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勸解間恐失帝心

原來是翊坤宮那邊出了狀況。

南宮紫晨在康正帝臨行前,就試探了一下關于帝師,康正帝打算如何處理的口風。康正帝當時就表示一些抗拒,不想談論。

結果,康正帝祭祀回來,南宮紫晨卻不知為何,奉勸了幾句,康正帝便拂袖而去。

江珵鶴心想,這下他也有了答案,還避了嫌。

次日,大家在給孝惠太後請安的時候,孝惠太後非但沒有怪責南宮紫晨交通宮禁的罪責,反而還頗為關心曲靖蓁和曲沛然的滿月該如何安排。

稍有些看熱鬧心思的人,都有些怏怏的,心底覺得孝惠太後偏心。

孝惠太後之所以沒有苛責南宮紫晨,也是因為南宮紫晨把他想說的話,搶先說了。

孝惠太後先前也是覺得為帝師擔憂,畢竟這件事,是他去相求,慢慢變得不可控制,他也頗為上心。結果,慢慢地,他發現,這件事背後,還有一個黑手。

按理說,齊王等先前對康正帝發難的人,都已經羈押在大理寺。她們沒有理由自尋死路。而其他的先帝血脈,都因為康正帝在一年之內,毫不顧念先帝尸骨未寒,便痛殺手足。帶著這樣一份畏懼之心,根本不像齊王那樣,想在險中求富貴。

所以,孝惠太後很擔心。他擔心得是,在月氏國朝堂之上,掀起這樣軒然大波的人,是樓蘭或者夢瑤余部。若是康正帝緊著她自己的心魔,痛下殺手。那麼,天下百姓誰還會服這樣一個,將維護帝王甘心落獄的文豪都不能善待的皇帝呢?

孝惠太後頭痛的要死,早知道還不如當初就把江珵鶴毒死藥死算了。如今費了一番周折,竟然不僅是事與願違。反而往難以控制的方向發展而去了。

南宮虹夕卻很是生氣,連連在南宮紫晨面前嘟囔,他認為都是百里凌風的不好,這才讓南宮紫晨與康正帝之間有了齟齬。

南宮紫晨搖了搖頭,說道︰「但求無愧于心罷了。」

然而,秦楚笑和柳書君也並沒有十分幸災樂禍。

「楚笑哥哥,你的腳越發腫的厲害了,就不要再下地了。」柳書君踩著微涼的秋意,來到了歧陽宮。

秦楚笑嘆了口氣,說道︰「按說情緒波動頗大的,理應是咱們呀!陛下也不知是怎麼了。」

柳書君低垂眼簾,說道︰「弟弟也看不明白了。」

秦楚笑說道︰「我听義父說,朝野上下的輿論對陛下很不利。」

「可是,晨順華剛誕下龍鳳胎,隆恩正盛都被冷落。弟弟覺得,此時你我還是不要再貿然諫言的好。」

秦楚笑听柳書君這樣說,心底有些瞧不上柳書君的骨氣。

「咱們倒不是為了自己的榮寵,我倒是害怕,若是一味的這樣勸解陛下,越多的人勸她,反倒引起了她的反感。促使她做出什麼事倉促的決斷,屆時追悔也再無用,那就不好了。」柳書君語重心長地說道。

秦楚笑想了想,這才點點頭,說道︰「弟弟說的極是,是哥哥著急了。」

柳書君從食盒中拿出幾盤點心,說道︰「不是弟弟說哥哥,你這眼瞅著就已經八個月了,你難道也想讓自己優思過度去那鬼門關繞一遭啊?天天不好好用膳,到時候哪能有力氣生孩子。就算生孩子尚早,寶寶在月復中的營養也要均衡啊!」

「喏,這是芸豆糕,海棠酥,胭脂涼糕,芙蓉糕和雲片糕。都是弟弟管陛下要的。」柳書君說著,便掩嘴笑了,說道︰「弟弟還是儀仗哥哥的名義,跟陛下討要的呢!」

秦楚笑故作不樂地說道︰「行了吧!陛下專門賞賜給你的,就是陛下專門賞的唄。你這此地無銀三百兩,倒反叫我心里不是滋味了!」

「哎呀——真是不識好人心啊!哥哥何時見弟弟喜好偏甜的糕點了!」柳書君微嗔道。

秦楚笑忍不住笑罵︰「仗著本宮一孕傻三年,插科打諢地罵誰是狗咬呂洞賓呢!」

「噯——哥哥你可別起來啊!你的身子重,這會子要是起起坐坐地,仔細動了胎氣!」柳書君也不躲,便和秦楚笑貧嘴逗樂著。

吃糕點前,柳書君還是讓浮翠和念生一起將每一盤,都用銀針試了一遍。

「我還能不相信弟弟你麼?」秦楚笑覺得這樣,真的顯得生分了。

柳書君說道︰「弟弟可不是這麼想,這糕點,畢竟不是出自弟弟的手。這後宮之中,事情可都說不好。」

柳書君見銀針都沒有任何反應,這才拿起芸豆糕佔了些細鹽,往口中送去。

秦楚笑看著,便有些縮脖子,說道︰「弟弟你孕中的口味也真的變化不小。」

「恩!咸甜這口的,以前根本都不吃!」柳書君邊吃邊說道。

秦楚笑見柳書君吃的很香,便也來了食欲。

其實,他們一用吃食,孝惠太後早就叮囑過了。前面交代過,孝惠太後很怕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的母家重兵在握。萬一南宮卿心生變化,康正帝的後嗣單薄,皇長女和二皇女都出自南宮家。孝惠太後怎麼想,都覺得睡在刀刃上,寢食難安。

所以,孝惠太後可比秦楚笑和柳書君更看重他們的月復中孩兒。

雖然江珵鶴也有孕在身,可是孝惠太後不動手腳,也進行著相同的保護,卻並不是為了看重江珵鶴的肚子。而是現在時局動蕩,他不敢輕易動作。

孝惠太後也很生氣,當初先帝孝順先帝的太後時,那老佛爺對先帝說話,從來都是頤指氣使的態度。緣何到了他這里,他對自己的女兒,反倒小心翼翼的。唉——一想到這里,他不得不又把裕佑皇貴君家里的祖墳又輪個兒咒罵了個遍。

後宮之中,加上鳳後江珵鶴,總共也就九個人,連燁歿了之後,就剩下了八個君侍。孝惠太後只能期盼著選秀了,可是眼前的問題都沒解決,選秀這回事,他也就沒有功夫去操心。

江珵鶴連著宴請這三日,又出了狀況。

江珵鶴第一日請的都是沾親帶故的內命夫,他們自然沒有太過明顯的攀附之意。越是位高權重者,越是顧全臉面。江珵鶴的這些權貴親戚,沒有一個不是端愛臉面的,自然沒有帶著自己的嫡子一同赴宴。

第二日,請的則是朝中大臣的內眷。他們便紛紛地帶上兒子前來,美其名曰,說是帶孩子們給鳳後請安。其實,誰不知道,他們是想讓自家的兒子先過過這幾位君侍的眼。方便給他們留下好印象。

眼瞅著皇長女曲靖容也已經四歲了,他們帶兒子進宮的目的,昭然若揭。十年光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若是能成就青梅竹馬的佳話,也是成全了這些大人們的野心。

當然,也不能只帶兒子來,帶女兒來的也有,萬一被選上做皇長女的伴讀,自然更好。未來富貴,就是要從給孩子的鋪路上做起。

原本九皇子曲益陽的身份,理應在第一日就來的。可是康正帝要重用聶有一,所以,也要壓壓她的氣焰,不能讓勤國公府生出恃寵而驕的情緒。當然,也要考慮其他國公府的感受。權衡利弊,便只讓勤國公府和忠義國公府司徒家都在第二日來。這樣,也叫人們莫不清楚到底是抬舉,還是要貶斥。

康正帝和聶有一在交泰殿議著政事呢,這邊孩子們卻打起來了!

聶欣毓好奇,便趁著大人們吃酒聊天的功夫,跑到御花園去玩耍了。曲益陽好歹也是當今皇帝的哥哥,自然也沒拘束自己的孩子,便任由她去,只是叫貼身的陪嫁宮人跟著便是。

曲靖容這會兒,剛氣走了康正帝給她換的第二個老師,開開心心地在御花園爬樹尋鳥窩呢!

「哎喲!」聶欣毓被曲靖容從樹上丟的小石子砸到了頭,不高興地往四處尋。

「誒?你是誰家的孩子?本皇女要下樹,你過來給我墊著腳!」曲靖容說道。

聶欣毓一臉氣惱,可她知道,曲靖容畢竟是皇長女,而她只是勤國公的長女。地位懸殊之大,容不得她不高興。

聶欣毓嘟著嘴,不情不願地站在樹下,等著讓曲靖容借她下樹。

曲靖容也是笨拙,她爬上樹,可是兩三個宮人連拱帶推地舉上樹的。如今她要下來,又有些害怕,遲遲不敢下腳。

聶欣毓雖說年長曲靖容兩歲半,可好歹也是個孩子,便取笑道︰「哈!你是不是害怕呀!」

「胡、胡說!」曲靖容抻長了脖子,像斗雞似的,高昂著下巴,說道︰「你站好了啊!本皇女下來了!」

曲靖容下個樹,也不老實,心想到方才聶欣毓的嘲笑,便故意不踩她肩膀,直踩她的頭。還大聲地說道︰「你站穩了啊!你要是把本皇女摔著了!我就告訴母皇,治你的死罪!」

樹下的宮人們可是慌了,七歲大的孩子才剛剛長過她們的腰。這萬一要是把皇長女摔著了,她們可是一個都吃不到好,少說也得挨頓板子。

可是曲靖容偏要嚷嚷道︰「你們誰也不許扶我!我就要她給我墊腳!」

聶欣毓只得老老實實地站在樹下,任由曲靖容使勁踩踏她的頭,她的垂鬟分肖髻也都被曲靖容踩亂了,她癟著嘴,狠狠地忍著。

曲靖容見聶欣毓不敢反抗,心中又生出一計。抓著樹干的手,又遍尋著方才爬樹時候看見的蟲子。為了使壞,曲靖容終于老實地踩在了聶欣毓的肩膀上。

曲靖容齜牙咧嘴地捏著一只硬殼的灰色蟲子,十分嫌惡地,快速丟進了聶欣毓的脖頸里。

聶欣毓原本以為曲靖容就要順勢下來了,不曾想脖子上卻落了一只蟲子,蟲子爬過皮膚的那種感覺,讓她忽然毛骨悚然又暴怒。

聶欣毓一把推開了曲靖容站在她肩膀上的腿,拽著自己的衣襟開始抖擻蹦跳。

曲靖容被摔倒在地,「嗚哇」的一聲哀嚎了起來。她指著聶欣毓說道︰「你膽敢摔傷了我!你說!你叫什麼名字!我要告訴我母皇和父君!哈哈哈哈——瞧你那熊樣兒!哈哈哈哈!」

聶欣毓也不知道蟲子去了哪里,只听得曲靖容這樣威脅她,嘲笑她,滿腔的怒火一股腦的都冒了出來。

她沖過去,跨坐在曲靖容的身上,掄起拳頭就揍曲靖容。

剛打了兩拳,宮人們就來扯她。聶欣毓卻是從曲靖容那麼大,就已經開始習武的。宮人們仗著自己年紀大,就沒把聶欣毓當回事。誰知,這聶欣毓一通拳腳,虧得沒被康正帝看見,不然,她一定會認為,聶欣毓頗有一副《笑林小子》里釋小龍的威風。

聶欣毓人小鬼大,發揮其長,小巧靈活,三五下就用宮人的腰帶把跟著曲靖容的兩個宮人綁了起來。

曲靖容目瞪口呆,剛生出一絲欽佩,可又被聶欣毓一扭頭的鷹顧狼視嚇得張大了嘴。

聶欣毓撲過來的時候,曲靖容這才想到大聲嚎叫︰「你、你敢打我!」

聶欣毓一手揪著曲靖容的衣領,一手握拳,定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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