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虛︰強滅,弱存下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仇九的身影顯露出來,卻如煙霧一般。

他的神情是平靜的,如一汪秋水,無悲無喜無絲毫波瀾。只是,他深邃如淵的雙眸盯著那虛所化的瘦長身影。虛如神邸,無數火焰疾嘯遠方。天地鼓蕩,力量源源匯聚。虛如力量之源。

狂風呼號,氣浪排闥。

虛猛然回身,一雙黑漆漆的眼楮死死注視著仇九。

仇九的身上無數的電光交織著,不時有鞭撻之聲。隱約間,可見到一座黑漆漆冷冰冰的刑台在仇九的身上閃現。仇九站在虛空,又像是站在刑台上。冰冷的刑台,太過冷酷,沒有絲毫的感情。

「我很強大,」虛道。「越來越強大。」那縴瘦的臉笑意越發的濃郁,顯得邪惡。「我感覺到我的身體里充滿了力量,源源無盡的力量不斷的在我體內沸騰著。我想宣泄,無盡歲月里,我早就想宣泄了。讓力量在體內封藏,會讓我憋瘋的。只有酣暢淋灕的宣泄,才會讓我痛快恣意。你想看看我的力量嗎?」

仇九不言,只是平靜的望著對方。而虛此時卻是伸手撕開了胸膛,可見到狹長的體內,器官在搏動,血脈在震顫,一團團赤色的光霞在髒腑血脈之間,宛若是一叢叢的晶石。虛伸手掘下一團光霞,光霞在縴長的手掌中熠熠。

「看啊,多麼純淨的力量,多麼可愛的力量。它能讓你體會到世間最豐富的快感,也能讓你體會到世間最豐富的痛感。它能讓你生,也能讓你死。自我有靈,它便伴隨著我,助我成長,助我輝煌,又將我扯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虛凝視著手中的光下,道,「我很感激它,卻也痛恨它。有的時候我就想,要是有一天我掙月兌了束縛,我就要將它徹底的從我身體里趕出去。」合攏手掌,光霞的光芒輻射開來。「可我知道,我不能沒有它。我只有更強大,才能擺月兌輪回的宿命,也才能主掌自己的命運。我要忍受它的存在,要歡欣它的存在。我與它,相伴共生,它生我生,它死我死,它強我強,它弱我弱。所以,我要讓它變得強大,以助我更強。」

忽然,虛將那團光下按入自己的體內。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虛問道。

仇九沉吟了下,搖了搖頭。虛嗤的一聲冷笑,道,「你當然不明白,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你怎麼會明白,你不過是諸天之中的一只螻蟻,連凡人界的道理都沒有搞明白,又怎會明白諸天萬界本源的道理。」

仇九卻並不感到羞愧,他平靜的道,「有的時候,知道的越少,反而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所以你們才只能站在世界的最底層。」虛怒吼道。那飛向遠處的火焰倏然停止了運行。虛身上的氣息鼓脹起來,宛若燃燒的星辰,即將迸發出一團團可怕的力量。「最底層的螻蟻,便只能任由世道變化而如塵埃一般的湮滅。」虛深吸口氣,「你們,沒有選擇的機會。」

這時,仇九的眼楮忽然如太陽一般,竟是洶洶的旋起太陽風暴般的光彩。他的眼楮望著虛,卻似乎不是在望,而只是照射著虛。他的身體冉冉升起,到了虛的平等高度的時候,那風暴一般的光焰剎那間籠罩了整個時空。虛望著他,笑意更深,狹長的臉孔如倒影在水中的影子在蕩漾漂浮。

「這就是混沌一直以來被刑罰的原因。」虛道。

「只有歷盡千般苦,才能洗去因果,也才能更貼近宇宙大道。」仇九的聲音冷冰冰的如機械發生的聲音。「宇宙大道,終極的奧義,是不是?」

虛臉龐的肌肉微微一抽,卻譏笑道,「你以為你知道了什麼,可實際上,你依然一無所知。你的智慧仍舊停留在最底層,無論你怎麼努力,都只能在最底層的上限之間游弋。你不明白,你不會懂,因為,你不是我這樣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便讓我試試,看看我的猜測是否更接近于真相。」

轟隆!光焰暴鳴,整個時空隨著光焰的碎滅而碎滅,虛在其中,自然不能幸免。虛那縴長的身影剎那間湮滅在了風暴般的光焰之中。天地焚焚,時空如虛。只剩下那碎裂的光,還有冷酷的仇九。在仇九的身上,赫然安坐著一座巨大的刑台。那刑台泛著幽光,交織的電閃發出  啪啪的聲響,鞭撻之聲綿密毫無縫隙。

那如皓日般的雙眸,洶洶的光填塞在眼眶中,不時如長蛇吐信一般的襲出一卷卷的光焰,帶動著諸天的光沸騰翻滾。

時空在縮小,光也在縮小。

當那光如一條蒼龍一般牽連天地的時候,時空便成了這個樣子。

而仇九,卻在那時空之外,被一座巨大的刑台籠罩著。

如囚徒。

幽異的光,冰冷而殘酷,滋滋的音聲,是那鞭撻的回響。

卻在刑台之外,虛出現了。

在虛的身邊,還有神王,陳乾,獵道者之王。只是,神王、陳乾和獵道者之王卻都是神色呆滯,宛若木偶,雙目空洞,了無生氣。虛在笑,瘦長的身軀上罩著黑漆漆的長袍。他大笑著,仿佛面前是天地間最可笑的場景。而仇九卻在刑台之中,燃燒著的烈焰在雙眼內翻滾。

「你殺不死我。」虛不再笑了,聲音鏗鏘的道。「無論你施展何種手段,你也殺不死我。」

「我知道。」仇九機械的道。

「所以,你能怎麼樣呢?」虛道。

「無他,困住你而已。」仇九道。

虛神色一滯,瞬即朝那蒼龍一般的光望去。那個時空,那團光彩。光彩之外,盡皆虛無。他們不是在時空里,而是在虛無里。虛的面孔驟變,肌肉抽搐、萎縮、腐爛,整個身軀瞬息間融化,那長長的黑色袍子飄落下去。神王、陳乾和獵道者之王碎裂開來。

「不!」

虛的聲音響徹虛無,充斥著憤怒、暴戾還有絕望。

那光的時空,無聲一閃,便消失了。

黑漆漆的虛無,幽暗的光在閃爍。刑台成了虛無之中的唯一,連仇九也不見了蹤影。

「不!」

虛的聲音再次響起。

只是在這黑暗的虛無里,那聲音已是越來越遠越來越弱,甚至刑台,也慢慢隱蔽在了黑暗之中,直至最後一縷幽光消逝。

「你還不完美,我知道,只要你不完美,你就有弱點,而弱點,是困住你的唯一機會。」

仇九的聲音在黑暗中緩緩響起,如一縷微風,在黑暗中游弋。

不知過去多少時間,海水在近處拍打著海岸,海風帶來了海洋那咸濕的味道。眼皮睜開,視野模糊。又過了好一會兒,視野變得清明起來,感官也敏銳了許多。海洋的聲音和氣味。天空高遠,飄灑著柳絮一般的雪花。

橐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野獸般的喘息聲逐漸靠近。

疲憊的身軀如散了架似的,仇四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嘴唇,手掌合攏,刀還在手中。仇四握緊刀柄,微微眯著眼楮望著那漫天飛舞的雪。大腦一片空白,他並沒有去想破碎的時空此時為何變得如此平靜,也沒有去想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海邊,甚至沒有去想自己昏厥前在做什麼。他呼吸著,屏蔽了思緒,身體如一塊岩石,在感受著這個時空的脈動。

腳步聲停了,喘息聲還在。

然後,刀風襲來。

仇四突然挺身而起,手中的刀朝著來人刺了出去。

噗!

刀穿透了那人的身軀,那人嘴里發出豬一般的叫聲。

仇四望著那人,那人張著嘴,蠟白的面孔上是一道道蜈蚣一般的傷痕。

「你、你殺我?」

「老鬼,許久不見了!」

「你不得好死,仇四,你不得好死。我是無名的尊者,你以下犯上,罪當凌遲。」

刀一卷,那人渾身抽搐,隨著刀透體而出,那人的身軀便倒在了地上。鮮血的味道。世界又不同了!仇四抓著滴血的刀並沒有去看那個人,而是望著蒼茫的大地。果真不同了!難道這個世界又恢復了正常了嗎?

「老鬼居然還活著,那麼,其他人呢?」仇四呢喃道。

前方忽然傳來震動之聲,天空飛舞的雪花打著旋兒,地面的雪塵騰空而起。然後,一道道身影倉惶而來。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呼喊,有人倒在地上發出淒厲的叫聲。在蒙漫的視野里,一條條藤蔓如螣蛇般追趕著人群。

「還是有所不同的啊!」仇四垂下目光,低聲嘆息道。旋即他又抬起目光,粗獷的臉上露出笑意。「雖然與正常的世界還是有所差別,但這樣也不錯了啊!」他提步而出,沖入那片混亂之中。一道電光從天而降,陰雲凝聚,電光交織。仇四大笑一聲,舉刀劈砍。

東南,五百里。一團光從天而降。

林木瑟瑟,大雪皚皚。光芒散去,一人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這是哪里?」

這人身材肥碩,圓鼓鼓的肚子仿佛懷胎十月即將臨盆。這是,別看這身材別扭,這身軀里卻是蘊含著強大的力量。他仰頭張望,目光迷離而茫然。山林里傳來了野獸的呼號聲。一聲狼嚎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朝著狼嚎方向望去,便見到在一處斷崖上,有一只碩大的雪狼,威風凜凜,如狼中之王。那狼忽然從斷崖上飛身撲下,瞬即傳來了打斗之聲。

「我是誰?我是佟滿江。我在哪?我在山林中。我要做什麼?」

呼氣成霧,散漫的雪花在眼前飄落。他看見一株梅花瘦骨嶙峋,卻綻放著為數不多的花朵。他深深吸了口氣,呢喃道,「我好想睡了很久很久。」忽然,一聲呵斥傳來,一人從遠處竄了出來,朝這邊跑來。他朝那人望去,那人身後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蜘蛛,蜘蛛速度很快,爪子如剪刀一般 擦 擦作響,不時噴出的蛛絲朝著奔跑的人襲去。

當蛛絲從那人後背扎入穿透胸膛,鮮血蓬的噴濺開來。

東南偏南,山谷,滾滾濃煙沖天而起。一艘戰艦扎入了山谷,露出的艦身鐵皮扭曲翻卷,艦身上的旗幡、桅桿已經斷為兩截。山林郁郁,雪色迷人。一群黑衣人三三兩兩的從戰艦上爬下來。他們多已受傷。一柄柄鐮刀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當中一名魁梧男子,身穿著厚重的甲冑,面色嚴肅的注視著狼狽的人群。

「祭主,全部打掃完畢,請祭主訓示。」一名黑衣人走了過來,躬身道。

那魁梧男子眸光如刃,威嚴霸氣之間隱隱有望著之風。他道,「目前形勢不明,我們獵道者散落四處,王也失去了聯系,現在便只能靠我們自己。這片天地,到底還是我們的戰場,我們的獵物還沒有收入囊中,豈能善罷甘休!整理一下,讓我們去見識見識這片時空的魅力,看看它是否能給我們帶來一些驚喜。」

「是!」

卻在山谷不遠處的一處懸崖上,幾道身影靜靜的注視著山谷中的人群。當先的是一名三十左右的婦人,身上披著一襲紅色披風,發髻高挽斜插著一根木簪。在她的身後有五六人,對婦人頗為恭敬。

「這就是獵道者?」

「沒錯了,看那艘戰艦便可確定他們的身份,只是不知為何他們會如此狼狽。听聞他們橫穿時空,四處獵取大道。我們這天地的變故,也是他們導致的。」

「可我們的天地正在恢復正常。」

「他們應該是失敗了!」

「我們擊敗了他們嗎?」

身後的人互相對望,眸子里滿是疑惑和迷茫。擊敗了他們嗎?誰擊敗了他們?時空真的安穩了沒有危險了嗎?遠處山林中傳來野獸的嚎叫,林木劇烈的晃動,飛鳥驚慌飛上高空。

「或許正在擊敗他們。」一名老者道。

婦人攥緊雙拳,眸光無比的鋒利。她道,「蒙圩被他們蠱惑了吧?」

身後的人紛紛變色。蒙圩是絕影的三當家,可卻背叛了絕影,幾乎讓絕影覆滅。而眼前的婦人,正是蒙圩的嫂嫂。身後的人不言,婦人嘆息一聲,轉身道,「憑我們絕影這幾個人能做什麼呢?現在我們的敵人已經變了,門戶之間還有什麼值得算計的呢?听說千勝先生那便已經聚集了不少豪杰,大有作為的樣子,你們說,我們去找他們如何?」

「細水聚而成汪\洋,夫人所言,順應潮流趨勢,我等同意。」

「那就走吧!」婦人淺淺一笑。「至少,我們還是有些用處的。」

雪花紛揚,千山皚皚,林木蕭森,凜冽之間卻又靈動翠郁。這便是生命的世界,哪怕寒冬蕭蕭,依舊生機盎然。驚飛的飛禽散落遠近,站在堆滿積雪的樹杈上,發出清冷的鳴囀,似乎在呼朋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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