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人行必有一凶

10月29日早上,餐廳那邊傳來三人的說話聲,他們又在一起張羅早餐了。胡法趁機偷偷離開洗手間,月兌了鞋,悄無聲息地上樓,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

胡法先是換了一身干淨衣服,然後便等待早餐後那三人分頭行動。胡法不擔心他們三個不分開,一來是因為凶手一定會單獨行動,二來,裘術仁也會提議讓大家分開。

很快,三個人的腳步聲傳來,他們三個上樓了。

裘術仁說︰「我想回房間洗個澡。」

李奧軍說︰「也好,我也得好好休息一下,大家鎖好門,天黑之前再集合。」

師秀禾說︰「光天化日之下,我相信凶手也不敢動手。」

裘術仁說︰「你別看著我說這話啊,我不是凶手,真的!」

三人各自離去。胡法確認走廊沒聲音了,這才出門。他手里提著行李箱,一路往大門出口而去。

是的,胡法說謊了,他詐死不是為了查誰是真凶。他已經不是警察了,查不查真凶跟他一點關系沒有,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他只要假裝自己死了,然後躲在小島的某個地方,餓上個兩天也好,只要等到11月1日,來接人的船到來,他再出現就行了。

也就是說,11月1日,李宅里走出的那個唯一幸存的人就是凶手。

胡法打算等到回到北城再戳穿凶手真面目,以防在船上,自己就被凶手滅口。胡法知道,自己肯定也是凶手的獵物之一,凶手的目的是殺光所有人。所以他必須要保證自己回程途中身邊一直有人。

胡法找了一處樹叢里的小山洞,瑟縮著躲在里面。沒錯,這很丟人,但為了活命,忍辱負重又能怎樣?活下來才是真正的贏家。

胡法自認為無法破解如何讓燈泡滅掉的謎題,自認為不是這個凶手的對手,智商上不是,體力上估計也不行。最重要一點,敵暗我明,防不勝防,只要偷襲,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所以想要活命,只有逃。直接逃的話,會被認定是凶手,所以逃也得逃得恰當,要先「死」後逃。

只有胡法先「死」了,才會讓凶手越過自己,先去解決其他獵物。等到凶手意識到胡法的尸體不翼而飛,他是假死之後,再去找他,留給凶手的時間就已經不多。只要他藏得夠隱蔽,就完全可以等到救援先于凶手而來。

10月末的天氣已經很冷,再加上是海上的孤島,孤島上的山洞,胡法又不敢生火取暖,又沒有足夠的食物和水,胡法只能硬抗。他把皮箱里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把僅有的一瓶水抱在懷中,一秒一秒地挨時間。

就這樣挨過了兩個晚上,已經渾渾噩噩的胡法看見了11月1日的太陽。根據原定計劃,早上九點開始拍賣,一個小時結束,十點鐘,就會有船來接他們回去。

胡法計算著時間,打算十點之前便趕往碼頭,找個隱蔽地點等待船只,第一時間求救。他太餓太渴太冷了,要不是有求生的希望支撐著,可能早就死在山洞里。所以哪怕他知道,等到第一艘船帶走凶手,等到警方上島的時候再出現是最安全的,可是他真的是怕自己熬不到那一刻。

「後來的事就不用我講了吧。」胡法講完上述所有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隨時都可能暈厥。

盧昶轉而對我說︰「後來去接人的船就只接回了胡法和秀禾。李奧軍和裘術仁都死了。」

「事不宜遲,帶我去听听師秀禾怎麼說吧。」這案子太有趣了,我迫不及待。

離開病房時,我注意到病房門口並沒有警察守護,我不太滿意,對盧昶說︰「你就不怕師秀禾真的來刺殺這條漏網之魚?」

盧昶仿佛听了笑話,「喬川,你先入為主了吧?而且秀禾也受了傷,她就算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能力。走吧,去听听她怎麼說。听完了,你就會改觀的。」

我跟在盧昶身邊,小聲問︰「我猜,最初的供述,你是先听了師秀禾的。」

盧昶怔了一下,我不相信他听不懂,我在暗示他,有可能是他先入為主。

師秀禾的病房里,她正倚靠在床頭吃會長派來的下人送來的米粥。

「四姨太,老爺說了,讓你多吃,快點好起來,趕快回家。」下人在一旁討好似的說,見到警察推門進來,她馬上噤聲。

師秀禾本就沒胃口,一直用勺子攪和著米粥,一口沒吃的樣子,見我們進來,她得救似的,對下人說︰「王媽,警察來問話了,你先出去吧。放心,粥我會喝的。」

盧昶對待老情人可真是溫柔,他走過去關切地問︰「怎麼?這粥不對勁?」

師秀禾見到盧昶,滿眼深情,可憐兮兮地說︰「王媽是大太太的人,我懷疑,懷疑她想要毒死我。」

「不怪你這麼懷疑,警方也早就懷疑她毒死了前面兩個姨太太,只是苦于沒有證據,那老女人又有背景,動不了她,」盧昶旁若無人,也可能是不把喬川當外人,干脆握住師秀禾的手,「我現在懷疑,胡法也是那個老女人派來的,他的目標只是你,為了掩飾殺人動機,所以才把那些人全都殺了。」

「你也這麼想?」師秀禾驚喜地問。

我趕忙咳嗽一聲,提醒他們,病房里還有一個我。

盧昶尷尬微笑,給我們做了介紹。

「四姨太,」我特意如此稱呼,提醒盧昶這個女人的身份,「請你再講一遍事情的經過好嗎?」

師秀禾望向盧昶。

盧昶沖她點頭,柔聲說︰「喬川是我的好朋友,放心吧,他會幫我們找到證據,證明真相。」

師秀禾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從頭講起。

果然,師秀禾的講述跟胡法如出一轍。兩人的講述就像是一條大道,在某個分叉點,分成了兩條支路。當然,這個分叉點就是胡法的詐死。

洗手間的門開了,師秀禾站在門外,只看了一眼胡法的尸體,便嚇得轉過頭。

胡法也死了,那麼凶手就一定是她身邊的兩個男人之一。師秀禾只是一個弱女子,跟兩個男人身處孤島本就已經是一件危險的事,更何況二人之中還有一個是殺人狂。

師秀禾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餐,裘術仁提議大家各自回房,師秀禾松了一口氣,她打算把自己鎖死在房間里,哪怕是餓個幾天,不等到接人的船到來,她都不會出房間一步。

半睡半醒一直熬到了天色擦黑,師秀禾警惕地坐起來,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準備對抗凶手。

她把耳朵貼在門上,想要听听外面有什麼動靜,果然听到了有腳步聲。

緊接著是李奧軍的聲音︰「師小姐,我是李奧軍,我沒有惡意,只是太餓了,剛剛去廚房弄了點吃的。我料到你不敢出門,所以給你放到門口。」

師秀禾對著門說︰「謝了,我不吃。」

「你擔心有毒?」李奧軍笑了,「你打開看看是什麼就知道了,這東西我沒法下毒。我放這兒了,等我走了,你再開門看看吧。我還得給那家伙送點,沒辦法,你們倆中肯定還有一個是無辜的,別餓著。」

李奧軍走了,師秀禾听腳步聲可以確定。她警惕地打開房門,門口是一盒還未開封的鐵皮罐頭。師秀禾仔細檢查罐頭,發現真的沒有開封過的痕跡,也沒有什麼針孔。她是真的餓了,便打開吃了。

吃到一半,李奧軍又回來了,隔著門問︰「師小姐,你沒事吧?」

師秀禾差點沒把嘴里的罐頭吐出來,忙問︰「怎麼了?」她擔心罐頭有毒,李奧軍這是回來確認自己是否中毒了。

「我剛去敲裘術仁的房門,沒人回應。既然你還在房間里,那麼說明,他,他就是……」

「他是凶手?」師秀禾驚叫。

「不知道,我打算撞門進去看看。你呆在房間里,千萬不要出來。」李奧軍囑咐。

師秀禾可以肯定的是,那兩個男人之中有一個凶手,要麼是裘術仁,躲在什麼地方伺機而動,那麼李奧軍就是清白的,他讓自己別出來,他就可以減少百分之五十的危險。

要麼凶手是李奧軍,他已經殺了,或者準備殺死裘術仁,讓自己別出來,是先暫時穩住自己,最後再解決自己。

師秀禾更傾向于前者,也就是裘術仁是凶手。原因很簡單,裘術仁跟著殘忍的日本人做事,殺人對他來說就跟吃飯一樣稀松平常,他心狠手辣。而李奧軍呢?他不過是個拆白黨,做事為利,他沒殺過人,只是騙人,恰巧被騙的那個女人自殺了而已。

師秀禾老老實實呆在自己的房間里,等待著未知的未來。突然,房間里的電燈滅了,宅子斷電了。

毋庸置疑,一定是凶手的把戲,凶手要在一間黑漆漆的房子跟兩個獵物玩捉迷藏!

師秀禾怎麼能坐以待斃?凶手知道她在自己的房間啊。只要是男人,撞開眼前這道門不過是時間問題。對,不能成為甕中之鱉,必須出去,而且不能從門出去,因為此時那個凶手很可能就等在門口。

師秀禾瞄準了窗子,此時必須要賭一把了,她得從窗子爬出去,爬到隔壁修翠容的房間里。跟尸體共處一室也無所謂了,能躲一時是一時,說不定就在她躲避的這會兒,無辜的那個男人已經殺死了凶手呢。

可問題是,師秀禾怎麼知道死的是不是凶手,活下來的人是不是無辜?

來不及想太多,師秀禾提著一口氣,小心翼翼地順著窗子爬出去,一點點移動,好幾次差點掉落下去,好不容易才爬到了隔壁窗前。

修翠容的窗子是從里面上鎖的,想要開鎖就得打破玻璃。好在師秀禾早有準備,她腰間別著從自己房間帶出來的硯台,直接打破了玻璃,不顧手穿過的時候被玻璃劃破,硬是開了窗鎖,鑽了進去。

剛一落地,師秀禾就崴腳了,她整個人摔倒,靠在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同時,惡心的味道充斥而來。

師秀禾當然知道,那是修翠容的尸體散發的味道,而且她此時應該就靠在尸體上。

等一下,為什麼這尸體這麼軟,還有一點溫度?修翠容的尸體這時候應該是冷的,是硬的才對吧?

黑暗中借著月光,師秀禾顫抖地呼吸著,艱難地去觀察尸體的頭部,雙手在尸體身上緩緩模索。

尸體的頭是短發,尸體身上穿的是男士西裝!湊近尸體的臉,這不是裘術仁嗎?

師秀禾倒吸一口冷氣,差點沒叫出聲,幸好她及時捂住自己的嘴巴。

此時,門外又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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