回事,我爸跟我說,合伙人突然出現,把錢都給換上了。」吉時小聲嘀咕。

易文翰回過神,本來剛剛他還在想,伍峻就是取代傅琛的人,這個推理有幾成把握,但是听吉時這麼一說,他有十足的把握了。

「當時我太小,根本就不懂。後來我讀高中的時候,我父親得了重病,以我家的積蓄根本不夠治病,當時是有人匿名捐款,我爸在病榻上開玩笑地跟我說,他自從娶了我媽,財運一直不錯,經濟上總能逢凶化吉,說我媽可能是財神轉世。」

「暗中資助你們家的就是傅家,」易文翰無力地說,「或者可以說是,伍家。」

「哥,」吉時可憐兮兮地說,「傅家拿著本應該屬于你的錢來資助我家,我曾外租舅舅有參與殺害了你曾外租伯伯,還霸佔了將近一百年你們家的財產,我們倆其實算是世仇,你,你是不是要跟我絕交?」

易文翰哭笑不得,「你呀,還人民教師呢,滿腦子封建糟粕。世仇?還羅密歐與朱麗葉呢。」

「可不就是男男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嘛。」吉時月兌口而出。

「少來,」易文翰收斂笑容,鄭重地說,「這都快一個世紀過去了,我不認識你的曾外祖舅舅,你也不認識我的贈外租伯伯,我只知道你吉時是個好老師,有點能耐的文檢顧問,你只知道我易文翰是個警察,是你哥,這就夠了。」

「你不跟我絕交?」吉時喜出望外,鼻子一酸,眼眶濕潤。

易文翰一看吉時這架勢,嫌棄地說︰「別煽情,犯不著。你當西瓜大的事兒,在我這就是個芝麻。與其糾結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歷史,不如趕緊查當下的案子,找出真凶。」

吉時點頭如搗蒜,「哥,你說什麼都是對的,我全听你的。」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出那八名下人的後代,也就是凶手下手的範圍。先確認錢益多和紀瀟瀟是不是世襲罪惡分紅的後代,然後是賈偉杰和範欣。」易文翰是真的沒心情去計較舊事,歷史上的罪惡他管不著也管不了,他是新時代的警察,只管發生在眼下的命案。

吉時想了想,著急澄清,「哥,我家就是暗中被庇護的,不在罪惡分紅的範圍啊。不然我媽也不會跟我提伍玉霖是殺人凶手的事兒了。」

易文翰啞然失笑,「放心吧,莫說你家不在罪惡分紅的範圍內,就算是在,只要你之前不知情,我也不會把罪名連坐到你頭上。而且我也相信,你家長輩是不知情的,畢竟傅家資助你們是出于血脈相連,是心甘情願的,而供給他們則是不情願的約定。」

「哦,也就是說,至少我和我媽是安全的,」吉時剛放松沒兩秒,一顆心又懸在嗓子眼,「那你呢?傅熙會不會對你和你父親……」

易文翰鄙夷地說︰「一來,我們沒表現出知情和爭奪家產的意思;二來,就算有,他們也不敢對一個警察和警察家屬下手;三來,他們沒有必要冒這個險,因為空口無憑,我們對他們根本夠不成威脅。」

「也對,構成威脅的是那八個人的後代。傅熙只是不願意這樣無休無止地供給下去,永遠受制于人。」吉時又松了一口氣,他剛剛冒出了一個念頭,要殺去傅承制藥,警告傅熙,不許動易文翰一根汗毛,否則他吉時可不管是不是一脈相承,先跟傅熙翻臉。

易文翰在一張紙上寫下了四個姓氏︰錢、紀、賈、範。

「如果這四個能夠確定的話,那就還有四個。但現在的難點是,很難找到別館下人的文件記錄,直接去問這四個人的家屬,他們也是鐵定不會說的。不知道凶手接下來的目標範圍,我們很被動。」易文翰兀自分析著。

吉時突然想到什麼,「等一下,哥,咱們兩家是怎麼跟他們八個家族扯上關系的啊?我是說,咱們兩家應該被排除在外才對,可是實際上,咱們兩家都跟賈家或者範家相識,所以咱們倆才會參加那場婚禮。」

易文翰的思路又被吉時給拉了回去,設想上世紀30年代,別館火災發生後的故事。

「我想,以喬川的精明,他應該會授意那八個人以及他們的後代,與你我兩家結交,其實這也算是對頂替傅琛的同伙以及他後代的一種制約和警示。」

吉時恍然大悟,「沒錯,那八個人和他們的後代一直跟傅沖和伍玉霖的後代保持聯系,就是為了讓同伙和後代知曉,他們有機會泄露真相,有能力讓這兩家人成為毀掉同伙所擁有的一切。」

「而且這八個人本就是傅家的下人,傅沖回國後,雖然跟傅興他們是分家的狀態,但也一定會有走動,這些人跟傅沖來往非常容易。」

「哥,讓雷永希重點關注賈偉杰和範欣這事兒,你沒騙我吧?」吉時希望凶手接下來瞄準的目標就是這對兒夫妻,然後被警方逮個正著。

「這是真的,但是大雷查他們倆什麼都沒查到,也就放棄了這條線,還是專心在查紀瀟瀟的社會關系,尤其是約她在江邊一起游船的男性,只可惜沒查到。」易文翰幾天前就收到了雷永希反饋的消息,「鐘敬勛也一直按兵不動,所以我今天才把他請來,想要試探一番。」

吉時沒什麼頭緒,問︰「我覺得現在雙方是處于一種脆弱的平衡狀態,那八個家族有可能正在暗中合計,該如何反擊。哥,就像你說的,那八個人的身份怎麼確認啊?」

「先從婚禮賓客查起吧,不過,逐個追本溯源,查家族歷史,家族成員職業,這可是個大工程。」易文翰不太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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