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業火,寂滅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啪啪的音聲在耳畔環繞,昏暗之中可見到那陰森森的腦袋擁簇而來。慌亂的人群,個個面如灰死。寒光交織在狹窄的甬道里,勁氣激蕩在那腦袋中,卻不能傷其分毫。

一神慘叫,一顆腦袋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咽喉,鮮血噴涌而出。

一名僧人僧衣破碎,一顆顆腦袋一擁而上,瞬間將他覆蓋住。

甬道突然坍塌,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出現在菩提等人的面前。眾人也不猶豫,瞬即從那洞口跳了進去。哪怕是深淵,此時眾人已經沒有了選擇。

黑暗,寒冷,死亡擁抱著他們。

突然一道光在視野中劃過,在那黑暗中飛墜的人心中一緊,倏然感覺踩踏在了大地上。有人慣性的蹲了下來,有人摔倒。雜亂的聲音,充斥在黑暗之中。那光再次出現,縱橫交錯,化作一張綿密的光網。叮的一聲輕響,有人在黑暗中喊道,「還不快走!」

那聲音粗獷諳啞,霸道而威嚴。人群中有人耳朵豎起,驚喜的叫道,「冥主!」

「別廢話,不想死就快走!」

一道身影沖向了光網,手中一柄大刀劈砍而出。刀光匹練,照亮了空間。刀光與光網踫觸,光網瞬即一分為二。魁梧的身影瞬即落地,既而疊步而起,拖著長刀濺起一串串的星火。

眾人狂奔,雖然不知將其往何處,可是生命在無意識中自動做了選擇。

黑暗,光滅,雜沓的腳步聲,急促的呼吸聲。

汗水無聲的落在地上。

「這邊!」

冥主跑到了前面,將手中長刀一側,大聲喊道。

黑暗中無法分辨方向,更無法查看周邊的情況,眾人盲目的跟隨著。如同一群瞎子有了指引。

大地在震顫,嗡鳴之聲在黑暗中舞蹈。

有人摔倒在地,泣聲喊道,「不要扔下我,幫我!」

有人撞在了堅硬的岩石上,悶哼一聲,立時彈飛出去。

有人腳步踉蹌,鋒利的刺嗤的一聲刺進了大腿,那人也不吭聲,一把斬斷利刺,拖著受傷的腿繼續狂奔。

黑暗給人以恐懼,仿佛黑暗本身就是生命的仇敵。

黑暗也給人以緊張,仿佛那里蟄伏著無數凶猛的野獸。

狂奔,前進。只有尸體才會停留。

忽然,前面的人停了下來。後面的人哀嚎起來,有人叫道,「沒路了嗎?我們死定了!」

「這邊!」冥主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哀嚎聲戛然而止。

黑暗中,他們改變了方向,本先筆直向前,而今折身往左。他們繞開了一塊巨大的岩石,踩踏在一片濕漉漉的地面上。濕漉漉的地面讓人倍感折磨,大大降低了他們的速度。不時有人滑倒,不時有人踫撞在一起。

「前輩,我們要去哪里?」終于有人問道。

「別說話,跟著我走就是。」冥主道。

「前輩來過這里?」又有人問。

冥主沒出聲,一雙眼楮圓睜著仿佛隨時會裂開,眸光深邃而銳利,如同槍芒。只是,誰也不知道此時他的腦海里卻翻涌著可怕的畫面。深淵,飛行,死亡。無論是神還是人,亦或是自以為是的獵道者,在那無形的力量中都毫無還手之力。哪怕是他這坐鎮一方的冥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個生命在那深淵里化為齏粉。

生命的陷阱,死亡的深淵。

他的眼眶此時濕了,溫熱的淚光閃爍著。

那個王猛就在他身邊砰的一聲爆碎的,哪怕此時他的身上,也還殘留著王猛的碎屑。

突然,他腳步一滯,瞬即弓步而出,手中的長刀一旋,嗤的一聲刺了出去。冥主的舉動讓身後的人大吃一驚,紛紛舉起兵刃,警惕著周邊。轟的一聲巨響,有碎石飛濺而來。冥主一刀將一塊擋在面前的岩石刺碎。腳下一停,他扭頭回望。忽然,身後的小荷長身而起。

「小心!」

冥主的反應極其迅速,小荷話音未落,他已朝右側滑步退去,同時手中的長刀一橫,劈向半空。金屬交擊,星火迸射。在短暫的光亮下,可見到一張金屬的臉孔。那臉孔隨著光滅而消失。小荷落在冥主的身側,注意著周邊。

眾人都停了下來,圍成一圈。

「前輩,您沒事吧?」小荷問道。

冥主應了一聲,道,「我們走,不過都小心些。」

卻在他們身後百步之外,狼狽不堪的獵道者、佛徒和神組成的隊伍卻猶疑的望著遠處。

「他們去了那邊,大人,我們是不是跟上去?」一名僧人道。

獵道者的損失與他們相比要少不少,卻也折損了好幾個人。一名獵道者瞪了那僧人一眼,道,「他們這是自尋死路,你們沒看見剛才那張臉嗎?哼,他們觸怒了這里的禁忌,禁忌跟上了他們,妄想能活著走出去,他們這是做白日夢。」

「那我們怎麼辦?」一名神問道。

那獵道者四下掃了一眼,抬手指著右側道,「我們去那邊。」

幾名神互相對望一眼,對那獵道者的決定有些懷疑。只是佛徒卻紛紛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還是趕緊趕路。」獵道者哼了一聲,甩手便朝右側走去。獵道者和佛徒走得很快,游移不定的神卻在原地舉棋不定。

「王曾說過,人族雖然鄙陋,卻有小智,能趨利避害。」

「這次我們折損不少人,是我們諸神的損失,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可是,」有一個神遲疑的道。「若是我們與他們不保持同一意見,怕是會產生誤會。」

最先說話的神冷哼一聲,道,「我們諸神何時需要看別人的眼色行事!更何況,我們的人死的越多我們諸神的力量便削減的越厲害,他們巴不得我們孱弱呢!」

「那我們‧‧‧‧‧‧」

「我們跟上那些凡人。」

這些神取得了一致意見,便匆匆的朝著冥主他們所去的方向而去。獵道者等人已經走出很遠,一名僧人回頭看了一眼,見神沒有跟上來便咕噥了一句,旋即快步做到一名獵道者身邊。

「大人,那些神不見了。」

那獵道者停下腳步,回頭掃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道,「他們想死便去死好了,沒了他們,我們難道就走不出一條活路?嗤,到時候看看那什麼狗屁神王有什麼臉面在我們面前倨傲!」

僧人們聞言心喜,如此一來,諸神在獵道者中的地位下降,那他們佛門自然在獵道者的心里地位上升,這對于佛門而言不啻于天大的好事。那僧人雙掌合十,笑了笑道,「有諸位大人指引,我們必然能逢凶化吉。」

他們走了盞茶功夫,忽然前面的人停了下來。

僧人們仰頭望去,在黑暗中有一抹光凝滯,光映照下,可見到一片幽冷的光影。

獵道者們皺眉,一人提著鐮刀大步朝前走去。

僧人們心中惴惴,莫名的不安在心底里升騰。那朝前走去的獵道者忽然拔地而起,手中的鐮刀化作一抹弧光,疾馳朝著那幽冷光影而去。嗤啦一聲,半空中脆響,幽冷的光影瞬即裂開,化為兩半,就連那光也斷開了。那獵道者落在地上,回頭道,「是晶石。」

眾人長舒口氣,紛紛朝那獵道者走去。僧人們也暗自念著佛號,祈禱著佛祖的庇佑。正當他們松弛神經繼續朝前走的時候,那裂開的光和幽冷的光影忽然間化作無數的光點,俯沖疾嘯。眾人聞得那聲音,紛紛駐足仰望,頓時面色驟變。

「不好,快跑!」

一名僧人轉身狂奔。

一名獵道者狠狠的在地上跺了一腳,旋身而起,長嘯揮刀。

僧人們都跑了,只剩下獵道者紛紛拔刀撲向俯沖而來的光點。

刀光,勁氣,鋒芒。

剎那間的接觸,刀光破碎,勁氣消亡,陰冷肅殺的氣息撲面而至。

一名獵道者噗通一聲栽落在地。一名獵道者匆匆趕到近前,探手查看,卻忽然驚叫一聲,挺身便欲退開,可是一條觸手般的暗影一下子扯住了他的胳膊,嗤的一聲,胳膊斷開,鮮血噴濺。那觸手般的暗影團身而上,一下子卷住了那獵道者的脖頸。

「啊!」

淒厲的叫聲在這綿亙無垠的黑暗中回蕩。

半空中的獵道者急忙落地,拔腿狂奔。可是,那些光點並未落地,而是懸浮而起,蜂擁撲向了他們。慘叫聲接連響起。空氣里彌漫著血腥和死亡的氣味。

僧人們跑的很快,那聲聲慘叫刺痛他們耳膜,也差點擊碎了他們的心髒。冷汗浸透了僧衣,恐懼驅走了他們內心的信仰。他們踉踉蹌蹌,如同沒有神魂的行尸。

冥主等人在一片月牙形的山坳前停了下來。黑暗到了這里停下了,昏暗的光線在視野中跳躍。沉沉天地,昏昏時空,讓他們抓著僅有的希冀,讓生命倔強的生存。冥主皺眉,回頭看著菩提等人。幽鬼一聲低嘆,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我進去看看,諸位在此等候,若是有任何異常,且請速速離開。」

「我隨你一起去。」

「我也去。」

丑顏和小荷同時開口,話音一落,兩人望著彼此。荼蘼卻走到幽鬼的身邊,道,「我和幽鬼相伴千萬年,彼此早已心意相通,我跟他一起去。」

「荼蘼!」幽鬼嘆息道。

荼蘼朝幽鬼點了下頭,便朝那山坳走去。幽鬼掃了眼眾人,對小荷和丑顏點了點頭,便跟了上去。兩人進入山坳,便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冥主回頭看著狼狽不堪的眾人,冥界的人紛紛走了出來,冥主望著他們,心中滿是感慨。這可是冥界的精銳啊,如今卻只剩下這些了!

「大人!」勾離鼻子一抽,心酸的幾乎要哭出來。

冥主在勾離的肩膀上輕輕一拍,道,「不要說了,大家都不容易。」

「公子他‧‧‧‧‧‧」

「我們會找到他。」

這時,後面的人卻有些騷亂起來。眾人紛紛朝身後望去,卻見到了一群神不斷的靠近。眾人登時警惕起來,面露憎惡之色。那些神在丈許外停下腳步,面色清冷,毫無羞慚之色。

「你們跟來干什麼?」有人怒道。

「呵,這里是你們的嗎,我們不能來?」一神冷笑道。

「賣主求榮之輩,」有人罵道。「跟著你們的主子就好,跟著我們干什麼?怎麼,你們的主子保不了你們,舌忝著臉來找我們了?」

「你找死!」一神怒道,身上的氣勢立時展開,撲向了那人。那人卻也不怕,挺胸而立,手中的刀抬了起來。

「都干什麼?」又一神走了出來,面露不悅之色,先是將那撲向那人的威勢攔下,既而瞪了眼自己的同伴,隨即朝眾人望去,淡淡的道。「諸神自然不甘與你們這些凡人為伍,但是現在我們面臨共同的敵人,大家都想活著,此時我們爭斗起來,我想對誰都沒有好處。」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冥主的身上。

冥主神色淡漠,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麼心思,但若想借我們的生死來成全你們自己,怕你們打錯了算盤。冥界不懼諸神,你們莫要自以為是。」

那神淡然一笑,道,「諸神也不怕冥界。」

冥主冷哼一聲便被轉過身,靜靜的望著山坳的入口。其他人見此,雖然對諸神不滿,卻也不再說什麼。而諸神也靜靜的站在那里,與對方保持距離。好一會兒,山坳中走出一道身影。丑顏最先跑了過去。

「荼蘼前輩呢?」

幽鬼笑了笑,道,「沒事,里面很安全,大家快隨我來吧!」

一群人懸著的心終于落地,面色也好看了許多,紛紛朝山坳走去。

荼蘼站在一棵蒼死的樹面前,面孔皺起,目光內斂。這棵樹形態如一個掙扎的人,枝丫干枯,滄桑古老,似乎存在了不可估量的歲月。身後傳來腳步聲,他仍在思索。這棵樹給他一種莫名的感觸,仿佛是在與死亡對視。那樹自然是死了,在歲月輪回里沒有化為塵埃已屬非凡,只是它那保持著死亡的姿態,仿佛在告訴他,生命的倔強和堅不可摧,同時也在訴說生命的對手可以將倔強和堅不可摧碾為齏粉。

這是矛盾的想法,可卻並存。

身後的人不斷靠近。荼蘼心中一嘆,便緩緩轉過身來。

「你在看什麼呢?」來人問道。

荼蘼面色驟然一變,身體後仰,五官一下子扭曲起來。而這時,那說話的人一只手已經捏住了他的咽喉,那焦灼的面孔上露出一抹陰森的笑意。

「你既然對這棵樹如此感興趣,那我帶你進去看看,我們互相探討如何?」

荼蘼張著嘴想說什麼,可是聲音卻被那只手捏住了,根本發不出來。而遠處,雜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荼蘼的瞳孔收縮,眉頭擰在了一起,一張臉憋漲的如同氣球一般。那人輕笑一聲,一股陰風飄然而起,兩人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那棵蒼死的樹,依舊展著那嶙峋的枝丫,一副垂死掙扎的樣子。

「咦,荼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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