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綠色證據

我繼續推理︰「沒錯,有這個可能性,雖然比較小。但是還有第二個矛盾,那就是拆白黨李奧軍的調查」

楚夢君打斷我,「不好意思,喬偵探,請問什麼是拆白黨?」

我趕忙解釋︰「拆白黨是尚城方言演變而來的詞匯,說的是一群專門靠欺騙女人感情或者敲詐女人或得錢財的—流氓。」

楚夢君了然,做了一個手勢,讓我繼續。

「為了投其所好,這個拆白黨李奧軍的調查可就比佟會計細致多了。他連修翠容喜歡吃什麼,最討厭什麼,都查得一清二楚。」我繼續。

陶局長喝了一口茶,從容地問︰「這麼說,李奧軍的資料里明確寫著,修翠容不愛刺繡?」

「豈止不愛刺繡?」我強調,「李奧軍查到修翠容小時候因為被父親強迫學習刺繡,曾經故意用刺繡針去刺老師的眼楮,這位老師瞎了一只眼,修家賠了錢,為此,修翠容還被父親打了一巴掌。刺繡是修翠容的逆鱗,是李奧軍絕對不能提的。」

胡法本來是依靠著床頭的,一听我這麼說,他用力支撐身體,坐得更直了,感嘆說︰「不愧是喬偵探,這些,我,我怎麼就沒發現?」

我對胡法說︰「你怎麼發現?刺繡用具在人家姑娘的閨房里,除非你偷偷潛進去翻找。」

胡法尷尬一笑。

「不過就算你真的潛進去了,你也找不到,」我話鋒一轉,「因為修翠容根本不可能帶著刺繡的用具來度假,這東西不是她的,是凶手故意放在她的房間里的。」

「為什麼?」盧昶總算回過神,參與到我的推理之中。

我給在座的所有人講了我的那個永祥格格被勒死的夢。

「因為你當時身處李宅,所以會不自覺地聯想到鬧鬼傳說,夢見永祥格格;至于說刺繡撐子作為凶器,那是因為你睡覺前看到過。」盧昶分析。

「沒錯,可我為什麼獨獨就會夢見刺繡撐子呢?」我指了指茶幾上的東西,意思是,這麼多東西,我怎麼就獨獨夢見刺繡撐子?

「因為你意識到那兩個矛盾,所以注意到了刺繡撐子。」盧昶回答。

我搖頭,「當時我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兩個矛盾,我是先夢到了撐子,後發現了兩個矛盾。說來奇特,正是這個夢給了我提示,讓我破解了燈泡熄滅之謎。其實我這趟過去,主要就是為了解開這個謎題。」

「燈泡到底是怎麼熄滅了五次的?」盧昶對此也最為在意.

我先分析排除了凶手從一樓熄滅燈泡的可能性,至于說凶手可能是兩人合作,這個可能性如果嚴謹來說的話,暫時不能排除。不過沒關系,因為我已經找到了一個方法—可以一個人實施,從二樓熄滅燈泡的絕妙方法。

我拿出箱子里的刺繡撐子,還有一條刺繡的白色絲巾。撐子是圓形的,直徑大概有一尺半;白色絲巾展開大概有兩公尺長。

我把絲巾的一頭系在撐子上,然後左手抓住絲巾的一端,右手把撐子往外一擲。撐子不偏不倚,剛好套住了茶幾上陶局長的茶杯.

此時的我距離陶局長有一些距離,我拉動手里的絲巾,撐子移動著茶杯緩緩往茶幾邊緣滑動.

盧昶恍然,他畢竟是在場之中去過現場的人,「你是說,凶手站在二樓,用套圈的方式,套住了吊燈?」

「是的,吊燈下方向上彎曲七根燈柱,每根燈柱上一只燈泡。燈泡的直徑遠遠小于撐子的直徑,燈泡距離二樓柵欄也不遠,我試過了,只要靠在柵欄上,伸出手臂去套圈,很容易套中。」

盧昶想象著畫面,在空中比劃著,「沒錯,只要站在二樓柵欄的不同方位,就可以套中不同的燈泡,然後再拉動絲巾,整個吊燈就像是秋千一樣,會向發力的方向傾斜。等到傾斜到一定角度,彎腰模到燈泡,擰松了就行啦。」

師秀禾對于我的推理似乎不太認可,問︰「喬偵探,你試過嗎?那吊燈可不輕啊。」

「我用其他東西模擬試過.我找到了一條繩子,又用廚房小推車的車輪模擬撐子。」我回答.

「為什麼要模擬?」師秀禾又問。

「因為不能破壞證物啊。」我笑著、理所應當地回答,「四姨太放心,我絕對不會破壞證物。畢竟這證物可是指向真凶的決定性證據。」

陶局長性急地問︰「測試結果怎樣?」

「吊燈雖然不輕,但是凶手要做的不是提起吊燈,而是讓懸掛的吊燈傾斜。一個人,哪怕是一個成年女人的力道都綽綽有余。我在現場用這樣的方法擰緊了所有燈泡,現在大廳的吊燈恢復如初。」我默默感慨,只可惜,死去的人不能像燈泡一樣重燃。

「你有證據嗎?」陶局長問。

「證據就是這個證物,我之所以沒有用它直接去做實驗驗證,那是因為我不能破壞這上面的—決定性證據,」我指著茶幾上的撐子對陶局長說,「陶局長,請您仔細看看,撐子和絲巾上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陶局長陰著一張臉,拿起茶幾上的撐子,連帶系在上面的絲巾一起拿在手里仔細觀察。

「這上面是髒的啊,這綠色的是什麼東西?」陶局長露出嫌棄惡心的神色。

師秀禾探著脖子,也想看看那綠色的污漬,無奈看不到,只是小聲嘀咕︰「我記得到了李宅後喝過蔬菜湯,莫不是用絲巾擦嘴了?」

果然,這個女人還在垂死掙扎,她以為她現在還能扭轉局勢嗎?

「銅銹。」我不理會師秀禾,直接給出答案。

盧昶驚喜地說︰「是銅制吊燈上的銅銹!撐子幾次刮擦吊燈的圓弧彎鉤部分,刮下了銅銹,因為絲巾是系在撐子上,所以也蹭上了銅銹。」

師秀禾懵懂地問︰「綠色的就一定是銅銹嗎?」

「放心,」我沖師秀禾微笑,「很多東西都是綠色的,警方不會輕率到只要看到綠色污漬就認定是銅銹。是銅銹還是野外粘上的植物顏色,用一個方法很輕松就能分辨—化學實驗。」

「也對,」師秀禾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我怎麼就沒想到。」

陶局長說︰「這算是鐵證沒錯,這東西也不可能是修翠容的,一定是凶手刻意放在修翠容房間的,這個凶手並不知道修翠跟刺繡的淵源.」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證明這東西是誰的.」我代替胡法說下去,「我們總不能因為這是女人才用到的物件,就肯定它是四姨太的.」

師秀禾趕忙澄清︰「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我從沒見過這東西。」

「是啊,怎麼證明這東西到底是誰的?」盧昶也迫不及待地問我。

「非常簡單,仔細檢查四姨太和胡法帶回來的行李,誰的行李箱,衣物等等物品上沾染了銅銹,就說明這東西曾經藏在誰的箱子里。」我說話時一直盯著師秀禾,想要從她眼中看到驚恐無措.

這個女人真的很會偽裝,居然到現在還面不改色,她難道看不出來她的老情人盧昶對她已經改變了態度了嗎?

胡法也自信地表態︰「太好了,終于有辦法能夠證實我的清白了。」

陶局長問盧昶︰「他們倆的東西在哪?」

「還在局里。」盧昶答.

「你馬上打電話到局里—查!」陶局長下令。

我們足足在病房里等了十分鐘,十分鐘後,門外護士來報,說是護士站那里有招盧昶的電話。

盧昶風風火火地出去,又風風火火地回來。

陶局長迫切地問︰「怎麼樣?」

盧昶咬了咬嘴唇,不願開口.

「看盧警長的表情,答案顯而易見,」我目光直指師秀禾,「四姨太的箱子里有銅銹.」

師秀禾頓時瞪大雙眼,不敢置信,「這怎麼可能?這是栽贓,這肯定是栽贓!」

「是嗎?」陶局長冷冷地問盧昶。

盧昶點頭,但卻還是不願接受,「陶局長,這其中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陶局長疾言厲色。

「喬川推理得出的這個結論,跟我的調查正好相反。」盧昶彎著腰跟陶局長匯報。

「你這幾天神神秘秘的,到底查到了什麼?」陶局長厲聲問。

盧昶看了我一眼,又轉而去看另一側坐著的楚夢君和自己的母親,長長哀嘆一聲,緩緩開口︰「根據胡法的說法,唱片機里的永祥格格揭露了他們所有人的罪行,這里面就包括師秀禾曾經想要謀害我母親的事。這種事,我怎麼可能放任不查?」

「你查到什麼了?」我追問.

「三年前,我的母親中毒,險些喪命,好在最終救了回來。醫生說,我母親吃的蛋糕里被下了砒霜,母親之所以還能活下來,一來是因為她發現得早,二來是因為她只吃了一小塊。而那塊蛋糕,是一個陌生男人送去我家的,他自稱蛋糕店的,以我的名義送的。」盧昶的聲音發抖,一邊說一邊瞪著師秀禾。

盧母大驚失色,問兒子︰「盧昶,你,你查到下毒的人是誰了?」

「是的,」盧昶緩緩抬起手,顫抖地指向師秀禾,「是她.」

「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就因為我反對你跟盧昶的婚事,你竟然對我……」

師秀禾面如死灰,眼淚無聲流落,張口淡淡地問︰「有證據嗎?」

盧昶搖頭,「很遺憾.我沒法找到人證—那個送蛋糕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案子,我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事兒跟你有關.」

「我不知道凶手,」師秀禾特意望著胡法,強調「凶手」一詞,卻是對盧昶說,「查到的那些人的所謂罪行是不是真的,但至少對我是一種誣陷。」

盧昶不理會師秀禾,轉向我說︰「喬川,一碼歸一碼。我認為師秀禾曾經想要毒殺我母親是真,可如果這事兒是真的,就應該是她一輩子要爛在肚子里的秘密,她根本不可能安排眾人听到。」

我輕蔑一笑,「那是因為師秀禾沒想到有一個假死的人—胡法,如果沒有胡法,那麼她回來之後的供詞就是另一番模樣了。」

盧昶見無法說服我,無奈搖頭.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