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開山大弟子

作者︰孤星入夢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柳元正側過了身子來,誰知原地里,朱子同身披玄袍,卻靜立不動。

他勉強的笑了笑。抬起頭來,同樣用著復雜的目光看向柳元正。

身份再也不同了,他們兩人也再也不會是親厚好友了。

「大師兄,冒昧上門打攪,已是惡客,豈能再有失禮之舉?便站在門口說會兒話罷,今日是受人所請,事情與大師兄說罷了,師弟便告退。」

聞言,柳元正便也不勉強甚麼,正過身子來,平靜的看向朱子同這里。

「也好,有甚麼事盡管說便是,你我到底是昔年的舊友,有甚麼能幫的,我定然願意答應。」

朱子同牽強一笑。

「不是師弟我的事情,而是……而是日前朱家別院中傳來消息,元成師兄想要見你一見。」

元成師兄……

柳元邱。

一時間,柳元正失神,雙眸之中盡是恍惚神色。

兩兄弟有多久沒見過面了?

大約從那年西行歷劫之後,自從柳元邱身受道傷,徹底桎梏在築基境界,形同廢人之後,他便徹底幽居在了朱家別院之中,兩兄弟便再也沒見過面了。

沉默著,柳元正點了點頭,臉色很是復雜。

「堂兄他……願意見我了?」

朱子同點了點頭。

「大師兄,說到底,昔年西行,元成師兄受傷,本與你便沒甚麼干系,這些年躲著你不見,不過是過去不自個兒心里的那道坎,如今,元成師兄也成親成家,時光歲月能釋懷許多,他又如何不願意見你呢。」

听得此言,柳元正一時間倒像是心神亂了,只是散漫的點著頭。

「是啊,是該見一見了,是該見一見了……」

最後,兩人敲定了時間,朱子同果然沒有再多說些甚麼,果斷的告辭離去了。

……

數日後。

朱家別院。

柳元正輕輕地叩響了門扉。

緊接著,院中便傳來了柳元邱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老十一麼,門未鎖,進來罷。」

聞言,柳元正推門而入,入目所見,院落窄小,卻不顯擁擠,顯然有人時常打理,教人覺得錯落有致,精巧而簡練。

此時間,柳元邱躺在竹椅上,坐在院落的正中央,身上裹著毛毯,像是在借著冬日難得的空隙,曬著太陽。

他的臉上帶著些病態的蒼白,這一會兒循聲望來,目光之中,仍舊有著些許的閃躲。

顯然,直到今日,柳元邱仍舊沒能過去自己心中的那個坎,無法接受原本收自己庇護的小堂弟,反而越過了自己,越走越高,越走越遠,如今已然再難于長生道途上望見身影。

他不曉得該怨恨誰,他只是無法接受眼前的這一切。

幾乎見面的第一瞬間,透過堂兄的眼神,柳元正便讀出了太多的東西來。

可少年自己呢?

凝視著眼前這個宗門之中唯一的血親兄弟,一時間諸般寬慰的話涌在喉嚨里,卻愈發覺得干澀,最後,竟教少年連一字一語都難說出口來。

最終,他還是開口了。

「堂兄,听說你有事尋我?我來了。」

他不知道要說些甚麼,可這樣的場景,他總是要說些甚麼的。

听得柳元正所言,竹椅上,柳元邱咧嘴一笑。

「老十一,你如今果是不同往常了,我若是沒有事情,便不能尋你來別院了麼?」

柳元邱的聲音很是粗重,氣息卻又顯得虛浮不堪。

只是他仍舊這樣倔強的說著話,仿佛仍舊那個可以壓柳元正一頭的宗族世子。

听著柳元邱這般說,原地里,柳元正只是抿著嘴,直直地望著柳元邱,然後一言不發。

沒等柳元正沉默多久,反而是躺在竹椅中的柳元邱無端的泄了一口氣。

「不過,老十一,我確實是有事尋你,又或者說,大哥是有事兒要求你。」

話說到最後,柳元邱終歸還是低下了頭。

柳元正站在那里,瞧見堂兄這樣的姿態,不知不覺間,他又覺得喉嚨發澀。

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少年方才開口道。

「堂哥,你我是血親兄弟,這里不論及其他的,你有甚麼事,與我直說便是,咱們兄弟,還談不上一個求字。」

聞言,柳元邱只是笑的勉強。

「強人所難,豈能不用求字。」回了這麼一句之後,柳元邱遂偏頭朝著臥房說了一聲,「娟兒,你抱著孩子出來吧。」

話音落時,柳元邱側旁的臥房之中,一宮裝少婦人,懷抱著絲綢襁褓,默聲走到了竹椅後面。

柳元正的目光遂也跟著轉了這麼一圈,最後又落回到自家堂兄的身上。

遂見柳元邱指了指身後,而後言道。

「便如你所言,總是血親家人,我成親時你尚在閉關,如今怎麼也得見一見我的家人罷,這是我妻,這是你的大佷子。」

聞言,柳元正這才重新看了那宮裝少婦人一眼,微微欠了欠身子。

「大嫂。」

少婦人抱著懷中的孩子,恭敬一拜回禮。

「見過大師兄。」

正此時,遂又听得一旁竹椅中的柳元邱繼續開口道。

「元正。」

「堂兄?」

「今日說要求你一事,便是為了這個孩子,我已是仙途上半殘的人了,娟兒本也天資尋常,自吾兒降世以來,我每每思慮他的前途,便要為之憂慮,思來想去,或許只有一個辦法,便是要他拜在你的門下,做你的弟子。」

早在看見這個孩子的時候,柳元正便已經猜到了堂兄想要說些甚麼。

只是此刻,他仍舊沉默著。

「元正,早些年里,我到底是個不理事的,可自從受傷之後,這些年再想來,到底是宗族虧欠了你許多,可元正,不論如何,這是上一輩的恩怨,甚至是咱們這一輩的因果,他只是個剛降生沒多久的孩子。

你做了吾宗的首席道子,柳家便注定在嶺南待不長久了,下一代遲早要入宗門的,你若還是放心不下,這孩子,今日你領走之後,只顧養在膝前,給他編個身份,托到別人家也好,還是父母雙亡也罷……」

沒等柳元邱繼續說下去,柳元正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看著堂兄已經有些泛紅的眼圈。

面對自己,堂兄的話已經近乎于低聲下氣的哀求。

可憐天下父母心。

到底,柳元正還是點了點頭。

「堂兄,甚麼都不要說了,這孩子,我收下做徒弟了。」

「好!好……」

作出這個決定之後,柳元正已經緩步走到了近前,望著那蜷縮在襁褓之中酣睡的嬰孩。

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生發在柳元正的心間。

他無法想象,有一天,自己會這樣面對著自己的弟子,自己的傳人。

這是法統上的延續,是道與法的延宕。

正此時,卻忽又听得柳元邱說道。

「對了,元正,還有一事求你,不論這孩子長大之後,是個值不值得教的,你別傳他衣缽了,只教他岳霆峰一脈的太陰、太陽雷道罷!」

聞言,柳元正頗有些詫異的回望了柳元邱一眼。

生平第一次,柳元正覺得,自己這位堂哥,竟也是個有智慧的。

「好!」

點點頭應下,柳元正翻手取出了一枚陰陽玉盤,塞進了嬰孩的襁褓之中。

「往後,這孩子的道號,便是功昌。」

昌者,善也,顯明也,光明也,美義也,興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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