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柴米油鹽醬與茶

百里凌風微微喘著氣,親了親康正帝的肩頭,說道︰「我抱你去附近的泉眼沖個澡?」

這一回,百里凌風沒有用秘音之術,康正帝便有些面紅地伸手「噓——」了一下。

百里凌風見她搖搖頭,便噙著微笑,溫柔地問道︰「你確定要帶著我的味道睡覺?」

康正帝「轟」的一下,臉紅成了西紅柿,輕輕地伸手拍了一下百里凌風依然磋磨著她不放松的手。

這一夜,別的人不知道,反正這兩個人是睡得極香甜的。

康正帝這一路並未曾被人騷擾,便不覺得她管控的天下有多險惡。雖然一路上她記下了幾個不作為的貪官,幾個土豪劣紳。可是,那都是她好管閑事,親眼所見或者耳聞探听之下,去尋了別人的錯處。倒也不曾有人找事兒,找到她頭上來。

可是,就在她們滅了篝火,過了官道,往前頭的村鎮上走時,跳出來了一群不識好歹的人。

「並肩子!報個蔓!溜哪路?什麼價!」

一個五大三粗,面紅臉赤,嘴角下垂,一臉橫肉,眼小聚財,雙手持雙面板斧,靈活的胖子跳了出來。

她這一席話,愣住了康正帝這邊的所有人。

在場的人,這一刻,心理活動是這樣的︰

軒轅林楠心道︰就這樣的貨色,別說不遠處的樹叢里埋伏著二三十號了。就是埋伏她這樣的上百個,我都能全部制服,並且衣衫不沾塵。

百里凌風心道︰想死吧!敢在我面前劫道?但是,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是必知閣閣主。這樣,不利于妻主的計劃。可是,怎麼辦?妻主听不懂就跟她們開打,其實也不是好事。

各路有各路的規矩。她定然是不舍得全部殺掉她們的。這樣,就會留下痕跡。萬一有什麼人來打听,不光是我們一行人的穿衣容貌,甚至連武功路數都打听差不多的話……不好!這樣不行!那怎麼說呢?讓妻主回答她們我們是必知閣的?可是,萬一樓蘭那邊也有人能听懂江湖話,那就不好辦了!我還是先秘音告訴妻主吧,她們問的是︰朋友,報個姓名,哪里人,到哪里去!

執羽之子抿著笑,觀察著所有人臉上的語言。

宇文皓月心道︰我手下,可都是懂江湖話的,可是,臭玲兒帶的這幾個人,包括執羽之子,似乎都不簡單。所以,我倒想看看,他們誰先站出來。

而康正帝抬著眉,充滿痞相地掏了掏耳朵,吹掉了指甲縫里的髒東西,說道︰「合子上的朋友,在下足林子萬兒,望合子上的朋友們,罩子放亮點兒,燈籠扯高點兒,我們這是黃草窯子。棵子里面埋伏著的,不少點兒。並肩子佔錯了壕了。」

康正帝豎起大拇指,指了指右側,比了個三,說道︰「鷹抓孫的線上,汪板子紅貨!」

「真的?」劫道的女子眼楮一亮。

康正帝說這一大堆話,大抵上的意思是這樣的︰

道上的朋友,我姓楚,希望道上的朋友們,眼楮放亮點,目光放遠一點,我們這一行人,窮成了狗。你們樹叢中埋伏的人那麼多,卻真的是蹲錯了點兒了!隔壁官道上,有三車的銀錢正押運著呢!

「我還騙你不成!我們幾個,是去武林大會尋人,且湊個熱鬧的!我這一路,發了不少畫像單子了!要不你也幫我看看!」康正帝說著便從包裹里取出來了一張唐越的畫像。

那女子竟也認真地結果了畫像,看了起來。

「哇——這男娃子是你的撒!」女子問道。

康正帝臉色微微有些不悅,說道︰「你姐們兒我的男人!」

「哦——」女子一臉失望極了,說道︰「那你去尋他吧!幸而俺沒瞅見過!但要瞅見!定然就此易姓改嫁了撒!你這畫還啷個多,這張便送俺撒!」

康正帝扯了扯嘴角,把畫像贈給了那女子指揮,便拱手道別。

沒走多遠,執羽之子忍不住噗嗤一笑,說道︰「這人蠢便罷了,竟然審美眼光也這麼怪異!」

康正帝冷冷地撇向執羽之子,說道︰「你知道許多女人,是不喜歡你這種長相妖孽地男人的!很像娘娘腔!」

只有樓蘭國的人听懂了什麼叫「娘娘腔」,所以,宇文皓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而百里凌風看著他,更加充滿了防備和怒火。

康正帝則是完全沒有注意這一切,說道︰「去查,查清楚她們為什麼落草為寇。」

可她們剛走沒多遠,那女子便又追了上來。

康正帝揮手讓死士們收刀,她才悻悻然地說道︰「幸虧剛才沒有劫你的道啊!」

「不知壯士還有何指教?」康正帝拱手問道。

「啊!對!」那女子狠狠地一拍自己的腦袋,嚇得康正帝目瞪狗呆。

「我們一個小姐們兒,剛才看了那畫,認出來就是前不久幫她治好丈夫的一個醫者。他妹妹和他就是從俺們這走的!大概走了有一個月左右的樣子了!」那女子說道。

康正帝顯得有些激動,讓死士丟給這女子一袋銀元寶,便策馬走了。

那女子撓了撓腦子,納悶地說道︰「不是說黃草窯子麼!啷個這麼有錢捏?」

百里凌風這一回,再沒有再醋勁大發的惱羞成怒,而是平靜地抿著笑容。就好像曾經他在興慶宮時一樣。安靜,沉穩,不喜不怒。

康正帝起初在異常興奮之中,並未在意。甚至,她還慶幸著,百里凌風終于讓她休息了一夜,不再那麼廝磨她了。

直到第二日,百里凌風甚至大方地把她讓給別人,她才察覺出來異常。

「閃電這幾日許是累了,一直馱著兩人奔襲趕路,她都有些懨懨的,連蘿卜也不愛吃了。」百里凌風保持著微笑,對康正帝說道。

康正帝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宇文皓月拉在懷里,說道︰「沒事,葬月一點都沒那麼矯情。我跟你同乘一騎。」

康正帝剛要張口,手也伸出去了,可是百里凌風已經背過身去,走向了馬廄。

宇文皓月看著乖乖地康正帝,真想狠狠地把她抱在懷里疼愛一下。

可是,康正帝蹙著眉,卻在發愁難過。

百里凌風這是,又不要我了嗎?為什麼啊?我什麼也沒有做錯啊!唐越本身就是我的夫君啊!又不是我又勾搭了新人!

康正帝長久的受到女子為尊的禮教燻陶,骨子里也已經接受了男子是理應三從四德的。她忘了,想要開開心心地愛一個人,是沒有辦法承受與人分享的。除非,愛已經大過了疼痛。為了得到這份愛,願意承受那個痛。

她也忘了,她曾經指戳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時候,總是說︰這些女人也真是的!受不了,就不能走嗎?非要死氣白咧的愛這一個男人?天下沒有別的男人了嗎?

這時候,輪到了她自己。她便再說不出一個字。她只知道,她喜歡百里凌風,她也喜愛唐越。兩個人,都是她心里的肉,剜掉誰,她都會痛。

康正帝掙月兌了宇文皓月的懷抱,沖到了百里凌風面前。

「凌,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但是我不能沒有唐越的。我也愛他。他走了,我覺得心里有塊肉都被人剜掉了。你別不要我,求你了,你別不要我。你不要我,我的心也會很痛的!真的會很痛的!」康正帝緊緊地環抱著百里凌風的腰。

可是,這樣深情的認錯和告白,卻抱錯了人。

軒轅林楠側過頭來,對身後的康正帝說道︰「百里公子剛才去用桶子提蘿卜了。」

康正帝驚訝地扭過頭,松開了手,可是,這一切都已經被百里凌風看見了。

他噙著模範微笑,若無其事的走過來,可是他周身散發的盛怒氣息,卻沒有人感受不到。

甚至連馬廄里的馬兒們,也都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凌……」康正帝怯懦地,輕輕扯了扯百里凌風的衣袖。

為什麼他們兩個都要穿月白色的衣服?先不說旅途中穿月白色的衣服好不好洗,為什麼兩個人都要穿一樣的顏色?沒有帶別的衣服嗎?為什麼?

百里凌風極其禮貌地,輕輕拿開了康正帝的手,問道︰「有什麼事嗎?」

「我……我剛才,是想……我……」康正帝抿著唇,有些不好意思說,耳朵透著光都紅透了,似乎隨時能滲出血來。

百里凌風自顧自地喂著馬,康正帝再拉他的衣袖,他也只是非常客氣地問道︰「有什麼事嗎?」

一點的不耐煩也沒有,一點的不悅也沒有。可越是這樣,康正帝就越發的著急和難過。

康正帝想說的話,被百里凌風的態度懟的,所有的一切都卡在了喉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出發的時候,康正帝失魂落魄地看著百里凌風,可是他卻絲毫要抱她上馬的意思都沒有。

軒轅林楠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可是康正帝只能硬著頭皮不向他伸手,而是任由宇文皓月抱著,躍上了馬。

「昨夜你洗澡了,用的是東瀛的香料。」宇文皓月嗅了嗅,滿族地擁著懷里的人兒。

康正帝略顯反感地躲了躲,並不應答。

「關于東瀛和高麗的貿易通商,我很感興趣。什麼時候你能抽空,專門跟我聊聊?」宇文皓月貼著康正帝問道。

康正帝不由得想起,她還是金玲的時候,就是被他這樣緊擁著。然後他便也是這樣在她耳畔,問那些農商的問題。還有……囚禁著她,用項圈拴著她,讓她從他的腳,一點點討好他……

為什麼?她好不容易忘記所有的那一切,為什麼他要提醒她。還是要在這個時候?為了讓她回想起過去?難道宇文皓月真的認為,她是無比享受的嗎??

康正帝攥了攥拳。

「停下!」康正帝冷冷地說道。

康正帝一躍而起,腳尖輕點馬鞍,便躍上了軒轅林楠的馬。

可是,宇文皓月的馬忽然揚起了前蹄,差點將宇文皓月摔下去。葬月的狂躁來的頗為突然,誰也沒看出來端倪。但是,大家都隱約覺得,這事跟康正帝剛才的一躍而起有些關系。

直到宇文皓月慌亂地安撫好了馬兒,這才發現,馬鞍蓋在馬背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血印子。

宇文皓月瞪大了眼楮,這樣看似輕巧的一個舉措,竟然能像壓著千斤鼎似的,讓馬鞍吃重的把馬背壓出血來。

這,是什麼武功!玲兒,你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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