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妖族為凶,人族內斗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大殿森森,地面上放著幾個錦盒。

丑顏跪在地上,皇帝高坐龍椅,彼此一言不發。

皇帝瘦了許多,雙目凹陷赤紅,鼻子里噴出的氣息不斷在眼前化為氣霧。寬大的黃色長袍在他身上就像是一層與肌體分離的皮。冠冕之下,那頭發已是一片雪白。瘦弱,蒼老,但卻有著一股子戾氣,自內而外,讓人畏懼。

外面傳來鼓聲,那是報時辰的聲音。

飄著雨,細密的雨打濕了恢宏的皇城,以及佇立在夜色中的宮殿。一列列甲士便在雨中巡視。

皇帝抬起手,手在顫抖,干枯的手上顯露出那蒼老的斑點,一層皮包裹著那嶙峋的骨頭。鼻翼微微一抽,皇帝收回目光,將顫抖的手按在桌案上,喉嚨里發出那低沉的聲音來,打破了沉寂。

「盒子里就是你說的那些妖人?」

「是,陛下。」

丑顏也老了許多,只是黧黑的膚色顯現不出蒼老來。

「那幾個門派,被妖人控制?」

「這也是臣意外發現才知曉。」

「呵,偷偷模模的存在嗎?」皇帝冷笑,面容冷峻,眸光滿是陰森和猙獰。「這是想暗渡陳倉了!」

「妖族起先並不強大,也沒有如今這般的士氣,所以潛行暗藏並不奇怪。只是人族居然與妖族聯合,這便是大逆不道了!」丑顏道。

「所以他們死不足惜!」皇帝徐徐吐了口氣道。

「是,」丑顏道,「這樣的人活著也沒有意義了,所以臣躬行天道,將他們誅殺。」

「帶回來的東西可不少啊!」皇帝嘴角蓄著笑意道。

「這本就是陛下的財貨,自當收歸內帑,為陛下治國安民所用。」丑顏道。

「是啊,治國安民,所費可不少啊!就是入秋以來,天干,秋澇,蝗蟲為禍,地龍翻身,多少災禍攪得朕的江山千瘡百孔,讓朕的子民惶恐不安,要修復,要安民,特別是入冬了,防止流民四竄,又需要多少錢財來填塞,難啊!」皇帝皺起眉頭。

「陛下為國為民殫精竭慮,但是仍需以龍體為重。陛下為一國之君,一身系黎民安危家國社稷無恙,不可有所損傷。」丑顏道。

「說是這樣說,可有幾個人能為朕分憂解難!朕不親力親為,又如何確保社稷無恙政務平順?」皇帝道。「太子監國有時,因勤政倒是累到了,如此又將重擔扔給了朕,唉,本想著能松乏松乏,可惜天不遂人願啊!對了,太子那邊去看過了嗎?可有好轉?」

「臣前去拜見,可惜未能得一見。」丑顏道。「不過听太子妃所講,已是有所好轉。」

「唔,」皇帝道。「她倒是不錯,溫婉賢惠,將來母儀天下品性是夠了!打開吧,讓朕看看所謂的妖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陛下!」丑顏抬起頭,露出遲疑之色。

「打開吧,朕是天子,有上天庇佑,難道還怕這些魑魅魍魎?打開!」皇帝堅決的道。

見皇帝如此堅決嚴肅,丑顏不敢遲疑,連忙躬身將一個個錦盒打開。錦盒一開,一股刺鼻的氣味便撲面而來。不只是血腥氣味,還參雜著其他的味道。皇帝凝眸望去,在黯淡光線下,那一個個錦盒里卻是一顆顆腦袋。

僵硬的腦袋就像是被冰封了的木雕,僵硬,別扭,沒有了生氣。

腦袋不漂亮,相反很丑。它們雖然有著人的樣子,但到底還是有怪異之處。五官的不均,鼻子的尖挺,嘴巴夸張的大,還有那裂開的額嘴里,那露出來的一顆顆尖牙,仿佛隨時要朝人咬過來。

這就是妖人。

天地異象,萬物異變,許多生命都在蛻變。

猛獸,爬蟲,紛紛奪天命而強悍起來。

有了術法之力,它們便變得更加的強大而具有威脅性。

丑顏垂手而立,靜靜的望著腳下自己的身影。皇帝也沒有開口,只是望著那些頭顱。殿外傳來風雨之聲,寒意讓人毛孔閉合渾身僵硬。許久,皇帝吐了口氣,道,「也不怎麼樣嘛,不見得有什麼三頭六臂。」

「市井之言,不足為信。」丑顏道。

「嗯,你做的不錯,」皇帝看著丑顏道。「毛驤死後,朕本來還擔心你支撐不起來,不過現在看來朕的擔心是多慮了。行了,既然回來了那便在朕身邊待一陣子,玄機子那邊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你協助。」

「臣遵命!」丑顏道。

「去吧,朕已經疲乏,」皇帝揮手道。「再沒有了年輕時候的精力了。」

「陛下保重,臣告退!」丑顏緩緩退去。

門合上,殿內殿外卻是兩個世界。兩個人,不同的心思。丑顏靜靜的站在石階上,眯著眼楮望著那飄著細雨的夜空。其實,早早從殿里出來反而讓他長舒口氣。在皇帝面前讓他縴毫畢露惴惴不安,能從皇帝的身邊走開,便如月兌離了那陰森目光的注視。而皇帝卻還有別的心思,望著那留在地上的腦袋,他的眸光變得幽綠,就像是鬼火一般。

他不相信丑顏,至少異變以來,他便不信任他了。

丑顏有些強大了,慢慢的正要月兌離他的掌控。

他是皇帝,自然不喜歡這種感覺,而也正是基于這種感覺,他才不信任丑顏。

殿內有陰影,陰影中一直站著人。丑顏離開後,陰影里穿著黑袍的身影走了出來。

「去查,丑顏所過之處,任何痕跡,都要查,有任何異樣立刻來報。」

「喏!」

黑袍人憑空消失了,宛若鬼魅。皇帝卻是撐著腦袋,睜著那凹陷赤紅的眼楮,嘴角的笑無比的陰森可怖。現在,他重新署理朝政,朝廷內外大小事務,憑他一人而斷。他喜歡權力,喜歡操縱別人的生死,但是,政務糾纏讓他身心俱疲。他渴望太子能為他分擔,只是太子現在的情況卻有些詭異。

太子病了,似乎病的很嚴重,整個人都瘦了好幾圈,活月兌月兌一個病秧子,就像是隨時會死去似的。可是宮內御醫卻診斷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皇帝輕輕敲擊著桌子,輕微的聲音在耳邊,讓人心神安定。殿內的燈火,在森寒中搖曳。

無論是皇城還是其他州府,都已出現混亂的局面。

武林勢力崛起,妖魔作祟,弄得人心惶惶,許多地方政務已是廢弛了。政務廢弛,自然導致百姓惶恐,而出現盜匪流竄現象,甚至邪教的蔓延。這趨勢若是不能及時斬斷,很可能會讓整個疆域陷入崩潰的地步。

人,或者家國,最怕的就是內亂。

內亂所導致的,是衙門的失信,是律法的無效,是歹徒的為非作歹。

秩序崩潰,便是亂局,便是大廈將傾。

皇帝站了起來,負手而行,走下御座,來到了那些錦盒面前。錦盒有十個,每個有一尺見方。盒子里的頭顱再沒了那猖狂和凶唳,倒像是被宰殺的牛羊,只能絕望的面對命運。皇帝一腳將一個盒子提飛出去,頭顱從盒子里飛出,滾落在地上。

「這是朕的疆域,朕決不允許任何人在朕的疆域上畫地而治為非作歹。朕的疆域,朕才是天子,才是律法,才是刑戮,所有子民只能听從朕的號令,為朕盡忠。什麼妖魔,什麼道者,什麼門派,呵,不管你們如何手眼通天,都必須在朕的面前盤著撅著臣服。」

外面的雨越下越密,在屋頂上形成了嘩啦啦的流水。

寒意更重,夜更深。

殿內的燈火仿佛永遠也不會熄滅。丑顏低聲一嘆,冒雨離開了宮殿。他離開京城數月,輾轉多地,其中也經歷了危險,不過,這幾個月卻是他最自在的幾個月。無拘無束,不必面對皇帝那深不可測的帝威,如月兌網之魚,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何等的逍遙自在!只可惜,這樣的時日太短了。

一隊兵士從面前走過。寒甲森森,刀兵晃晃。

皇城,似乎也不平靜。雖然無比的安靜,但是那種緊張與不安,卻如那涌動的暗流。誰都能感覺到這種氛圍?即便是皇帝自己,怕也是感覺到了吧!

身後傳來一聲悶哼聲,丑顏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腳步朝前走去。那是皇帝的聲音,是一種壓抑的痛苦的聲音。他在服藥。

誰都不會服老的,更何況是皇帝!古今多少皇帝為了長生而服用丹藥,可有幾個人是長壽的?但是,如今的皇帝所服用的,卻不是那長生的丹藥,而是強化身體的丹藥。

亂局已現,皇帝所追求的,是武力。

個人的武力,展現出帝王的霸道和唯吾獨尊。

他不服輸,自然不會對那些所謂的神道服軟。帝王的威嚴,不允許他認輸。

丑顏能理解皇帝的苦心,只是他不希望自己涉入的更深。

毛驤死了,下一個會是誰?

眼角閃過一抹余光,丑顏已是出了大門。皇帝懷疑自己了!他在心里下了判斷。剛才那道身影從宮殿里出來,雖然很快,但卻無法逃過他的眼楮。這是皇帝派出去的暗衛,是為了查自己吧?丑顏苦澀一笑,卻又無可奈何。自己到底只是一枚棋子,再忠心耿耿,也會遭主子猜忌的。

查吧,查吧,能查出什麼來是你們的本事?

丑顏展開雙眉,微微一笑。此時他倒是感覺自在了,小步走起來,甚至伸手去觸踫那飛舞的雨水。皇帝雖然交代玄機子那邊可能有事情需要他協助,可那是欽天監,跟他能有多大關系,目前自己,大體上處于停職候查的處境吧!既然如此,他便可以安然的松散了。

只是這時,有人卻匆匆從旁邊跑了過來。

丑顏眉頭一擰,心里有種煩亂生發出來。

「什麼事?」

「丐幫與少林火並起來了。」

丑顏不厭其煩的揮手,道,「這樣的破事不要來找我。」隨即大步朝前走去。

丐幫和少林火並,他早就知道了。自從異變開啟,以少林為主導的各大門派成立聯盟,而丐幫卻並未參與,相反,反而與昆侖等西域門派參合在一起,似乎抗衡這個正派聯盟。而且,異變開啟,多地出現寶物,丐幫與正派聯盟的一些門派發生奪寶之事,使得彼此關系越發的尖銳。也正是基于如此種種原因,使得雙方勢同水火。

可是丐幫硬氣,並不服軟,雖然各大分舵紛紛出事,卻也沒有讓丐幫那個大胖子緊張起來。如今火並,顯然是想讓江湖中人看看,到底誰才是武林的中流砥柱。

誰也不簡單啊!

這些門派的背後,都隱藏著妖魔或者所謂的神的身影。

如今的江湖已不是昔日的江湖,神話的色彩太濃了!

丑顏如此煩悶,便是因為每一個門派背後,都可能參雜著道者的身影。道者難惹,便如馬蜂窩一般,一捅便可能讓朝廷陷入兩難境地,或者說讓朝廷臉面無處可擱。不過,這樣的局面怕是也將維持不了多久了。

各大門派崛起,朝廷的權威便無限下降。到時候門派與朝廷發生紛爭,門派會忌憚朝廷從而退步嗎?不會。武者為尊。無論是哪個年月,都是如此。

丑顏仰頭一嘆,風雨欲來,大廈將傾啊!

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只有那些碌碌紅塵的黎民百姓,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到時候,他們怎麼辦?滾滾紅塵,螻蟻之命!

在雨夜中,丑顏再沒了那欣喜與歡暢,反而無比的疲憊。

卻在宮闕深處,在漆黑陰冷的殿內。

一個骨瘦如柴的身影從榻上滾落下來,趴在地上喘息。

「救我!」

「這段時日我不在,你沒有按照我的吩咐服藥?」

「怪、怪我!」

「呵,當然怪你,不然還能怪我不成。」

黑影走到那人的面前,蹲一把將趴在地上的人的臉抬了起來。

「記住,欲成大事,我之言,便是法旨。」

「是,我錯了,我錯了,救我,快救我!」

「哼!」

暗影將一枚丹藥塞入那人的口中,然後站了起來。而那人卻是急忙吞下丹藥,翻轉過身體,睜著一雙無神的眼楮望著黑暗,張開的嘴巴不斷的噴吐霧氣。

「舒服了,舒服了!」

暗影走到宮燈旁,道,「現在風雨欲來,皇帝又重新接掌朝政,很快,一些事情便會來臨。你是我選定的種子,我不希望你在未完成我交代的事情之前死去。听我的話,以後的 你便會月兌胎換骨,什麼王權,什麼財富,什麼美色,這些算什麼,成神,成為無所不能的強者,到時候你便會發現,那才是生命的意義。」

嗤啦一聲,一縷火光在黑暗中亮起。

宮燈便亮了。

法甲穿著連帽斗篷,陰森森的站在那里。即便是光亮,也不能驅散他身上的寒意。

「妖族起來了,你我暗中操作,便能擊潰那躲藏起來的神,到時候,我們君臨天下,成為道的唯一守護者。道徒,才是光榮的。」

熠熠的光亮,一條狹長的身影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在地上躺著的男子,整個人已是瘦的月兌形了,睜著一雙眼楮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就像是溺水的人。那凹陷的眼楮,高聳的顴骨,干癟的嘴唇,無一不再訴說著他的孱弱。

法甲只是望著面前的燈火,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

殿外,有人輕輕的走來,在門口踟躇著,好一會而才似乎鼓起勇氣,敲響了那厚重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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