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陳舊事曲線開脫

「兒臣知錯。」我這回卻並未慌張的跪下,而是淡然地垂頭,繼續說道︰「那罪人金玲被兒臣派去的暗衛抓回榮都之後,兒臣便忍不住去看了她一次。不曾想,只這一次,兒臣便竟然對一個大月氏的罪人心生了惜才之意。」

「真的是惜才之意麼?」女皇不怒自威地問道。

我淡然地輕笑了一聲,說道︰「兒臣知道外界流言荒誕到說什麼的都有。但是兒臣清者自清,甚正不怕影子斜。」

我頓了頓又道︰「兒臣見那罪人金玲,便和她聊了許多,因著之前追查她,兒臣從吏部看到過搜剿的一些她看的書和平日里書寫的東西。便問她那些字畫是什麼意思。兒臣本以為是什麼與敵國通信的暗碼之類,結果她卻笑著告訴兒臣,那只是她用來計算的簡易數字。兒臣不信,便讓她說出個所以然來。結果她教了兒臣使用方法,兒臣一看,竟然確實這麼回事。兒臣發現她這種計量數字的寫法簡單易懂,便又和她聊了許多事情。兒臣便與她從琴棋書畫,聊到詩詞歌賦,從詩詞歌賦又聊了許多許多……兒臣本想這般靈慧聰穎的女子這樣便殺了,委實有些可惜,她卻開始叮囑兒臣一定要善待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

我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繼續說道︰「兒臣當時的惜才之情一下便沒了,于是兒臣便拂袖而去。結果不知道為何,她便死在了牢中。兒臣得知的時候才忽然覺得有些後悔。」

女皇陛下眯縫著眼盯著我,卻沒有說話。

我繼而又道︰「因為這時候,兒臣非常想叫醒她,叫她別裝死了。兒臣對母皇有欺君之罪。兒臣之前想到發展農耕,發展通商,其實也是通過罪人金玲的一些啟發。原本兒臣听她那般說,只是想到她出甚卑濺,故而才這樣說。可是她給兒臣細細講解說這天下不管是任何國嘉,百姓也好,權貴也罷,就連貴為皇族,便也是離不開吃喝的,所以發展農耕就是另一種鞏固皇權的法子。因為百姓人人有飯吃,百姓安康,才會願意侍奉權貴,而權貴得意,才能更好的支持皇權。兒臣初听此言簡直覺得她妄佞胡言,可是後來細想,又覺得不無道理。」

我見女皇手指不停的搓凍,陷入了沉思的模樣,便不敢再說。然而女皇卻露出了一絲催促之意地說道︰「繼續說!」

「然後她還說發展通商,就是可以讓銀錢流動。銀子不管從王家轉到李家,還是從李家轉到誰家,只要銀子在流動,就可以創造更多的稅收。稅收多了,國庫便充盈。國庫充盈就有資本應對天災人禍。甚至國庫充盈,就強大了,強大就可以擴張國土。當時兒臣只覺得她滿口胡言,便頗為不耐煩。只沒想到,那跨出了牢房,竟是最後一次見到她。」

「然後呢?你們就說了這麼點?」女皇意猶未盡地問道。

女皇眼中閃爍的光芒我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對天下稱霸的權愈貪霸的目光。

「是,兒臣反應過來,慢慢琢磨金玲說的這些話的時候,便生出了惜才之心。加上仁義侯之前是罪人金玲的側君,兒臣便總覺得她是詐死。後來兒臣看見罪人金玲生出了尸斑,便肯定此人確實死了。然而兒臣忽然覺得惶恐,又覺得慶幸。此罪人年紀比兒臣還小,卻參透了這些道理。雖然她口口聲聲說自己其實只想自由瀟灑的行走江湖,可她腦子里這些法子若是被夢遙國或者樓蘭國拿去用了,兒臣覺得這些後果便是不堪設想!所以兒臣慶幸她死了。兒臣又花了許久的時間,去仔細琢磨這罪人的話。不得不承認,這罪人改變了很多兒臣根深蒂固的想法。所以坊間謠言說兒臣瘋了之類。兒臣自己也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竟然相信一個罪人的話。可後來,兒臣想明白了。只要對母皇有益,對大月氏有益。兒臣寧願瘋了。」

女皇眯著眼,盯著我看了許久,半盞茶的功夫過去了,整個交泰殿里安靜的想是掉一根針都能听見似的。女皇只冷聲說道︰「這麼說,你說的那些法子,都是那罪人金玲告訴你的?」

我微微蹙眉,淡淡答道︰「回稟母皇,也不全是。罪人金玲只是給兒臣講了一些離奇的說法。改善農耕用具的草圖卻是兒臣自己個兒親自去農田里看過了之後,自己琢磨了許久,畫了許多草圖研究出來的。而那路州的琉璃卻是不敢居功了,那只是如府六小姐的法子。再就是這個將士名牌的法子,卻完完全全是兒臣自己想的了。這個啟蒙的想法要嚴格說來,只是和姥姥有關了。兒臣不是很懂兵書,前去粵州的路上一直捧著各種兵書臨時抱佛腳。當時看到過記載姥姥帶兵打下這大月氏江山的故事,只是覺得津津有味。後來也是大理寺出了這檔子冤假錯案,兒臣這才想出的這個法子。要說其他的,許是受了那罪人金玲的一些言語的影響吧!兒臣知罪!」

我這才坦然地跪在地上,而那女皇盯著我又看了許久,似是在審度我,又似是透過我在沉思。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女皇才懶洋洋地說道︰「退下吧。」

我一路上總是回想起方才女皇看我的銳利眼神,好似洞察又好似別的什麼。想不明白,卻焦灼在心,讓我總是不安。

「誒?十二皇妹可是才從交泰殿出來?」四皇女搓著手問道。

我見四皇女的鼻子都凍紅了,這才恍然有些尷尬地福了一禮,道︰「原來是四皇姐,我確實剛從交泰殿拜別母皇。我心下光想著還有兩天就沐休了,沒留心四皇姐就在眼前,還望皇姐恕罪則個。」

「嗨呀,跟皇姐還說這見外的話呢!我看你神色不太好,可是母皇還在怪罪你?」四皇女打探的看向我。

我面露難色的搖搖頭,道︰「母皇……母皇的神色,我確實看不出來母皇到底還生不生我氣了。」

四皇女神色中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不耐,卻故作體貼地說道︰「母皇定然不會氣了,皇妹快些回去吧,我拉著你在這風中受了這一會子風,切莫讓皇妹著涼了才是。」

我也不愈與她糾纏地拜別了,急急向自己府上歸去。

女皇一直不細問我和金玲的事情,幾次狀似無心地提到我自從病了之後姓情大變,倒讓她都快要認不出來了。

可我知道這些事情若是不早些用個符合邏輯的嘴子圓了的話,怕是對我來說非常的不利。

我剛回到府上,梁斐芝便來宣賞了一堆子飾物。柳書君見我窩在他這里閉門不見客,神色又極其凝重,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

我便把今日發生的種種與他細說了一番,卻見柳書君也陷入了沉思。

許久之後,柳書君說道︰「我覺得這事,你應該與慕容側君說說看。」

我面露芥蒂,說道︰「後院不能打探政務,告訴你都已經是因為我實在覺得心里突突的不安,告訴他做什麼?」

柳書君眼神黯了黯,卻依然堅持地瞪著麋鹿大眼,萬分認真地說道︰「這種揣度之事,我畢竟還是見得少,我幫不了你什麼。但是慕容側君自然是見慣了。你與他說說看一些能說的,也許他能看見我們想不明白,看不清楚的東西。」

我眯著眼想了想,又糾結了許久,這才緩緩起甚,對柳書君說道︰「好吧,我去試試。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麼!希望古人不欺我。」

柳書君雖然一愣,只听懂了我大部分的意思,便也乖順地點點頭,目送我出了驊琉居。

慕容淺秋見我來了他的香苗居,又听我拉著他說了曾經從來不敢想象我會對他說的話。怔楞了許久。

我充滿希望地心,隨著他的愣神,一點一滴的變成了莫大的失望和自我嘲笑︰平白活了兩世,加起來都三十多歲了,竟然把處理事情的希望落在了一個十三歲的芼頭孩子的甚上。

「侍身認為殿下此舉太過鋒芒了。」慕容淺秋有些興奮,卻還是充滿擔憂地說道。

我明明已經升起了離開的意思,听慕容淺秋這般說,竟有些不喜︰「此話怎講。」

慕容淺秋自然是不知道我心里膨賬了三十多年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他只單純的以為我是不樂意他批評我,當然,這個因素也有。

「陛下自殿下榮勝歸來,便一直有意無意地打壓殿下,侍身反而覺得陛下是在保護殿下呢。」慕容淺秋見我眯縫起眼眸,便繼續說道︰「而如今殿下又露鋒芒,雖然朝中大臣會對殿下贊賞有加,可是侍身並不覺得這是好事。雖然之前陛下把八皇女紫軒公主捧得很高,可她不是卻兮引了更多針對和暗涌的一些事情麼。」

八皇女這陣子一直被各種彈劾,喝個花酒也要被寫出許多故事來的事情我也知道。可是女皇並沒有嚴加斥責她,反而只是清淺地教育了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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