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我跑遍全村送喜帖,最後一封送到村長家,村長很是熱情,非要留我吃晚飯,之後我又陪著老村長喝了幾盅。
老村長對我說︰「宇娃呀,叔從小就看你有出息,現在要娶媳婦了,叔兒是真心地祝福你。」
一來二去,這頓酒是一直喝到了晚上九點,我從村長家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拐過一個路口,恰好遇上了打更的陳大山。
「二更了,關門關窗,防賊防盜。」
陳大山這聲音很是嘹亮,配上銅鑼的響聲一听,本來有些微醺的我頓時清醒了。
我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
「大山叔好。」
陳大山的爹媽死後,他就很少跟人說話了,他每天都是白天睡覺,晚上打更,也不怎麼和村里人來往。
不過這只是對于村里的大人,其實他還是很喜歡和村里的小孩來往的。
在我小的時候,他經常跟我們一些小孩一起玩,那時候我記得他還會把家里的糖拿出來給我們吃,所以我和他的關系還算不錯。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年雨季,我和幾個村里的孩子不听大人招呼,跑到村外的河里去玩水。
那條河不算大,水最深的地方也才淹到我的,不過這是平常,如果上游發大水的話,這河能頓時能變成一條猛獸,成年人都能輕輕松松的被沖走。
那天下午本來是晴空萬里,我和那幾個玩伴禁不住熱,便月兌了衣服在河里游泳,玩的開心了,也沒注意到頂上已經變了天。
當時我們所處的位置雖然還沒下雨,但上游卻下了暴雨,我听見山里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大水就從山灣里沖了出來。
我和幾個玩伴反應還算迅速,連忙上了岸,可有一個胖墩反應遲鈍了,便被大水給淹了。
我當時在這些孩子里算是孩子王,而且這去河邊玩也是我主動提出來的,要是有孩子因此喪了命,我肯定是難辭其咎。
我當時才十一二歲,但腦子里也完全清楚這一點,為了不惹上大麻煩,我是直接跳進水里去救人。
其實那次的洪水不算太猛,不然我是連救人的機會也沒有,之後我成功把胖墩推上了岸,但自己卻是一腳踩空,被洪水給沖走了。
我的那些玩伴急得哇哇大叫,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陳大山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一躍跳進了水里。
我剛才說了,那次的洪水不算大,對于我這種十一二歲的孩子可能是沒能力自救,但陳大山跳進水里之後卻勉強能站住。
他一把抓住我的腳,然後把我拖上了岸。
從那次以後,我便再不敢去河邊玩了,陳大山算是對我有救命之恩,但我卻沒把這件事告訴村里人。
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害怕挨我爹的板子。
要是讓我爹知道我不听話去河里玩,還差點被水沖走了,那我的非得被他打爛了不可。
此外,我還以大哥的身份命令那些孩子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大人,所以,村里的成年人壓根不知道這件事,在他們的印象里,陳大山就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傻子。
但是我的心里清楚,陳大山是我的救命恩人,他那天把我從水里救出來的場景,我現在都還歷歷在目。
村里人無論大小,見了陳大山基本上都叫他陳傻子,而我卻始終堅持叫他大山叔。
只是近些年我長大了,才一點點的跟他疏遠了。
大山叔瞅了瞅我,說道︰「這麼晚了還在外面瞎晃悠什麼?」
我笑著說道︰「剛才在村長家喝了兩盅,這就回家。」
這大山叔你要說他傻,但他有時候說話又表現得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我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喜糖遞給他。
「來,叔兒,你吃糖。」
說實話,回想起小時候大山叔帶著我一起玩,又救過我的命,我這結婚不請他著實還是有些讓我過意不去。
他接過我的喜糖,又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瞅了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