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黑衣尊者下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佛像起身,光焰滔天。

而那四器合一的身影此時展開雙臂,長喝道,「信徒何在,賜我你們的信念!」轟隆一聲,無盡氣運,瞬息間從四面八方涌向他。他的身軀不斷高漲,他的氣勢不斷磅礡,他的力量不斷聚集。狂風呼嘯,光彩招展。他抬起一腳,風雷激蕩,赫然落下,虛空晃蕩。那從前方走來的一列尊者,猛然剎住身形,面孔變得凝滯。

他大笑一聲,雙臂何在胸前,然後倏然展開,便見到華光從胸膛迸射出去。那華光一下子橫亙千萬里,竟是將那黑夜擊潰。光芒橫掃,天地驟然明亮。千萬里的天地,千萬里的時空,一時間充滿了佛意。那佛意至純至潔,讓千萬里天地時空,為之輕柔。

前方的尊者紛紛回頭望去,但見那佛像變成了修羅。

黑焰滔滔的修羅,凶神惡煞,哪還有半點慈悲。

黑衣尊者立時箭步而出,手中的兵刃斬向四器。

他們代表佛門,代表佛祖,可也代表了黑暗。在這一刻,佛也是魔,魔也是佛。他們的敵人,部分黑白,只論從與不從。而那四器,雖然同出于佛門,卻背叛了他們身後的佛。所以,四器成了敵人。

這是佛門之爭。這是佛法之爭。

是血與火,是生與滅。

當他們穿上黑衣,便代表了行使殺戮之權。

佛也有殺戮。浴火而生,便是殺戮而生。

慈悲,是建立在殺戮之上的。

仔細看看那蓮台座下,有多少的血跡,有多少骸骨。

死亡促成了神佛。血肉澆築成了聖壇。

黑衣尊者一擊之下,竟是將橫亙而來的光明撕開。

黑暗趁機而入。

黑衣尊者所過之處,便是黑夜的襲來。

于是乎,這千萬里的天地,便如一塊幕布,被撕開,又如一面鏡子,不斷被玷污。

佛像還在,佇立在天地間,高傲的注視著那片光明,猙獰中帶著不屑,冷酷中帶著殺伐。

佛像不屑那四器。哪怕他積聚了無窮盡的念力,哪怕他的身後站著無數的信眾。在佛像的心里,信眾只配臣服于佛,只配臣服與爛柯山。其他的佛門,都不過是爛柯山的枝丫。

光明被撕開。

四器展開雙臂,眼望著那黑暗的不斷靠近。凌厲的氣勁,狂暴的風潮。他那潔淨的身軀,那稚女敕的肌膚,被吹襲的如那波浪一般的皺起。倏然,他合上雙眼,耳畔是無數的祈禱聲。他那白淨的臉龐上,流溢出一抹溫和的神色。然後,他睜開雙眼,眸光如那星光。

他的薄唇緩緩翕動,瞬即發出一聲。

「吒!」

聲震天地,音傳萬里。

席卷而來的黑暗,如琉璃一般的破碎。飛撲而來的尊者,如落葉一般的倒飛。甚至那遠處的佛像,表層的金漆,也紛紛剝落下來。

四器邁出一步,光嵐波動,旋風席卷。

「吒!」

他再次吼道。只是這次,那音聲卻化作一桿長矛,飛馳刺向高大威猛的佛像。被震飛的尊者,紛紛旋身擋在了佛像的面前。 他們雙手合十,如在祈禱,可身軀表面,卻是綻放開一層層的光焰。當那音聲化作的長矛刺來,他們體表的光圈不斷被刺開。尊者睜開眼眸,眼眸深處,如同一片汪、洋被剪開了。

尊者慘叫,那長矛洞穿了他們的身軀,余威不減的飛向佛像。

佛像望著四器,抬起的手臂疊在了胸前。

長矛越來越近,將佛像外的光焰刺開。

這時,佛像突然將疊起的雙臂豎起,手臂上的皮膚裂開,從血肉之中忽然間飛出一只只鵬鳥。那鵬鳥振翅而起,發出凶唳的叫聲,振翼飛向四器。長矛嗤啦一聲穿過了佛像的胸膛。佛像晃動,趔趄往後退去,然後轟的一聲倒塌下去。

佛像在瞬息間化為了碎片,一片光焰,無序的飛舞著。

鵬鳥在飛馳的過程中不斷變大,那舒展開來的翅膀卷起狂暴的風潮。

四器也在後退,他那平靜的面皮上浮現出一絲遲滯的神色。

那鵬鳥從兩側包夾而來,那卷起的風潮夾帶著億萬均的力量傾瀉在四器的身上。四器身上的光華被打亂了,耳畔的信眾祈禱之聲變成了地獄里鬼魂的哀嚎尖叫。隱約可見,四器的肌膚上,浮現出汗水的光澤。

一只鵬鳥斜身而非,化作一柄利刃,斬向了四器。

四器還在退,身軀似乎不能自已。

那化作利刃的鵬鳥嗤啦一聲從四器的臂膀上掠過,帶起一串的金色血液。一條胳膊應聲而起。四器的雙唇緊緊閉合,牙齒緊緊咬合。他的面色變得蒼白,眸光熠熠卻是飽含著痛苦。另一只鵬鳥從頭頂俯沖下來,那利爪舒展開,仿佛要將他這獵物攫住。又一只鵬鳥從左側飛來,那鋒利的鳥喙如同利箭,要刺破四器的脖子。

四器,顯然落入了下風,更何況一條臂膀被斬斷。

金色的血液朝著地面落去。

在地上仰望的老僧,面目無比的晦暗。他身上的袈裟已經破碎,干瘦的身軀上是一條條的裂紋。那狂風撲在他的身上,他就像是那堅守的石山,被那狂風剝蝕著。

要失敗嗎?他在心里想道。鵬鳥,可是佛祖的神鳥啊!與佛祖有著同等的地位。鵬鳥出,即便佛祖不來,也代表了眾佛。爛柯山,這可是傾盡全力啊!

砰!

那條胳膊落在了面前。老僧的目光由空中落向地面,望著那條潔白稚女敕的胳膊。

他艱難的站了起來,盯著狂風和勁氣,一步步的朝那胳膊走去。

被鵬鳥包夾攻擊的四器,眼看著便要被擊中,忽然間,四器旋身而起,單臂擎天,一把扯住頭頂鵬鳥的利爪,奮力一扯,翻身而起,瞬息間已是落在了那鵬鳥的脖子上。身下,三只鵬鳥交錯而過,仰身而起。立在鵬鳥脖子上的四器,面孔陰沉,斷臂處金血不斷滾落,他單手抓住鵬鳥的毛發,一掌重重的按落下去。那鵬鳥吃疼,振翼仰身沖上雲霄。

雲層低矮,狂風疾嘯。但見飛鳥如矢,身後一串華光如虹。

轉瞬,鵬鳥和那華光消失在雲層中。

幾只鵬鳥還在下方奮力追趕。

高大的佛像神色一滯,目光緊緊注視著雲層。佛像那裂開的手臂上,血肉已經閉合。在那還未完全合攏的皮膚上,赫然站著幾道黑色身影。這些身影的胸膛都被洞穿了,此時卻在一點點的愈合。

雲層爆出一串光縷,然後裂開,一團光焰疾馳而下,沖向佛像。

站在佛像手臂上的身影紛紛躍起。

光焰,陡然斜飛而起。

佛像抬起頭,目光陰冷的注視著那團光焰。那光焰無比凶猛。在光焰之中,鵬鳥發出淒厲的叫聲。飛身而起的尊者,紛紛祭出法術,力量化作有形的刃器,試圖阻擋俯沖而來的光焰。光焰的交織,讓這晦暗的天地如同末日。佛像銅鈴般的眼楮微微眯起,眸子里的冷寒,卻是肆無忌憚。佛像這時微微抬起一條手臂,手臂上一個個凸起的小包破碎開來,沖出一道道細小的身影。這些細小的身影騰空而起,瞬即化作一個個高大的人影。

這些人影也穿著黑色的僧衣,一言不發,便施展開凌厲的手段。

「佛器,呵!」佛像冷笑道。

轟!俯沖而來的光焰猛然爆炸,鋪展開來的光焰橫亙四方。

一只無毛的鵬鳥被燒灼的漆黑如碳,尖叫著落在了佛像的手臂上。

佛像看著它,鵬鳥看著佛像。

啪的一聲,佛像的手掌輕輕拍在手臂上,那鵬鳥立時化為了灰燼。

「無用蠢物!」

光焰散開,當中浮現四器身影。在四器的周邊,一道道黑色身影疾馳而來。上空又有氣急敗壞的鵬鳥。四器望著佛像,清冷的眸光無波無瀾。

「只靠他們嗎?」

他呢喃道,單手立在胸前,一團光暈籠罩手掌。當四周撲來的黑色身影出現在百丈內的時候,他突然伸展開手臂,手掌一圈,橫掃四周。那籠罩手掌的光暈如同巨錘一般橫掃。那些飛馳而來的身影竟是無法躲避,被重重擊中,橫飛出去。隨後,四器單手擎天,手掌橫托,光暈便橫亙開來,形成一道光牆。俯沖而來的鵬鳥重重撞在光牆上,發出哀鳴之聲。

佛像的目光與四器相對。

彼此身上釋放開來的威勢互相對撞,形成那可見的氣牆。

佛像冷笑,四器淡然。

忽然,一股灼熱的風自氣牆之中撲向四器。

四器淡然的神色一凝,身軀倏然後掠。可是他的身軀掠出丈遠便被一物體擋了下來。四器回身一掌拍了過去。嗤啦一聲,四器的手臂被一刃斬了下來。金血飆飛,斷肢飛落。四器圓睜著雙眼,望著擋下自己的人。

黑色的僧衣,黑色的軀體。

高大壯碩的尊者。

佛像大笑起來。

「我佛尊者,足以對付你。」

那尊者手中提著一柄鐮刀,彎如月,鋒芒畢露。

四器望著尊者,尊者淡然的望著他。

鐮刀的刃口,金血飛快的滾落下來,寒光熠熠,如同清寒的月輝。

「你不是佛門的人?」四器冷聲道。

尊者嘴角微微一翹,譏誚的掃了一眼手中的鐮刀,淡淡的道,「只要我願意,別說尊者,就連佛祖,我也可以是。」

「你是獵道者!」四器道,心中卻已是掀起波濤。

「桀桀桀桀!」尊者陰惻惻的笑道。「你很聰明,只可惜選錯了路。」他抬起鐮刀,朝著刃口輕輕吹了口氣,刃口上便出現一片霧氣。「听說佛門佛器凝聚能量,只要將你們拿下,便可將所謂的華夏佛門念力攫取,起先我並不以為然,不過現在我改變看法了。你的表現,足以讓我獵道者動手。」

四器冷笑一聲,道,「原來先前是不屑,怪不得突然之間他們的力量增強了呢!」

「他們,太弱了!」尊者道。「居然花費如此之大也不能將你拿下,太讓人失望了!沒辦法,我只能親自動手。」

四器垂下頭,聲音無比平靜的道,「听你的口氣,是吃定我了?」

尊者大笑一聲,忽然一刀砍了出去。

這一刀出其不意,速度極快,毫無遲滯之感,而且此人的手法、動作、力量和速度,都無比的嫻熟、果決。剎那間,便見到寒光一閃,已是從四器的身上掠過。

尊者獰笑道,「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

四器的身軀一分為二,上軀滑落下來,整個軀體立時如泡影般破碎。尊者獰笑一滯,身後忽然傳來四器的聲音。

「我以為你是在開玩笑。」

噗!

尊者身軀繃緊,還未往前竄出,一股劇痛便從胸口、爆裂開來。他垂下頭看去,胸膛已經洞穿,心髒停止了跳動,烏黑的血如噴泉一般的涌現出來。

「你‧‧‧‧‧‧」

「可我並沒有當成玩笑。」

四器陰沉的道,身影從尊者身側掠過,片刻間到得那佛像的面前。

佛像臉上的笑變得僵硬難看起來。

「以前你們只是遁世,而現在卻是庸附,這是整個爛柯山的意思嗎?」四器盯著佛像,聲音清冷的道。

佛像神色僵硬,聲音也變得僵硬起來。佛像道,「自然是整個爛柯山的意思。」

「呵,」四器冷笑道,「好個救世為懷的佛門!好個慈悲普渡的佛門!」他雖然雙臂被斬,金色的血也漸染了軀體衣裳,卻也不失那聖潔的氣勢。他轉過身,淡漠的道,「如此佛門,有何面目來我華夏索取佛器?」說話間已是朝前走去。

面色僵硬的佛像忽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若不庸附,佛門何以保存?如你們這般破罐子破摔嗎?匹夫之勇算得了什麼,只有圖永恆,才是大智慧大勇義。」

嗤的一聲細響,一縷光焰忽然從佛像的額心飛出,剎那洞穿了四器的身軀。四器身形一滯,緩緩扭過頭,面色冷寂的注視著佛像。佛像卻是在變化,整個身軀在扭動,似乎肌肉、血脈、骨骼、髒腑,都在挪動。很快,一塊頭顱從佛像頭顱的旁邊生長出來,半邊身軀變得削瘦。畸形的軀體,就像是兩個生命強行融合在一起。

「臣服我獵道者,賜你永生。」

諳啞的聲音高傲而冷酷,從新長出來的頭顱發出來。那頭顱上有五官,一雙眸子陰鷙的盯著四器。佛像的面孔在笑,而這張面孔是陰沉。四器身軀趔趄,晃晃悠悠的往後退出數步。那新長出來的頭顱冷哼一聲,佛手抬起,周邊游弋的黑煙紛紛落在佛掌中。

「臣服,我以你們佛祖之名,讓爾成佛,不然,殺!」

黑煙落下,瞬即化為一道道黑色的身影。這些身影排列在佛臂上,卻是穿著黑色僧衣的尊者,一道道身影凶神惡煞。

四器身軀一震,那殺之音,給人以凶猛的血腥氣味。

他渾身如耗盡了氣力,疲憊而沉重,汗水在光滑的身軀上漫布。

「臣服!」

「臣服!」

那些穿著黑色身影的尊者齊聲喝道,如同俗世衙門里的差役。

四器艱難的揚起頭顱,那蒼白的面孔上滿是汗水的光澤。他強自一笑,冷聲道,「這就是我們與爛柯山的不同,他們可以苟且,我們卻不能,他們可以跪下,我們卻不能。我們,有著堅硬的傲骨,是你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彎折的。」

那新生頭顱冷哼一聲,排列在佛臂上的尊者轟然跳了起來。

「你的骨頭很硬?可是我們的刀更利。你可以不臣服,但是我們可以將你們擊殺。」

殺氣涌起,如暴雲翻涌,視野瞬間變得模糊。

地面上,老僧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顫顫巍巍的將斷臂抓住,然後緊緊摟在懷里。他艱難的側過臉面,眯著眼楮注視著天空。整個天地,只剩下一縷縷的寒光在跳躍,余下盡皆黑夜。極夜,連梵淨山也不能避免。

只是,這夜或許會讓無數生靈畏懼甚至絕望,可他,還有什麼好畏懼的呢!那斷臂在懷中,如給了他新的勇氣和希冀。他喘著氣,一點點的爬起來。有人落在他的身側,一把將他抱起來然後騰身而起。

風在呼嘯,雪片在黑夜和狂風中失去了存在感。

一聲怒吼在虛空中炸響,便有萬千華光交錯而舞。

那光無比的曼妙,純淨而輕靈,如彩帶一般的旋舞狂飛。

在那光華之中,四器的身軀挺拔而高大,卻有一串串金色的血液飛濺灑落。在那光華的周邊,是一道道黑色身影如野獸一般的展開攻擊。四器,在死地之中,在絕境之中,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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