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臨時起意的謀殺

果不其然,畢青書先是驚異,而後自我懷疑。他的表情已經給出答案——如果這個家里有個人是隱藏之人的同伙,那麼他的確有可能無法察覺。

「最近蘇家經常失竊,畢管家還沒找到竊賊吧?」我問。

「你是說,是這個隱藏之人偷了東西?不可能!」畢青書又否定我。

「不,竊賊是這個人的同伙,也就是內鬼。這個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從他的隱匿之處出來,他的生活起居全都要靠他的同伙照顧。家里失竊的東西,包括食物,都是內鬼盜竊的,然後不著痕跡地轉移到隱藏之人手上。」

說完,我把披肩、手帕和手槍擺在茶幾上,讓眾人看清楚。

「披肩是二小姐的,手帕是大太太的,手帕上的紅墨水是二太太的。這些東西包裹著凶器,被凶手丟到了花壇里。這些失竊物品怎麼會跟凶器在一起?答案再清楚不過,使用這些失竊物品的人就是使用凶器殺害蘇先生的凶手。」我解釋。

「凶手為什麼要用披肩手帕包裹著手槍丟進花壇?」我右邊的盧昶發問。

我指了指茶幾上的小型手槍,「槍是銀色的,就算是在晚上,也有可能會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光,如果直接丟,容易被發現;而且槍是硬的,如果丟進花壇時撞上了石頭,可能走火發出更大的聲響。而披肩是米色的,而且是羊毛質地,掉進松過土的花壇被濕潤泥土浸泡很快就會因為滲水與泥土融成同色.」

「懂了,那為什麼還要加手帕?」陶局長發問。

「應該是凶手在抓披肩的時候不小心裹進去的。我想,凶手藏身的地點應該沒有窗戶,很黑,所以墨水打翻給白色手帕染了色,他也沒有察覺,手帕被包在披肩里,他也不知道。也就是說,手帕是個偶然因素,可以忽略不計.」

「那為什麼一定要丟進花壇?直接丟出圍牆不行嗎?」陶局長又問。

我搖頭,「不行,圍牆外的道路是陶局長他們抵達蘇公館的必經之路,就算沒被警察發現,也會被其他人撿了去。而丟進花壇的話,第二天白天凶手便可以明目張膽地回收.」

畢青書冷哼一聲,「明目張膽?」

「不好意思,是我口誤,我的意思是第二天凶手的同伙,也就是蘇家的內鬼便可以幫助同伙明目張膽地回收。因為這個內鬼知道,哪怕是蘇先生已死,管家也會讓她跟她的同伴繼續完成蘇先生交付的任務——繼續在花壇中找表,或者是把花壇恢復原狀。」

盧昶擊掌,他最先反應過來,感嘆︰「原來如此!」

畢青書突然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瞪著角落里的兩個女佣,小貞和阿織。

很快,其他人也回過味來,一起去看她們。

阿織莫名其妙,「怎麼了?為什麼都看我們?」

「各位,話已至此,相信不用我多說,大家就應該知道我所謂的藏匿在蘇公館的凶手是誰了吧?」我循循善誘,期待有人能在我的啟發下替我說出真凶的身份。

我的左斜後方突然有個聲音冒出來,說話人興奮急切,正是大少爺蘇頡,此時的蘇家,他大概是最聰明,最能跟得上我的思路,距離理性推理最近的一個人。他說︰「是小貞的相好,我們家以前的廚師,因為殺人罪在逃的戚遠!」

「阿鳳曾經跟我說過,她曾在戚遠的包袱里看到過一張去南城的火車票並告知警察,警察就往南城方向去找人了。阿鳳以為小貞會因為告發火車票的事情憎恨她.」

阿鳳跟管姨站在另一邊的角落,一听我說這話臉色不太好看,卻也下意識地點頭承認。

「但實際上,小貞不但不會因為你的告發而憎恨你,反而是感謝你。」我轉向阿鳳,「因為這是小貞和戚遠的計策——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他們是故意讓你看到那張火車票,給警察指一條錯誤的方向路線。實際上,戚遠就被小貞藏在蘇公館.」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盧昶感懷,「這的確是妙計。現在想想,說不定之前大少女乃女乃也知道這件事,她不想拆穿戚遠,畢竟是遠親,但又不想知情不報,任憑戚遠藏在她身邊,所以才會那麼堅決要跟大少爺離婚。」

李詩翠怒目圓瞪,厲聲對小貞下命令︰「小貞,快說實話!」

小貞咬住嘴唇,緊咬牙關一言不發,淚水無聲留了一臉。

「可是,戚遠為什麼要殺害老爺?他們之間無冤無仇啊!」李詩翠回憶著,「當初戚遠被指控為殺人犯,老爺還曾替他說好話,想要力保他呢.」

「是的,有關殺人動機,我也是想了好久,只可惜,目前只有推理,我沒有證據。」

「你推理的動機—說來听听。」陶局長對我下命令。

「戚遠藏身于蘇公館這件事恐怕蘇先生也是知道的,但他並沒有說破,而是借此去要挾小貞。」

「沒有,根本不是這樣!」小貞反應劇烈,大聲打斷我,帶著哭腔大喊,「我跟老爺之間什麼都沒有,真的,真的!」

「原本這只是我的推理,我也沒有多少把握,但你的表現似乎很說明問題。」我對小貞還是頗為同情的,不忍把話說開。

盧昶不解,「蘇先生已經有三位太太,怎麼可能對一個下人感興趣?」

李詩翠重重嘆息,低聲說︰「逝者已矣,咱們還是不要追究這件事了.」

李詩翠的態度很明顯,作為蘇逢春的姨太太,她最清楚蘇逢春的為人,這位蘇老爺的確做的出這樣的事兒。

李詩翠還是不放心,又對陶局長說︰「有關動機,希望陶局長能夠模糊處理。」

陶局長了然一笑,「二姨太放心,我自有分寸。」

「那,那戚遠到底藏在哪里?」畢青書對此耿耿于懷。

「一定在別館,因為只有在別館里,他才有機會犯案。值得一提的是—這並不是蓄謀已久的犯罪,而是臨時起意。戚遠就藏在別館,而我跟三位太太以及吳西柏的對話,吳西柏開槍擊中施杰琳,吳西柏手中的槍掉落地上的大概位置,以及大太太暈倒,我們離開客廳等等,全都被他听見.」

李詩翠打了個寒顫,用驚恐的眼神看我。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已經從我的話中得知,此時此刻,戚遠還藏在別館,他當時能夠听到客廳里發生的那些變故,如今也能听到我的推理。

我沖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安心,又指了指陶局長和他的數名手下,意思是有警察在,根本無需擔心。

盧昶也看出了李詩翠的擔憂和我的暗指,沖李詩翠輕生說了句「放心」。

李詩翠這才松了一口氣。

我繼續推理︰「得知別館的客廳里只剩下暈血昏厥的大太太,還有痛苦呻&吟聲漸漸微弱到消失的三姨太;蘇逢春和小貞在本館,各自處于密室之中,他方便殺人,小貞也可以排除嫌疑。戚遠意識到這是他殺害蘇逢春為小貞報仇的絕佳機會。所以,這是一場臨時起意的犯罪,也是在短時間內謀劃過的謀殺.」

「不光是為小貞報仇,只要蘇逢春死了,整個蘇公館除了小貞就再也沒人知道他的所在,戚遠就可以高枕無憂地永遠藏在他的庇護所—蘇公館里。」陶局長補充。

盧昶憤恨地擊掌,「沒錯,戚遠有雙份殺人動機。」

「是的,所以戚遠甘願冒險,他試探性地從藏身之處出來,確認施杰琳也陷入昏迷後,撿走了槍,又拿了我放在別館茶幾上的鑰匙,跳窗離開別館,進入圍牆和樹叢之間的縫隙,一路奔回本館。」我不知不覺中又開始跟盧昶一唱一和。

「有鑰匙自然可以開外鎖,可他是怎麼讓老爺打開房門內鎖的?」李詩翠不解。

「蘇先生听到了有人打開了外門鎖,然後敲門。他自然而然便會開門,因為他認定所有人都被鎖在本館,能開鎖的和敲門的只可能是別館的自己人,也就是三位太太或者是我這個偵探。他急于開門詢問恐嚇案到底是怎樣的結局,是否如我所說和平解決。不料,門一打開,迎接他的卻是——死亡。」

「殺人後,戚遠留下嫁禍吳西柏的血字,又把門從外面鎖好,原路返回別館,途中丟棄凶器。」盧昶擊掌,這案子已經水落石出,接下來只要逮捕戚遠便大功告成,完美告終。

「陶局長,請你分派人手,仔細搜查別館。不過請放心,戚遠手里沒有槍,他如果有槍,也就不會撿吳西柏的那把槍行凶了。而那把槍已經被他丟棄在同伙明天方便回收的地方——花壇。」我沖陶局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意為我的推理已經結束,接下來是他的範疇。

陶局長胸有成竹,「那麼就請各位移步,方便我們搜尋別館。」

「不用搜了!」一個粗獷而響亮的聲音從我們的下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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