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焦憂思瓜破早落

鳳後恢復了晨昏定省,可是大家都看得出來,他眉眼中的一絲不自在和促狹。

曾經,慕容淺秋見到江珵鶴,得知當時的鳳後是想把他許給康正帝——當時的瑾王做正君。足足讓慕容淺秋整整在不安中,掙扎了三個月的光陰。

江珵鶴那時身上雖然沒有任何的靈氣,可是,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大抵上,講的就是江珵鶴這樣的男子了吧。

鐘靈毓秀,明眸善睞,蕙德惟馨,慘綠少年。

慕容淺秋曾經那樣嫉妒過江珵鶴的容顏,可是如今,江珵鶴眉間眼底的,卻是無盡的枯敗頹喪。他已不再是那個讓慕容淺秋望而生妒,望而生怨的花樣少年了。

大家草草地給江珵鶴請過安,便各自退出了鳳儀宮。

「後宮里的氣氛,最近都好沉悶。陛下去我那,也沒什麼笑容。我都不知道該什麼時候說話,該說什麼話好了!」南宮虹夕嘆了口氣。

慕容淺秋也跟在一旁,嘆了口氣,仿佛有些拈酸怨懟地說道︰「誰說不是呢!她去誰那都是沉靜話少。要不是我親眼看見,陛下在哥哥這里,對哥哥月復中蓁姐兒和沛哥兒說話,我都不知道她近來還有溫柔流露的時刻呢!」

南宮紫晨方才沒有去鳳儀宮請安,也不知道江珵鶴和其他諸人近來的狀況。

他只是寬解道︰「你們也不要介懷。帝師那事沒完沒了的,已經一個月過去了,朝堂上的請願聲也漸漸小了。可是朝臣上下推說還在查,沒有給出結果。陛下也不著急。但外面的輿論已經巨浪滔天了。連降臣降將都有求情者。陛下忌憚,自然心底不順。你們千萬不要心有怨念。以免無端降罪。」

南宮虹夕見南宮紫晨神色辛苦,趕忙說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別再操這些勞什子的心了。仔細動了胎氣,我們才真的要被降罪了!就是陛下不降罪,我自己都要嘔死自己的。」

慕容淺秋眼底有著羨嫉,可是南宮紫晨受寵,他終歸也是可以與之相互依傍的。

「哥哥怕是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產了,為何不能讓伯父前來照料?」慕容淺秋說道。

南宮虹夕轉頭便瞪了一眼慕容淺秋,呵斥道︰「淺秋!」

慕容淺秋知道自己失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心底明明按捺著嫉妒,一直告誡自己少說話,說好話的。可是一張口,竟是忍不住。

南宮紫晨嘴角尷尬的扯出優容地笑,說道︰「不礙事的。反正寧南表哥常來就是了。說到這,表哥是有幾日沒來了吧?」

南宮虹夕剛想張口道︰寡夫門前是非多,不會被欺負了吧?

後來想了想,說道︰「可能有些什麼事,耽擱了吧。」

慕容淺秋饒是沒有忍住,卻顯得頗為南宮紫晨著想的樣子,說道︰「能被什麼事耽擱啊!現在闔宮上下,誰不知道哥哥有孕……」

南宮虹夕吃醋歸吃醋,愛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分享的,這個中滋味,要說清楚,沒有比他更清楚的。明明是他最先,最先,最先愛上這個女子的。

可是,南宮紫晨是他的哥哥!懷孕一胎就已經很是辛苦,如今南宮紫晨懷著雙生兒,腳從三個月腫到現在,更不要提其他諸多不易之處了。

所以他狠狠地盯著慕容淺秋,直言怒斥道︰「陛下已經每個月去你那里留宿最多了!哥哥現在臨盆在即,最是不能焦心的時候,你偏要說這些子讓他糟心的話,是何用意!」

慕容淺秋委屈極了,扁著嘴,馬上就要落下金豆子的樣子,一雙杏眼楚楚閃爍地說道︰「我不是的……」

慕容淺秋看向南宮紫晨,又急急地解釋道︰「晨哥哥,我真的不是夕哥哥想的那樣的。我是覺得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晨哥哥的身孕了,寧南表哥不來,我只是替晨哥哥生氣……我真的沒有拈酸吃醋的意思。」

南宮紫晨心底煩亂,語氣便也沒有平日里那般優容,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這點小事你們兩個吵什麼?本宮都不在意寧南表哥來與不來的,你們兩個反倒為著這個事情還要讓我听著心煩!」

慕容淺秋自知理虧,自然不敢再張口。

南宮虹夕心疼自家哥哥,看著與自己一模一樣容貌的哥哥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終是忍不住問道︰「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南宮紫晨深呼吸了一口氣,微微扶著後腰,說道︰「一會兒你去請凌美人來。」

「親自去請。」南宮紫晨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

「淺秋弟弟也先回去吧。」南宮紫晨腰椎甚是難受,便不欲多說地送了客。

慕容淺秋剛走出了翊坤宮,苗善兒見他神色沉悶,便在旁邊寬慰道︰「主子也會盡快有孕的,主子切莫焦心。」

慕容淺秋搖了搖頭,他在想的並不是有無身孕的事。

在湯泉宮的時候,慕容淺秋和連燁因著有孕沒去成,自然不知道百里凌風就是必知閣的閣主。所以,慕容淺秋納悶的是,南宮紫晨為何要召見百里凌風。

莫不是要扶持百里凌風?

可是慕容淺秋又搖了搖頭,這不對啊。南宮紫晨的親弟弟南宮虹夕,和南宮紫晨有著同樣一張臉,每每康正帝去見過南宮紫晨,十次有五次是去了南宮虹夕那里。

其他沒有去的時候,都是事前翻過了牌子,或者已有佳約,再不然就是獨自宿在了昭頃殿。

況且,南宮紫晨如今即將臨盆,就算愛惜身子,做足了月子,再將養一兩個月,也斷不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分去寵愛啊!

甚至,慕容淺秋想著︰百里凌風和江珵鶴與南宮紫晨的氣質,乍一看是頗為相像的,都是美如冠玉,沉靜穩重類型的男子。換做自己是南宮紫晨,也肯定是扶持自己一父同胞的弟弟南宮虹夕。斷斷不會選擇扶持百里凌風的。

因為,即使南宮虹夕和南宮紫晨的容貌一般無二,可是性格卻大不相同。這樣把寵愛分出去,再收回手中,也並不吃力。況且一家人,即使拈酸吃醋,總不會生出太大的歹心。可是,扶持旁的人,就不一樣了。

可惜,慕容淺秋當真是以己之心度人了。

百里凌風被請到了翊坤宮,雖然他心底有些不明白南宮紫晨的用意,可是想了想,卻覺得南宮紫晨應當不會做出什麼傾軋的手段來構陷自己。

百里凌風禮數周全地單膝行禮道︰「凌美人見過晨順華,晨順華萬福金安。」

「免禮,快快請坐。」南宮紫晨說罷,便伸手向軟炕的另一側示意。

南宮虹夕見百里凌風坐在了那里,卻還是有些不肯走。

南宮紫晨倒也沒有太介意,而是大大方方地看向百里凌風,說道︰「今日本宮煩請凌美人前來,其實,是有事相求。」

百里凌風臉上絲毫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依舊是一臉泰然地看著南宮紫晨,不卑不亢地謙謙有禮道︰「晨順華言重了,晨順華有何事想打听?」

南宮紫晨淺淺一笑,忍著不適,說道︰「凌美人果然不虛第一公子美名,本宮一開口,凌美人就知道本宮所求何事。」

「晨順華謬贊了,侍身愧不敢當。」百里凌風也回之淺笑。

南宮紫晨抬著眼, 視了殿內的宮人,他們便魚貫竄行地退出了偏殿。而百里凌風向百聞點了點頭,偌大的偏殿里,就剩下了南宮紫晨與百里凌風相視而坐,南宮虹夕站在南宮紫晨軟炕下的三人三影。

「本宮有孕不適,就直言相告吧。本宮想向必知閣的閣主買消息。還望凌美人方便則個。」

百里凌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很喜歡南宮紫晨這樣進退有禮。

百里凌風說道︰「晨順華請明言,若是必知閣閣主力所能及,自當願意做這筆買賣。侍身也算是成全了這幢美事。」

南宮虹夕微微納悶,可他沒有說話。

南宮紫晨便向百里凌風問了幾個問題,可是,當百里凌風說完的時候,南宮紫晨的臉色卻變得不好看了起來。

南宮紫晨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南宮虹夕驚住了,可他也只是愣了片刻,趕忙對百里凌風喊道︰「快傳太醫!!」

「不——」南宮紫晨一手撐著後腰,一手狠狠地把著軟炕上的案幾,氣息虛弱地說道︰「有人要害陛下……有人要害陛下!」

南宮虹夕不敢把南宮紫晨架起來,雖然偏殿離寢殿,看起來只有幾步之遙。

他來不及細想南宮紫晨的言下之意,只能手忙腳亂地拾掇出軟炕。百里凌風劍眉微凝,可他也不能細想其他,而是盡量鎮定地,幫南宮虹夕把軟炕上的案幾搬了下來,好讓南宮紫晨躺在軟炕之上。

翊坤宮的宮侍們一見這狀況,嚇得都慌了神。

南宮虹夕緊握著南宮紫晨的手,他眼見著自己的哥哥額頭上的汗就像黃豆粒一樣,一顆顆地冒了出來。

「怎麼回事?剛才不還好好地嗎?」南宮虹夕說話間已經有了哽咽地腔調。

「虹……夕……,你听我說……」南宮紫晨冰白的嘴唇,費力地一張一合著。

南宮紫晨月復痛的,像是有人不斷地用重物撞擊著他的月復部,可是又不全是這般。還好似有人在他月復中使勁地擰著他的肉。南宮紫晨疼的不停地冒著虛汗,疼到不想說話,雙拳緊握著軟炕上的褥子,恨不得打什麼來分散自己的疼痛。可他現在,卻連說話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哥哥,沒事的,已經去請陛下了。」南宮虹夕想抓起南宮紫晨的手,可是他見南宮紫晨狠狠地攥著軟炕上的被褥,便知道南宮紫晨有多痛。

「不……你必須告訴陛下……有人要害陛下……」南宮紫晨的聲音越發的小,幾乎消散在了空氣中。

南宮虹夕仔細分辨,還在琢磨哥哥剛才說的到底是什麼呢,想著,自己便也冒出豆大的汗來。月復痛地向後退去。

百里凌風這下可真的是著了慌了,他哪里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趕忙對傻傻圍在門口的宮侍們說道︰「都傻站著干什麼!該準備的東西都去準備啊!看這跡象,怕是……怕是有早產的跡象!去備著!」

南宮虹夕听見早產一詞,狠狠地瞪著百里凌風,可他疼到︰「誰準你咒我哥哥……」這樣的話都說不出來。

百里凌風有些歉意地看向南宮虹夕,解說道︰「侍身得罪了,可是若真是這樣,沒有備好一應用品,恐怕更是不好。」

翊坤宮的明成殿里,亂做了一團。南宮紫晨不停地輕聲喚道︰「虹夕……虹夕……陛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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