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立場互換

吉時看完馮勝利的回憶錄,或者說是環保回憶錄,只覺得胸口憋悶,導致他整個下午上課,課堂氣氛都在他陰郁的心情籠罩下,變得死氣沉沉。

下午課間,吉時給易文翰打電話,說了SOS的事。

「我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以防萬一,你還是再去找馮勝利談談吧。也許真的就像馮藝美說的,病房里有竊听器呢?」

易文翰說︰「我晚上下班就過去。一起?」

吉時卻破天荒拒絕了跟易文翰一起行動,「我就不去了,我打算繼續研究馮勝利的回憶錄。對了,還得找你幫個忙,問問馮藝美的哥哥的聯系方式,我想找他確認一些事情。」

「這個沒問題,我今天去也想要馮向真的聯系方式,如果馮藝美真的舊病復發,馮勝利這個父親自顧不暇,余威那個前男友更是指望不上,能夠監管馮藝美治病的,就只有這個哥哥了。」

「對了,哥,你們那應該有專業的設備能夠檢測出房間里是不是有竊听設備吧?」吉時希望今晚易文翰就能得出一個確切答案,到底馮藝美是舊病復發產生妄想了,還是馮勝利真的被脅迫,有口難言。

「有,但是不能隨便拿出來用。」

「那完了,竊听器那麼小,怎麼找?」

「不用找,不用那麼麻煩,只要竊听器不是植入在馮勝利體內就行。」

「對喔,我可真是傻了,只要趁馮勝利做檢查離開病房的時候,支走他身邊所有人,單獨問他就行了。再不然,給他紙筆,讓他寫也行啊。」

「這次我打算再叫上馮藝美,讓她親耳听馮勝利的回答,正視自己的病情。」

吉時算是听出來了,易文翰認為SOS只是巧合,馮勝利沒有暗示什麼,沒有求救,馮藝美就是妄想癥發作了。他想說他並不這麼認為,可是現在口說無憑,不如等到有依據了,再跟易文翰探討。

傍晚,易文翰接上了馮藝美,再次前往醫院,再次突然襲擊。

這一次,易文翰沒有直接去病房,而是找到了馮勝利的主治醫師。一番運作之後,主治醫師帶著易文翰和馮藝美去到了一沒人住的病房,讓他們進去,並且在門口坐著等候。

沒過幾分鐘,主治醫師親自推著馮勝利進來,然後自己退出去。

這間病房的號碼是易文翰讓馮藝美自己隨機選的,這樣一來,最大程度避免了房間里也被安裝竊听器的可能性。

「你覺得這樣行嗎?」易文翰問馮藝美。

馮藝美點頭,然後迫不及待地壓低聲音,湊到馮勝利耳邊問︰「爸,到底怎麼回事?」

馮勝利不耐煩地瞪了馮藝美一眼,又不滿地瞪著易文翰︰「我說易警官,你怎麼還跟著小美胡鬧?」

不等易文翰說話,馮藝美搶先說︰「爸,你不用擔心,這里沒人能夠听到我們說話的,易警官是絕對可以相信的人,相信我們,我們可以救你!」

「你是醫生嗎?你是特效藥嗎?我得的是癌癥,晚期,你怎麼救?」馮勝利氣憤地問。

「爸,不是你跟我說,讓我救你嗎?你還給了我老房子的鑰匙,你還暗示我往上看,我看到了,海報上的SOS啊!」馮藝美急得哭了出來。

馮勝利滿臉疑惑,「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給你鑰匙是怕你沒地方住,讓你先住進去。什麼SOS,我根本听不懂!」

「那,那回憶錄呢?」馮藝美情急之下,把吉時囑咐她讓她先別提回憶錄的事兒拋到腦後。

「什麼回憶錄?」馮勝利莫名其妙。

馮藝美已經反應過來,自己提了不該提的,可是眼下這個環境絕對安全,嚴雅彤不在,不可能有竊听器,旁人又听不到,就繼續說︰「就是床板里藏著的回憶錄啊,那也是你留給我的暗示吧?」

馮勝利表情急劇變化,最後歸于平靜,苦口婆心地說︰「孩子,我從來就沒有向你求救,沒給過你任何暗示啊!你乖乖听話,去住院治療吧!」

馮藝美不敢置信,突然蹲下,開始在輪椅上四處搜尋,嘴里嘀咕︰「竊听器在輪椅上嗎?沒關系,等我拆除它,你就可以說實話了。」

輪椅能有多少藏竊听器的地方?馮藝美很快便找了個遍,根本沒有竊听器。

易文翰旁觀整個過程,一言不發。但他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馮藝美忙著的時候,馮勝利整個人很緊張,眼神時不時飄向自己,一旦跟自己目光相撞,馬上躲閃。

「這樣,你們父女倆先聊,我出去看看。」易文翰再傻也看出來了,原來馮勝利防著的人是自己啊!那麼好,他離開,讓這對兒父女獨處。

易文翰離開病房,坐在門口,打開手機,實時觀看轉播。

是的,他剛剛進入病房的時候,就趁馮藝美不注意,把針孔攝像頭塞進了牆上的插座上,醫生推馮勝利進來的時候,他特意接過輪椅,把輪椅放置在插座的對面,又引導馮藝美讓開插座,讓馮勝利入鏡。

實時轉播畫面中,馮勝利依舊苦口婆心地對馮藝美說︰「小美,別鬧了,去治病吧。你要是對遺產分配不滿意,我可以跟你嚴姨商量,她一定會同意,現在馬上給你一些經濟補償。」

「不是,爸,現在就我們兩個,你有什麼不能說呢?」馮藝美無法理解。

「我還能說什麼啊?孩子,你清醒清醒吧!我是認真的,你放心,只要你馬上回醫院治療,我馬上讓助理負責支付所有費用,等你出來,爸爸再給你一千萬。都是爸爸不好,遺產沒分好,害得你又發病。」

「爸,你真的,從來沒有向我求救過,沒說過︰救我?」馮藝美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

「沒有,真的沒有。小美,爸爸在醫院,這里這麼多醫生護士,還有我的助理律師,我怎麼可能被脅迫?」

馮藝美心灰意冷,無力地點頭,「原來真的是我的妄想。爸,你放心吧,我會去治病的。至于說遺產,你怎麼分都行,真的,給我足夠的錢治病就行。我不要求太多,我就想當個正常人。」

馮藝美出來,易文翰趕緊收好手機,去招呼主治醫生和護士把馮勝利推回病房。

「怎麼樣?只有你們父女倆,你父親說了什麼?」易文翰問

易文翰不急著去回收病房里的針孔攝像頭,他更著急驗證馮藝美是否已經正視她自己的病情。如果馮藝美仍舊一口咬定,單獨相處時馮勝利又一次向她求救,那麼這個女人必須馬上回到醫院住院治療。

馮藝美失魂落魄地說︰「易警官,給你添麻煩了。我現在知道了,一切都是我的妄想。我真的得回醫院了。」

易文翰松了一口氣,看來這一次馮藝美的病情並不嚴重,他提議︰「你現在的情況,得有個監護人,這樣,我聯系你哥哥馮向真吧。」

馮藝美搖頭,「不用麻煩他,余威說他會送我去住院。」

易文翰無奈搖頭,馮藝美的病情還是比較嚴重的。馮藝美的病態臆想之中,余威這個前男友對她戀戀不舍,念念不忘。易文翰是真的不忍心拆穿,告訴馮藝美殘酷的真相,但是讓她面對現實就是治療的第一步。

「馮藝美,馬醫生跟我說,余威根本就沒有在你住院期間一直跟他保持聯系關心你的病情,也沒有接你出院。你跟余威的後續也是你的妄想,實際上,自從你打破他的頭,害他差點喪命之後,你們就已經結束了。」

馮藝美的失魂落魄瞬間消失,抬頭瞪著眼,不可思議地說︰「易警官,你在說什麼?」

易文翰剛要重復,馮藝美已經掏出了手機,手機震動顯示來電,來電人的姓名正是余威。

易文翰皺眉,馮藝美把誰的號碼改成余威了?他試著伸手,想要代替馮藝美接電話,征詢馮藝美的意見。

馮藝美干脆把手機給了易文翰。

「喂。」易文翰好奇對方到底是誰。

電話那邊是一個男人警惕的聲音,「你是誰?小美呢?」

「你又是誰?」易文翰更加警惕。

「我是小美的朋友!」

「你是余威?」

「你到底是誰?」

易文翰掛斷電話,掏出自己的手機,他記得他還存著余威的電話號碼。找到之後撥過去,對方佔線。

易文翰又比對了馮藝美手機和自己手機上余威的電話號碼,竟然是相同的!

「真的是余威?」易文翰不敢置信。

馮藝美一臉平靜,「你以為我的妄想癥發作,連余威也是我的臆想?」

易文翰沒回答,而是接通了余威又一次播過來的電話,「喂,我是易文翰。」

一番交談,易文翰獲取了三個重要信息︰

第一,有關于余威在馮藝美住院期間一直跟馬醫生保持聯系,不是馮藝美的臆想,也不是她在故意說謊。故意說謊的人是余威,因為馮藝美提及住院期間孤單無助,沒有人在外面等她,關心她,所以余威才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說他一直默默關注著她。

第二,有關馮藝美出院時的情況,在馬醫生看來,馮藝美的確是一個人出院的,馬醫生親自把她送到醫院門口,然後便轉身離開。而實際上,余威的車就停在門口對面。馬醫生轉身的同時,他剛停好車,下車,並且為堵車遲到跟馮藝美道歉。

第三,余威這幾年也談了一個女友,但是仍舊對馮藝美念念不忘,他終于弄明白了自己的內心,他還是深愛馮藝美,他一點也不恨馮藝美曾經差點打死自己,因為有病並不是馮藝美的錯,相反,這個女人可憐,讓他心疼。

所以余威特意聯系了馮勝利的助理,打听馮藝美住院出院的事,進而聯系到了馬醫生,他並沒有對馬醫生說自己是馮藝美的前男友,而是說是高中同學。

余威已經下定決心,這輩子非馮藝美不娶,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說服父母,再次期間陪伴馮藝美,不管她是不是舊病復發,不管她是否繼承什麼遺產。只要征得父母的同意,馮藝美病情穩定,他們就結婚。

易文翰默默回到病房收回了針孔攝像頭,隔著病房門上的玻璃,他看到門外馮藝美跟余威講電話的樣子,那就是一個戀愛中的女人,再正常不過。

最重要的是,馮藝美在有關余威的描述中,沒有一丁點臆想的成分。余威對馮藝美的愛情就是這麼難得,如同童話,忠于內心,寧願與世俗為敵,奮不顧身,堅守愛情。余威這個男人,就是這麼難得。

望著手中的攝像頭,易文翰又回想起剛剛在病房里,馮勝利看自己的眼神。望著病房白色的牆壁,他又想到了馮藝美提到的錄遺囑的時候,馮勝利幾次向上看,吉時提到的老破小的鑰匙、海報上的SOS、以及那本回憶錄。

如果馮藝美根本就沒有舊病復發呢?

易文翰的立場變了,就在馮藝美的立場轉變,認定自己舊病復發之後,易文翰和馮藝美的立場互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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