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一縷晨陽似血開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老鬼出現在朱兆和的面前,手里的刀淌著血,身邊一道道身影冷冰冰的注視著朱兆和。一地的尸體,鮮血染紅了視野。朱兆和手中的劍熠熠生輝,流溢著讓人發怵的光寒。朱兆和的神色說不出是恐懼還是頹廢,只是有種不能泯滅的傲氣。

「你們是何人,為何闖我府邸,殺我私兵?」朱兆和聲音淡然的道。

「奉三公子朱兆基之命,特來誅殺叛逆朱兆和。」老鬼道。

「朱兆基?」朱兆和嘴角微微一瞧,露出不屑之色。「他算個什麼東西!一個漏網之魚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也敢對我指手畫腳?叛逆?呵呵,在這龍門,如今我說了算,我說你們是賊你們便是賊,我說你們可以活便可以活。我,言出法隨,你們算什麼東西?」

老鬼冷笑道,「是,你很高貴,高貴到弒兄殺父,可以視人命如草芥。我們自然不如。只不過,無論你何等的高貴自傲,你活不長了!」

「你們能殺了我?」朱兆和譏誚道。

「我想,無名做事,從來不會空手而歸!」老鬼自信的道。

「無名?」朱兆和垂下目光,露出一副神思之色。「原來是你們!」

「怎麼,大公子知道我們?」老鬼自豪的道。

朱兆和搖了搖頭,道,「有所耳聞,卻知之不多。不過給人的感覺似乎有些不明覺厲。」

「看來大公子對我們也有所忌諱!」老鬼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我只是不知道,你們為何看得上他,他到底有哪點值得你們如此庇護!」朱兆和道。「我拿下龍門城,擊敗朱兆基,掌控龍門軍政之權,即便許多人內地里陽奉陰違,可又如何?他們到底還是得听從我的安排!他能給你們的,我也可以,甚至可以立馬兌現。我真是無法理解,你們竟然會如此抉擇。」

老鬼笑道,「無名做事自有分寸,既然選擇支持三公子,那便說明你前途渺茫,即便得勢,也不過曇花一現。無名所看重的,是長久的穩定的,能為我們帶來利益的存在,而不是短命鬼。」

朱兆和自嘲一笑,晃了晃手里的劍,道,「如此說來,你們已經為我佔卜好了,算好了我死于今日。」

「我想,你已別無選擇。」老鬼道。

朱兆和抬起頭望著星空,眼眸看不出失落或者哀傷,只是無比的平靜。風襲來,庭院里的白色花苞綻放,一滴血悄然朝著花蕊滑落下去。鬢角的頭發飛起,面前那明晃晃的刀刃隨著老鬼眸光一瞥倏然刺向了朱兆和。

有人在狂奔。田綰一行雖然行動成功,但是,老鬼那群人卻不在寺廟之中。危機襲來,如烏雲匯聚,壓抑著他那孤獨而堅韌的心,有些窒息,還有恐慌。若是朱兆和被人刺殺,那麼他所作的一切都將付之一炬。朱兆和死了,他為誰成事?他所作的一切又是為了誰?

所以,田綰猛然回過神,便旋即朝山下而去。

老鬼必然去找朱兆和了。朱兆和目前處境很危險。

他必須趕到,必須保住朱兆和,讓彼此的努力得以保全。

城門在望,只剩下一層星光披散其上。

朦朧綽約,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錯覺。

田綰仰頭望去,一張臉孔繃緊而嚴峻,眸光冷厲如刀鋒。臉龐上的皺紋,一條條如刀刻似的深沉。隨行的人,只剩下三十五人。每個人都帶著血腥味,沉默不語,如刀,只有鋒芒。

他們翻牆而入,徑直朝著城中王城而去。

今夜,連更聲也沒有了。

靜謐的夜,月光如水,星辰如沙,如螢蟲在銀河之中閃爍。

蟲吟不絕,腳下的磚石街道,反襯著淡淡的銀色光芒。

已經很近了。田綰等人渾身是汗,氣息已是喘了起來。他們一路疾行,未曾休息,即便體魄健壯武藝高強,卻也頂不住氣力的消耗。所以,當朱兆和的府邸在望,他們的雙腿已是如灌了鉛一般。

朱兆和府邸門前,有兩只大石獅子,威武雄壯的蹲在門前,瞪著雙眼望著前方。如在警告,似在威脅。大門前的兩只大紅燈籠,便如那石獅子的眼楮,如染了血一般。

夜風如訴,帶著淡淡的血腥氣味。

田綰緊了緊拳頭,朝著跟隨自己的人掃了一眼,那些人便倏然分散開來,朝著大門兩側的高牆而去。跺地騰身,宛若飛鳥,飄然落在了高聳的牆上。田綰凝眸望著門前的兩只大紅燈籠,熠熠中帶著鋒芒。他拔出手中的劍,倏然一個箭步竄了出去,然後騰身而起,一腳踩在了石獅子側背,然後呼啦一聲卷身掠上大門的屋頂。

白夜,深宅大院,暗影幢幢,無比的寂靜。

田綰飛身而下,飄然落在了數丈之外,其余人紛紛跳了下來,護擁在他的兩側。一行人便無聲息的朝著內院而去。三進院落,無比的寬闊。有樹木郁郁,濃密的枝葉頭灑下一層層的暗影,重重疊疊,交錯搖曳,勾勒出一種靜謐之中的詭異。

尸體很快出現在眼前。

橫倒在小道一邊的草地上,是丫鬟。月光下,丫鬟看上去年齡不大,容貌清麗,身段縴細,定然是個絕子。只可惜,丫鬟的身軀已經死了,早已隨著生命消失而變得僵硬。灑在地上的血,變成了黝黑的血塊。田綰的眉頭擰在了一起,帶著人快步朝里面走去。

一具具尸體橫七豎八躺在地上,有的趴在綠植上,有的靠在牆上,有的蜷縮著趴在地上。男女老幼,盡皆朱兆和府邸的人。這些人,已經死了有些時候了。

田綰的心,已經如弓弦一般繃緊到了極限,似乎只要輕輕用力一撥,那心弦便會崩斷。他壓著思緒,屏氣快步朝里面走去。朱兆和一般坐在最深的院落,在那里他有一個單獨的院子,一向即便是家人也不能踏足的地方。

越來越近,有金鐵撞擊的聲音傳來。田綰壓抑的內心立時如濺起了火星一般,他急忙沖了上去。濃郁的血腥氣味撲面而來,而那穿戴甲冑的私兵的尸體,卻是不斷的從眼角掠過。燈火,出現在眼前,一道道身影在那里穿梭。

「殺!」

有風自南而來。是夜,夜如晝,晃晃星光,讓大地朦朧綽約,顯現出那靜謐而夢幻似得美來。可是,來風卻帶著肅殺和血氣。

下關城外,了無身影,再不見那熱鬧的場景,更不見那帶著希冀與欣慰神情的百姓在新開鑿的水井周邊轉悠。空氣里彌漫的,不僅僅是焦灼,還有詭異的血腥。如果放眼仔細去看,便會看到那豎起的井的周邊,土地是赤色的。

下關城,街道空空蕩蕩,無比的蕭瑟。

寥寥的燈火,只不過為這遭受嚴重旱情的城市,增添了一抹灰暗與頹喪。

有人打更,但是聲音有氣無力。蟲吟不少,似乎腳下便有蟲子挺胸抬頭宣泄內心的憤懣。

一群人如鬼魅一般的進了城。他們如風,行動迅速而果決。

刀兵森寒,眸光冷酷。他們如夜色中的幽靈,來宣傳地獄的旨意。

府衙很快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自從慶王入駐下關,慶王推掉了一切迎合,將自己的大帳設在了府衙內。下關府衙的官吏便搬出了府衙,在周邊租賃屋宇辦公。此時,人困馬乏之時,再加上連日辛勞被詭異的血水擊破化為烏有,更是對人心的加倍打擊。人的身體與神魂的困倦,便會使人更加的困頓與迷茫。

府衙門前,有衙役和兵卒在守衛,更有幾隊人馬來回不斷的巡視。

這是伯招的安排。不是為了應付刺客,只是為了防止百姓失去理智圍困府衙,危及慶王的安危。衙役顯得無精打采,兵卒卻神情熠熠。

來人忽然散了開來,避開了衙役和兵卒,潛行靠近了府衙的圍牆。

樹下有人在對弈。

白棋黑子,已是霸佔了大半棋盤,卻是難分輸贏。

一盞方形燈落在旁邊,燈光熠熠,靜靜的徜徉在兩人的面前。

梧桐樹亭亭如蓋,枝葉隨風簌簌,不時飄起一兩片青郁的葉子,或落在棋盤或落在肩上或落在腳下。靜謐的夜,讓人揮散了白晝里的焦灼與苦悶,不由得身心舒暢平靜。

慶王夾著白子,目光緊緊望著棋盤,眉頭卻是皺在一起。

伯招端起茶杯,淺淺飲了一口茶,道,「王爺,學生僥幸贏了半子,就此罷手吧!」

慶王低聲一嘆,將手中白子隨意落在了棋盤上,端起茶杯喝了兩口道,「先生的棋藝,本王佩服。」

「不過消遣之物罷了,王爺何必菲薄自己!」伯招道。「天已是不早,王爺還是早些歇息。明日之事,可是不大好處理啊!」

慶王苦澀一笑,道,「本王的子民,即便再艱難,本王也不能撒手不管。看天意吧,所謂盡人事听天命,本王想來,本王一心為民,即便一時讓百姓怨恨誤會,也總是會化解開來的吧!」

「王爺赤誠之心,百姓必然會明白和理解。」伯招道。

「或許吧!」慶王放下茶杯道。「盡力而為了!雖然水井詭異,但總是有因可查的。本王不信,這天底下真會有如此虛幻之事,攪擾凡間!不然,豈不是說長生是存在的?仙神是存在的?總是有原因的,要麼地質的原因,要麼是有奸人作怪。」

「明日讓禁軍護衛吧!」伯招道。「雖然知道皇帝不安好心,但這個時候想來禁軍也不敢耍什麼花招!」

「人手太少,捉襟見肘!就這樣吧,看看那家伙到底有什麼陰謀詭計要落在本王身上。」慶王起身道。

伯招收拾起棋子棋盤,起身道,「王爺休息,學生在外為王爺護法。」

「護什麼法?」慶王回身笑道。「本王不過一介凡人,可沒有糊涂到修道成仙的地步。你也去睡吧,即便睡不了多久,能休息一下也是好的。明日,你可是比本王要繁重的多啊!」

伯招抓了抓腦袋,他的眼楮已是布滿血絲,顯然困乏的厲害。

「那麼學生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可是本王的孔明啊,若是你累到了,本王向誰問計?去吧!」

「那學生告辭!」

伯招離開,慶王站在院中,仰頭望著漫天的星辰。其實,時間已經過了丑時,離著黎明已是不遠。天地昏昏,萬物寂寂,那無垠的光與靜,讓人不由得越發貼近天地,有種渾然的感覺。

慶王臉上多了不少皺紋,灰白的頭發也是越發的蒼白起來。

俗世煩擾,最是煎熬,情志所傷,生機所耗。

他伸手揉了揉臉,長長的嘆了口氣。冷靜下來,他又為父子相爭而心生遲疑和遺憾。黑甲,想來已經到了龍門城,只是不知戰況如何了?他相信自己傾力培養的這支軍隊,正如相信自己必然能剿滅朱兆和的叛亂一樣。

信心,源自于實力。

更何況,朱兆和這樣的跳梁小丑根本入不得他的法眼。他的真正對手,是當今富有四海億萬人之上的皇帝。

眼角忽然一抽,慶王右手捂住眼楮,雙眼眯了起來。

卻在這時,倏然聲響自身後傳來。慶王轉身睜眼望去,卻見到寒光跳躍。慶王面孔驟然一緊,身形不由得往後退去。三個人,身影模糊,刀光熠熠。他們撲了上來,淒厲的刀鋒已是從天而降,劈向了慶王的胸口。慶王啊呀一聲,跌倒在地,一刀立時落空,砍在了他兩腿\之間,另外兩道一折,倏然橫斬他的脖子。慶王急忙後退,雙手撐著地面往後挪去。

「刺客!」

慶王大喊,聲音中充斥著驚慌與恐懼。

剛離開不久的伯招,突然出現在院中。一劍如水,紅光匹練。伯招持劍如風一般到了慶王的面前,但見劍光掛起,一刀已是飛了出去。噗的一聲,鮮血噴濺,視野立時變得嫣紅。伯招身法詭異而靈敏,長劍如毒蛇一般跳躍,頃刻間,三名突然出現的刺客已是倒在了地上。

慶王神色蒼白,渾身顫抖。伯招望著地上的尸體,面色已是如覆蓋了一層霜。

「伯招、伯招!」

伯招聞聲猛然轉身,單膝跪地,道,「伯招來遲,讓王爺受驚了!」

慶王雖然狼狽,卻顯然已是放下心來,勉強一笑道,「有伯招在,本王無礙!」伯招抓著他的手臂,扶著他從地上站起來。倏然,慶王雙眸圓睜。

「小心!」

嗖的一聲,一箭疾馳,剎那已到了伯招的身後。慶王聲音發的突然,可是伯招如後腦長了眼楮一般,那箭幾乎要射中他的時候他左手一揮,已是抄住那箭,瞬即反身,將手中的箭投了出去。

箭很快隱沒在昏暗中,啊的一聲慘叫,一人從牆頭栽倒下來。

「什麼人?什麼人要行刺本王?」

四下里一片騷動,在外護衛的衙役兵卒,紛紛朝內院而來。可是,當這些人紛紛朝內院而來的時候,內院四周的牆上和屋檐上,卻突然出現一道道身影,這些身影張弓搭箭,隨著一聲喝令,箭矢齊發,破嘯而出,頃刻間已是哀嚎不斷鮮血飛濺。

慶王雙目圓睜,已是顫抖不止。那哀嚎之聲,那嫣紅的血,還有不斷倒下的身影,讓他五內俱焚心如灰死。

「伯招,伯招,救我!」

伯招僵硬的轉過身,慶王望向他,面皮驟然一抽,瞳孔已是收縮,如見了鬼一般,抬手指著伯招。

「伯招,你‧‧‧‧‧‧」

伯招的面孔一片灰白,七竅淌出鮮血來。

「王、王爺!」

砰,伯招側身倒下,重重的砸在了慶王的腳下。

「伯招!」慶王心痛大喊,蹲抱住伯招的腦袋。可是,伯招死了,氣息已絕,整個面部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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