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現場搜證

「師小姐,你在嗎?停電了,你別怕。」李奧軍沖著師秀禾的房門叫著,「我找不到裘術仁,他可能就藏在宅子的角落里,你千萬不要出來。我去看看電閘。」

師秀禾用力捂住嘴巴。裘術仁死了,尸體還被藏了起來,李奧軍又說他找不到裘術仁,這說明李奧軍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是殺人狂!李奧軍讓自己不要出去,就是擔心斷電的黑暗中找不到自己,他很快就會沖進房間,給自己致命一擊。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想辦法逃出李宅?在外面等到11月1日來接人的船只?不行,外面天氣惡劣,又沒有食物補給,自己這樣的體質根本熬不到得救。

在李宅里跟李奧軍玩捉迷藏?那等于坐以待斃,對方是男人,體力優于自己,又殺人如麻,自己早晚會被找到。

排除了前面兩個,師秀禾馬上想到了一個孤注一擲的主意——假意配合,在不撕破臉的前提下,拖延時間伺機而動。

打定主意,師秀禾側耳聆听,確定腳步聲遠去之後,她離開修翠容的房間,主動往一樓電閘的方向而去。

師秀禾先去了廚房,模到了一把小刀,非常適合藏在袖子里的那種,雖然不能一刀斃命,但是如果速度夠快,位置夠準,多捅幾下,對方也必死無疑。

有了武器,師秀禾便離開廚房,輕手輕腳來到打听,然後大大方方地朝電閘方向而去,邊走邊說︰「李先生,你在嗎?」

李奧軍正在電閘前找打火機,一听身後師秀禾的聲音,非常意外,「你怎麼出來了?」

師秀禾便朝他走去便問︰「保險絲斷了嗎?」

「是啊,我得找個打火機照亮,才能重新接上。你那有打火機嗎?」

「我有。」師秀禾說謊了,她必須說這個謊,才能堂而皇之地靠近李奧軍。

來到李奧軍面前,師秀禾假裝從懷里掏出打火機,實際上則是用寬大衣袖遮擋刀子,她握緊刀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發起攻擊,一刀便刺在了李奧軍的脖子上。

李奧軍登時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望著面前的師秀禾,又垂眼去看自己脖子上插著的刀。

「原來——是你!」李奧軍艱難吐出四個字,也是他生命的最後遺言。

師秀禾向後退了幾步,身體劇烈顫抖,她沒想到,自己居然一擊致命!

一直到李奧軍咽氣,師秀禾才恢復理智,她不斷告訴自己︰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凶手死了,自己安全了。

「廚房里的罐頭不多,其余的東西我不敢吃,我怕李奧軍事先下了毒。所以後來我是餓暈過去了,一直到我被人抬上了船,我才蘇醒。」師秀禾長長嘆息,臉上涌現驚恐之色,「直到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還有假死的胡法!」

盧昶提示師秀禾,「李奧軍臨死前的樣子很奇怪,對不對?」

師秀禾被提醒,馬上反應過來,強調說︰「是的,我,我也是後來跟警方復述當時經過的時候才想起來,李奧軍,他,他最後的樣子很奇怪,說的話也很怪,他的意思是,凶手原來是我!可凶手不是我啊……」

「你是想說,你殺錯人了?」我問。

師秀禾掩面哭泣,甕聲甕氣地說︰「雖然不願承認,但,但我好像真的是殺錯人了。我殺了我們之中罪孽最輕的一個,無辜的人!李奧軍,他一直信任我不是凶手,還給我送罐頭,想著保護我讓我別出門,可我卻……」

「不怪你,那種情況下,誰還能保持鎮定,猜到胡法是假死?你看到了裘術仁的尸體,又听李奧軍說找不到裘術仁,認定李奧軍是凶手很正常!」盧昶下意識想要去抱師秀禾,但很快忍住了。

盧昶對我說︰「一定是胡法在說謊,他假死根本不是為了活命,他才是凶手。他根本就沒有離開李宅躲在什麼山洞里,他一直潛伏在李宅,伺機而動,最先殺裘術仁,那是因為裘術仁是唯一知道他假死秘密的人。之後再斷電,把想要在黑暗中把剩下兩個逐個解決。」

「那你怎麼解釋他的身體狀況?醫生說他的虛弱是裝的?」我問。

「那倒不是。不過少在外面凍一天,也能達成這樣的效果,再不然,干脆跳進冰冷的海水里,怎麼還不能把自己變成這樣?」盧昶反問。

我無奈搖頭,「如果是胡法,那他為什麼要留下師秀禾這個活口?」

盧昶一時無言以對。

「師小姐,哦不,四姨太,李奧軍死後,你仍舊被追殺嗎?」我問師秀禾。

師秀禾茫然搖頭,「我一直躲在一個空房間里,鎖著門,後來就餓暈了,我,我不知道。」

我轉而望向盧昶,想讓他給我一個解釋,如果胡法是凶手,為什麼要放過師秀禾?

「如果最後只剩下一個活著的人生還,那麼他肯定是警方的重點懷疑對象。胡法知道,死的這些人全都有錢有勢,他們的家人會給警方壓力,警方為了交差,他一定會被冠以凶手的罪名。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留一個活口,讓這個活口為自己替罪。」盧昶言之鑿鑿。

我不動聲色,無言以對。

病房門口,我直接對盧昶提出我要去案發現場。

「那麼遠,你真的要去?」

「不僅要去,還要你跟我一起去。到底他們兩個幸存者誰是凶手,只有去現場尋找答案。」我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抱歉,我不能去。」盧昶馬上否決我的提議。

「為什麼?」

「不瞞你說,我在北城查到了一些人和事,必須要順藤模瓜查下去,我不能放棄這條線。再說了,現場已經是一塌糊涂,能有什麼證據?」

「這話可不應該從一個警察口中說出來,不去找,怎麼知道沒證據?」我覺得盧昶已經越陷越深,很想拉他一把。

「怎麼可能沒找過?我親自帶人上島,勘查了現場,結果是什麼有用的線索都沒發現。喬川,你去也是白去。」

「我喬川,」我冷冷地注視盧昶,「從未空手而歸。」

11月4日,我踏上前往四方島的路途。我跟幾個北城人一樣,早上出發,火車,輪船,小輪渡,一直到晚上,我才抵達四方島。

李宅的電力已經恢復,今晚,我將獨自一人住在這間死了5個人的凶宅之中。

大廳一片黑暗,我初來乍到,不知道電燈開關在哪,用打火機照亮,著實找了一會兒。

啪的一聲,我打開了大廳電燈開關,燈亮了,但碩大的大廳仍舊晦暗。我抬頭一看,吊燈上只有兩盞燈泡是亮著的。

我抬起手,的確,除非是還有一個身高跟我差不多的人合作,否則根本無法夠著燈泡。地毯也確實如胡法所說,沒有任何架了梯子的痕跡,地毯四周被壓在家具下面,家具和地毯都沒有移動過的痕跡。

我傾向于師秀禾是凶手,但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一個合理動機,唯一想到的一個動機還不合理——師秀禾曾經被拆白黨李奧軍騙財騙色,她想要親手殺死李奧軍復仇,又怕被人查出動機,所以搞出這麼一出,讓其他人做陪葬。

這個動機連我自己都接受不了,更沒法說服盧昶和警局那幫人。所以動機先放下不究。其他師秀禾是如何得知大家的秘密,如何錄了假的永祥格格的唱片放入唱片機,如何逐個殺人都先放下不究。

為什麼呢?因為這些事想要查清楚,得在北城查師秀禾的背景和人物關系。既然我來到了案發現場,那麼我最先要解決的問題,也是我最為在意的問題就是,凶手如何控制大廳吊燈的燈泡在每死一個人之後滅掉一個。

找到了能夠做到這件事的那個人,就等于鎖定了凶手。

首先,排除了凶手從一樓登高,去擰松燈泡的可能性。其次,不能排除凶手是二人合作,就像是胡法和裘術仁一樣,一個騎在另一個脖子上去擰松燈泡。如果凶手有兩個,那麼最可疑的還是師秀禾和李奧軍。他們是一伙的,只不過後來師秀禾殺了同伙。

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胡法和裘術仁是一伙的。但我還是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小。雖然盧昶解釋說是為了給自己找個替罪羊才故意留個活口,但我還是覺得這樣做風險更大,留一個活口也等于是留一個指證自己的人不是嗎?

要知道,胡法被發現的時候,手心傷口潰爛,全身月兌水,奄奄一息,真的就是命懸一線,活不活得成全憑天意。如果胡法是凶手,他已經把自己禍害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已經夠像一個受害者了,又何苦留一個師秀禾?

再說了,不管怎麼說,胡法曾經是警察,就算現在不是了,也多少會留下一些人際關系在警察局,真要想自保也不是難事。如果我是他,絕對不會再留一個活口。

沒錯,盧昶已經被感情沖昏了頭,完全想不到這些,他就是認定了要保住他的青梅竹馬,他對不起的姑娘,為此要把罪名固定在胡法身上。也許盧昶不是故意的,他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的這種愧疚心理,但是事實上,他的確是犯了偵探的大忌,被私人感情所左右!

既然初步排除了在一樓指使燈泡不亮的可能,那麼就一定是在二樓。

我上了二樓,站在柵欄邊,伸手去夠吊燈。也跟胡法說的一樣,就算整個人貼在柵欄上,稍稍彎腰把上身探出去,手指距離吊燈的黃銅燈體部分還有個一公尺多的距離。

更別提燈泡還是在與二樓地面平齊的高度,在水平視線的下方一米多的位置。真要是想模到燈泡,估計需要有兩公尺長的手臂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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