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猙獰凶惡五毒俱全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丑顏並沒有回鎮子,他在中途折返,卻是去了另一個地方。

黑漆漆的山下,林木簌簌,寒風肆意,讓人不由得想到冬天的來臨。

但現在不過是仲秋,離著冬天還很遠,而且這里偏南,更沒有北方那般寒意來得早。但現在的氣溫卻讓人已經感覺到了凜冽,或許是因為長時間陰雨的關系。

暮雲沉沉,雨水雖然止了,恐怕卻是心有不甘。

丑顏站在山下,仰頭望著蒼穹。血月消失了,先前那讓人心頭窒悶的感覺也消失了。只是,森森瑟瑟,宛若有游魂趴在他的身上,讓人毛孔收縮。

他心無所畏,對那種感覺自然是嗤之以鼻。

垂下頭,目光四下一掃,他從懷里掏出一面銅鏡。這不是普通的鏡子,因為鏡面上是龜甲一般,布滿了玄奧的紋路,紋路與紋路之間又有細小的綠松石點綴。低頭看了一眼,他才抬起頭盯著北方的一處山峰。

「從皇宮到這里,你一直隱蔽不出,真以為可以避開我們的耳目魚目混珠嗎?法甲,你到底圖的是什麼?他們圖的是長生,是術法,是仙人之境,甚至是權勢富貴,但是你呢?你來歷不明,很可能是來自那里。一個來自那里的人,居然能甘心在皇宮里躲藏,如我這等殘缺之人一般侍奉他人,如此心志,當真讓人嘆為觀止。可是,若如我這等人,或許說得過去,可你呢?你太神秘了,越神秘,便越顯得你的目的不純。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也不知你是何居心。你背叛皇上,現在又扶植太子,如幽魂一般的在皇室中游蕩,你居心險惡啊!如你這般的人,若是不能除掉,恐怕整個江山社稷都將不寧,更別提黎民百姓了!或許你不在乎所謂的皇權,不在乎百姓,在你的眼里,他們或許不過是螻蟻,于你毫無瓜葛,可到底是生命。朝堂清明,百姓才能安樂。我,受夠了流離顛倒,受夠了家庭破碎。所以,法甲,你必死!」

銅鏡上,一粒粒綠松石閃爍起來。

丑顏收起銅鏡,一掠而起,宛若振翼飛鳥,朝著北面的山峰飛去。

京城,皇宮。

皇帝難得入睡。在欽天監,或許是因為疲憊,他竟然沉沉睡著了。

玄機子去了道觀,行色匆匆。

欽天監便只剩下了皇帝。四下里一片冷寂,寒意沿著縫隙不斷的溜進來。燈火搖曳,窗戶上的身影宛若雕塑似得一動不動。

那是公主和親之後的第三年。這幾年皇子們變化很大。或許是因為年歲的成長,使得許多勢力已經固定下來。皇子之爭,已是暗流涌動。太子與三皇子、八皇子之間形成三大勢力。皇帝是明曉的,可卻沒有插手,也沒有制止,任由失態的惡化。

太子奉命巡查江南。一日到達懷慶,駐蹕懷慶。

夜黑風高,江水滔滔。太子夜不能寐,便離開了駐地,來到了江邊。江南的山水,很容易勾起人的思緒,讓人變得多愁。或許皇子之爭讓他疲憊,或許皇宮的枯索讓他枯乏,所以一路上他卻是歡欣起來。面對滔滔江水,他不由得吟詠起詩句來。

卻在這時,有人來了。一群黑衣人撲了上來。

殺意凜然,太子大驚失色,掉入江中。

殺手們沒有放棄,沿江尋找,不給太子任何生還機會。

急報很快送到京城,皇帝大怒,立刻下令江南巡防營尋找。

皇宮里那涌動的暗流,剎那間變得湍急,無數的流言蜚語甚囂塵上。

時日過去,太子生死不知。朝中立時有人上書請另立太子。

皇帝大怒,將那大臣杖斃在宮門外。

朝中烏雲匯聚,再沒人敢提太子二字。民間如驚弓之鳥,不少神秘之人游走,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不少人消失了。

半月後,一封急奏入京。太子安然無恙,已在回京途中。

又半月,他便見到了太子。

太子更冷漠了,對每一個皇子,他仿佛都繃緊了弦,一副警惕的樣子。太子的寢殿,不少兵士晝夜巡查,不敢懈怠。太子已是深居簡出,即便是大臣也很少見到他的身影。

誰也不知道太子那夜到底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從死亡之中掙月兌出來。

作為年少皇子的他,更是不聞不問,仿佛未發生這事一般。對于宮中的事情,他也兩耳不聞,只是讀著自己的書。半年後,太子隨同皇帝朝會,太子忽然上書,要求對三皇子予以調查。皇帝想也未想便同意了。于是,東廠出動,將三皇子府圍的水泄不通。三日,三皇子懸梁府中,府中人員,全部沒為官奴,發配邊疆。

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震動,流言蜚語,不勝其煩。

只是,皇帝並未說什麼。

太子的上書,最後以「所奏有誤」輕飄飄的給駁回了。

但是誰都知道,太子的奏書已經結束了。不僅結束了,而且相關的人員也得到了懲罰。于是有人聯想到了太子失蹤的事情,不由得恍然大悟。

三皇子一倒,他身邊的人立時鳥獸散。許多人投向了以賢明著稱的八皇子。

那一夜,他去了那個黑漆漆的廢殿。

「二哥變了。」他看著那雙冰冷的眼楮道。

「他遇到了他的貴人,」那人道。「或者說,也是他的惡人。」

「什麼意思?」他不解的問道。

那人淡然一笑,道,「以後你就會知道的,但是現在,你什麼也不要管。要知道,成大事者,必先積蓄力量。」

「我明白,」他道。「楚莊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明哲保身的道理,我是曉得的。只是如今局勢詭異,父皇對于二哥的事情緘口不言,不知是否了解到什麼,這讓人很是擔心。」

「你擔心什麼?」那人嗤笑道。「你又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擔心的!真正要擔心的,恐怕是那些做了惡事又沒擦干淨的人。」

「你是說八哥?」他驚訝的道。

那人卻嚴肅的道,「你要記住,想要爭奪那個位置的人,可不止明面上的人,正如你,看上去不聞不問,毫無威脅,但到底還是惦記著那個位置。」

「你的意思是說,其他皇子也在計謀?」他愕然的問道。

那人卻只是笑,眸光帶著不屑與譏誚。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皇宮里,沒有誰是簡單的,即便看上去六畜無害的人,即便是身份低賤的人,也沒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簡單。于是他明白了一個道理,除非自己手下的人,不然盡皆他的敵人。

「今日我該做什麼了?」他忽然問道。

「灌頂。」那人說完已是徐徐轉身,他便跟在了他的後面。

廢殿本不寬敞,但在這黑暗中卻顯得無邊無際。然後他便陷入了痛苦,無窮無盡的痛苦。如無數的螞蟻啃噬,如烈焰燒灼,如萬刀加身。烈焰與寒冰,交錯折磨著他。最後,他淒厲的慘叫一聲,然後昏厥過去了。

皇帝便從夢中驚醒,醒來時已是渾身濕透。

他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望著空蕩蕩的殿宇,思緒還在那黑暗的痛苦之中。他揉了揉太陽穴,起身來到了門口。暗夜沉沉,似乎凝滯了,再也不會離開。

「法甲,為何要背叛朕?難道那個逆子的機緣遠比朕要深厚,才讓你如此的無情冷酷?朕自幼遇上你,然後所有的計劃都遵從于你,朕也將國運機密傳授給你。可你卻在這個時候背叛朕!法甲,法甲,你到底在尋找什麼?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麼?難道朕傾一國之力不能滿足你?」

有人來了。

皇帝舒展開攥緊的拳頭,面目清冷的望著來人越來越近。

「聚集了嗎?」

來人赫然便是玄機子。玄機子擦了擦額頭的汗,道,「啟稟陛下,貧道觀中上下一千二百人均已到齊,只等陛下下旨。」

「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是,貧道告退!」

玄機子召集道觀中的人是為了擺陣。道觀有大陣,可通天,可徹地,可通陰陽,可降妖魔。但是此陣耗費很大,不是錢糧的問題,而是心血的問題。此陣需要千二百人,而且一心向道,心無雜念。聚集眾人的念力,以道法勾引天雷地火,輔以五行八卦七星,陣成而天地一統萬法歸元,護蒼生,凝國運,社稷無憂,神鬼避退。

此陣,名為乾坤無量。

當狂風疾嘯,當電閃雷鳴,當整個時空仿佛被天道封閉。

皇帝突然褪去袍服和冠冕,穿著一身白衣步入了英靈殿。

面對英靈殿內的排位,皇帝眸光幽幽,面龐清瘦。

「妖邪作怪,江山有危,蒼生不寧,不肖子孫願以己身,稟告列祖列宗,祈求庇佑,賜我真法,傳我基業萬世。」

三跪九叩之後,他焚香而立,而後一口血噴灑而出。

旋身而舞,舞姿如戰,空屋而粗獷,一道天雷,轟然在英靈殿上空炸響。皇帝身軀一滯,既而仰頭瞪視。

「朕為天子,富有四海,萬民臣服,得天地庇護。何方妖邪鬼魅,敢在朕之疆域為亂,作禍人間,膽大妄為,不知死活。今朕上告天地,下告九幽,誅邪滅魔,護我人間太平。敕!」

金光四散,龍吟九霄。

光華從大地直射天空,璀璨了蒼涼的大地。

一束金光從天而降,丑顏身形一震,猛然望向蒼穹,既而大笑起來。

「法甲,丑顏在此,還不快快出來受死!」

丑顏聲震九霄。卻見到遠處一道身影倏然而起,掠向了西面。丑顏長身而起,如狂風呼嘯掠過樹梢。兩人一前一後,轉瞬已在十數里之外。前方黑煙滾滾,凶惡乖戾之氣讓人發怵。可是前方的身影卻是一閃投入了那黑煙之中。丑顏身形一滯,盯著那滾滾黑煙。

黑煙之中,兩道身影突然飛了出來。

一人長劍橫削,劍光將卷席而來的黑煙破為碎片。

另一人一拳轟鳴,一腳叱 ,無數化作丑惡身形的黑煙擊破。

兩道身影交錯而過,旋身而起,朝著九霄而去。但是地面的黑煙仿佛被激怒,嘶吼著撲了上去。

丑顏眸光一凝,手中倏然出現一柄巨劍。

「人間太平,何時輪到爾等魑魅魍魎作祟,丑顏添為陛下爪牙,見爾等丑態,豈能饒過你們!死來!」

長劍嗡鳴,有龍吟之聲。丑顏長嘯一聲,箭步撲了上去。

長劍殺機四射,隨著丑顏的揮舞,迸射出洶涌如波濤的劍意。

黑煙倒轉,化作長蛇張口便咬了過來。

長劍一橫,黑煙剎那消散。丑顏已是撲入那滾滾黑煙之中。

黑煙濃稠,又有無數細密尖銳的聲音在呱噪,讓丑顏難以平靜。

于是乎,丑顏便放下所有的感官,隨著劍意游走。

長劍瘋狂,在黑暗中狂舞。

一道道寒光,便閃現隱沒,宛若那雲層中的閃電。

撲向蒼穹的老匠人和白衣男子,忽然手掌相踫,齊刷刷的瞪視蒼穹。

「邪魔壞道,亂三界之法,蒼天為公,何以束手旁觀!」

轟!

一聲天雷炸響,層雲剎那撕裂開來,卻見到一道光柱,宛若天劍一般的刺了下來。

老匠人和白衣男子立時退開,那光便從他們面前刺向了大地。

黑煙似乎感覺到了威脅,突然間收縮,而後倉惶朝著來處蜂擁而去。丑顏還在亂舞。可是那刺下來的光卻是倏然避開了丑顏,疾嘯追了上去。丑顏冷靜下來,呆了一呆,瞬即朝天空望去。

遠處,淒厲而刺耳的叫聲,讓天地震顫。

三人同時朝那邊望去,卻見到一團烏雲從地面飛上了空中。

烏雲扭曲,如有無數生命在那里掙扎,瞬息萬變,不同猙獰模樣。

白衣男子大叫一聲飛了上去,一劍如虹,匹練飛泄。

老匠人不甘落後,瞬時跟了上去,手中一枚紅棺破空而出。棺蓋自動打開,無窮盡的力量傾瀉而出。

劍刺烏雲,棺收邪惡。頃刻間,天地肅穆,萬籟俱寂。

紅棺倒飛,落在了老匠人的手中。老匠人和白衣男子朝著彼此望去。彼此面無表情,眸光中也沒有絲毫的松懈。

這天地太過安靜,安靜的仿佛將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大地忽然一震,丑顏挑起眉頭,盯著自己的腳下。

轟!

丑顏未及反應,整個人突然被一只巨掌拍了出去。

嗷!

大地裂開,巨掌拍飛丑顏,倏然到了老匠人和白衣男子的面前,一晃之下,兩人宛若強弩之末不堪一擊,飛向了遠處。老匠人手中的紅棺啪的一聲碎裂開來。老匠人心道不好,急忙吐出一口心血,可是,那被吞噬的烏雲倏然舒展開爪牙,狠狠的拍在了他的胸口,老匠人雙眼漆黑,身體不受控制的砸向了大地。

嘎嘎嘎嘎!

怪笑響起,烏雲化作一道瘦長而畸形的身影,如樹妖,枝椏藤蔓妖嬈,在空中亂舞。

而地上鑽出的龐然身影,宛若與天地一比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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