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刀劍爭鳴吉凶難測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缺無厲喝一聲,將王凱之扯到了自己的身後,瞬即一個箭步竄了出去,一拳轟向虛空。砰的一聲巨響,氣流在兩只拳頭之間旋起,然後朝各自身後襲去。那凌空的身影瞬時朝東南方向掠去,一雙陰森的眼眸宛若惡鬼一般,但見他手一揮,一道寒芒瞬即刺向了仇九。

仇九握著劍,冷冷的盯著那道身影襲來。當那寒芒近在咫尺,仇九突然提步,一劍橫削。鐺的一聲脆響,那道身影在半空翻轉,而仇九已如一只斜飛而起的燕子,展開雙臂從那人的身下掠過,腳步一頓,反手一劍從腋下穿過,刺向了那身影。

噗的一聲,鮮血噴濺而出,那身影在半空中一滯,然後順著仇九將劍撤離而落在地上。

這是瞬息之間的變故,周邊的人早已是目瞪口呆。

即便鎮定的朱兆基,也不由得手一抖,酒杯跌落下來。

這人看不清面目,全身被黑色的綢袍罩住,說不盡的詭異。

仇九站在那里,不知有多少目光注視著他,只是他似乎將自己隔離在了另一個世界,對于周邊毫無反應。一張蒼白而冷酷的臉,一雙淡漠如刃的眸子,還有手中的劍,滴著血無比的森寒。

缺無落在地上,眸光緊緊盯著仇九。而王凱之已是回過神來,掃了一眼面前,面孔不由得露出悲哀之色。

人群漸漸回過神,已是開始騷擾起來。有的人急著離開,有的人注視著自己身邊的人。氣氛變得詭異而凝滯。仿佛有蟄伏的野獸等待著致命一擊。

朱兆基面色變得煞白,身邊早已是被甲士擁護著。朱兆基皺起眉頭,忽然從禮台大步朝祭壇上面走去。甲士很是緊張,拔刀護衛,眸光盯著周邊。

仇九來到了少年人的尸體旁,彎下腰伸手在他的懷里模著什麼。很快,一枚烽燧令出現在他的手中。仇九握著那烽燧令,直起身,眸光淡淡的掃視周邊。許多人注意到了他手中的令牌,不由得皺起眉頭。仇九轉身望著祭壇上的王凱之,嘴角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冷笑。然後他手掌一緊,那令牌 嚓一聲碎了。碎片從仇九的指縫間流灑下來。而後仇九張開手,便見碎片之中躺著一枚金色的鑰匙。

東西南北城,沒想到最後一個擂台是被這少年人鎮住了。

人群中,老頭剔了剔眉,呢喃道,「世人都為那未知的榮華而瘋狂,卻不知那未知往往意味著陷阱。誰能知道人性會變得如此的矛盾?天道有常,自然趨利避害,可是,人的本性卻往往超出尋常而變得難測。果然世事無常,天道也是如此。」在他的身後,赫然便是披著一件黑色斗篷的白發劍聖。

只是,這個劍聖是否是以前那個劍聖,即便是韓倉也無法確定。

而且,這個劍聖,此時已如同老人的影子。

老人掏出煙斗點燃塞在自己的嘴里,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煙霧裊裊,讓老人那滿是皺紋的臉,顯得模糊而神秘。

「這樣一來,這件事可就麻煩了!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有些人卻非要將往事提出來,自以為聰明可以將他人作為釣餌,可卻忘了自己也不過是其中的一枚棋子罷了!愚蠢的家伙,真是可惡至極!」

有人來了,飄然而出,落在了祭壇下面。

這人是個女子,體態妖嬈,身段風流。穿著一襲黑色長裙,身上披著一條白色的緞帶。看上去綽約而又嫵媚,曼妙而又清冷。高貴的氣質,不容置疑,已是讓人不敢直視。

這女人看上去已有三十五六,但皮膚緊實充滿彈性,又凝脂一般的毫無瑕疵。所以,女人的年齡,似乎難以確定。

女人落在石階下,目光先是在王凱之和缺無的身上掠過,隨即便落在了仇九的身上。女人的眼楮很美,干淨透亮,又深邃神秘。宛若那星空,看似美麗,卻又蒙漫著一層看不透的神秘。

看不出悲喜,也看不出惱怒,女人只是平靜的盯著仇九。

仇九宛若是木雕,只是有了生命和靈性。面對女人的眸光,他平靜無波瀾的站在那里,迎著對方的眸光。

「我是慕容家家主。」那女人忽然開口道。

「有什麼事?」仇九聲色平淡的道。

「剛才那兩個人,一個是我的兒子,慕容家的繼承人,另一個是我慕容家的長老。」女人道。「你殺了他們。」

「我猜到了,」仇九道。「但是他們必須死。」

女人沉默下來,眸光掠過一絲絲的晦暗,似乎有痛苦在心里鑽出來。她深吸口氣,道,「要知道,慕容家的尊嚴,是不容任何人踐踏的。」

「我知道,」仇九道。「但是我的尊嚴,也是不允許任何人踐踏的。」

「所以,」女人道。「你不打算自裁是嗎?」

仇九笑了,蒼白的臉孔拂過一抹譏誚的笑意。他抬起手里的劍,劍上的血還未凝固。他道,「我還想活著。」

女人眸光微微一凝,盯著那閃爍著清冷光芒的劍。

「你不要後悔!」好一會兒,女人才說話。

人群還在騷動,只是已不如先前那般雜亂。該走的人已經走了,想要留下來的人到底留下來了。寬闊的祭壇廣場,稀稀落落的人影,散落在四周。

王凱之盯著那女人,神色凝重的道,「看來我的典禮,注定是一場腥風血雨。沒想到慕容女主,居然屈尊來了!」

缺無卻望著遠處的閣樓,在那里,隱約有可怕的氣息在流動。

「你放心,誰敢對你不利,我便為了除了他。」

王凱之苦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道,「沒想到臨到老了,反而引起了更大的風浪!我這是要為自己高興自豪,還是要感到無限的悲哀!有時候想想,能如那平頭百姓過著庸碌的日子,出生,成長,成家,後代,然後老去,死亡,一切都那麼正常,那麼平順,即便日子苦了點,可到底有一個正常的完整的家,有著人生的完美過程。而我們,雖然有著別人仰慕的地位和權勢,或者有著揮之不去的財富,過著上等人的日子,可那又如何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缺無手掌一掀,長案上的刀飛到了他手中,他轉過身嚴肅的望著王凱之,並將那刀遞給他。王凱之遲疑了下,還是接下了那把刀。刀有些沉,在他手中,給他一種強烈的感覺。缺無道,「既然避無可避,那邊無需去避。風雨來了,那邊如以前那般,一起闖過去。」

嗤啦一聲,王凱之將刀拔出一半。

刀光森冷,刀氣已是蜂擁而出。

王凱之的耳朵在動,仿佛有一道焦灼而亢奮的聲音,在朝他怒吼。

「王師!」朱兆基到了近前,面上已是覆蓋著一層汗水,內衣已是濕透。「王師,您沒事吧!要不要我讓巡城營的兵馬前來處置?」

王凱之盯著手中的刀,幽幽的道,「江湖事,江湖了,這件事不是官府可以介入的。」

「可是王師的典禮‧‧‧‧‧‧」朱兆基道。

王凱之抬起頭,望著朱兆基,道,「典禮到底不過是一個形式,既然已經不需要了,那便沒有必要再舉行下去。你瞧,客人都已經散了啊!」

朱兆基想說什麼,卻是沉默下來。他咬著嘴唇,道,「王師若有吩咐,只管說來,兆基雖然不才,卻願意為王師分擔。」

「離開這里吧,」王凱之道。「這里不該你出現。你瞧,那些名門正派的人都已經離開了。不是他們不義,是他們知道,即便卷入進來,也于事無補。有些事情,本就不是正常手段可以處理的。」

「王師!」朱兆基道。

王凱之淡然一笑,挪步走到了缺無的身邊,道,「避無可避,便迎難而上。我雖老矣,卻還有一膀子力氣,想要殺我,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王凱之站在缺無的身邊,兩人的氣息瞬息間膨脹起來。

朱兆基和甲士紛紛往後退去,不由得大驚失色。那氣息,宛若翻滾的狂躁的氣浪,充斥在天地之間,排斥著周邊的力量。

「他們等的,是最後一塊令牌吧!」缺無道。

「烽燧令之秘,除了那些人,旁人如何知曉!」王凱之冷笑道。「這也便是今日棘手之處,也是關鍵之處。放出去的烽燧令,四塊已經在人手中。想來幽冥的人,已是得到了三塊了吧!」

「沒想到這小子這麼 ,」缺無望著仇九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慕容女主顯身,他似乎也要拼一拼!說真的,若是可以,我也願意收他為徒,繼承我的衣缽。」

「可惜,你有意,人家不一定領情。」王凱之道。「你看他的氣息便知道他修的是修羅之道。自古以來,修羅之道,無外乎殺手刺客之流,心無芥蒂,無情無欲,可斷天地之根!也正因為如此,這些人被視為妖魔邪道,被排斥在正道之外。」

「我所在乎的,不是他修的是什麼道,」缺無道。「而是那份堅韌,還有那份冷靜。問世間,真正能做到泰山壓于頂而不色變者能有幾人?這小子卻可以,而且絕對會拼死一搏,沒那麼容易放棄的。」

「武道武道,便是一條遍布荊棘、鮮血和尸骸的道路,」王凱之嘆息道。「誰人知道榮光背後的血汗呢!誰人能想到皇冠之下,是無數森森白骨!許多人都在說後輩踩在前輩的尸體上蒞臨峰頂,說的都是後輩的無禮與狂悖,卻未想過,武道之路本就是激流勇上,不進則退的!」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缺無面無表情的道。

仇九先動的手。他沒有招式,有的只是殺。所以,他的動作很快,迅如風,烈如火,干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他疾馳,揮劍,然後到了那女人的面前。女人的臉孔,白淨的仿佛透明,似乎有一層聖潔的光芒籠罩在她的臉上。當女人眉頭微微一動的時候,她身上那柔軟的緞帶倏然如長蛇一般的飛向仇九。

柔弱勝剛強!

緞帶從仇九的眼前掠過,迅疾回縮,然後如利劍一般刺向仇九的背脊。仇九斜身一閃,反手一劍撩起。緞帶立時垂落下來,而女人素手一招,緞帶飛回了她的手中。蓮足一點,女人飄然到了仇九的身前。仇九聞到了女人身上那純淨恬淡的香氣。可是,仇九嗅覺所感知的,不是溫柔,而是殺機。

女人的殺機,源源不絕,洶涌滂湃。

仇九一步點地,旋身往側後方退去。

女人卻如鬼魅一般如影隨形,那香味,便如毒蛇的蛇毒,仿佛要將仇九侵蝕。

兩人身影閃動,留下一道道殘影,讓人眼花繚亂。

突然,女人一指點出,仇九飛身跌落在第二層的石階上。

仇九的額頭,出現一點血痕。

仇九彈身而起,朝著上面的台階奔去。

女人如仙子一般落地,然後手中的緞帶飛出。

風在狂嘯,雲層中仿佛有電光在閃爍。祭壇廣場中的人,宛若那影子,在天地間模糊。

仇九身體一旋,緞帶立時從他的身下掠過,嗤的一聲,仇九一劍釘在了緞帶上,劍刺穿磚石,深入九分。仇九旋即一腳踩在緞帶上,弓身盯著女人。

緞帶被破,女人的眼楮里出現了一分嗔怒。

女人身形如風,飄然到了近前。瞬即素手揮舞,掌影一片。

仇九倒身跌坐在第五層石階上,而那緞帶已是化作一片片如蝴蝶一般,在眼前紛飛。女人那白淨的臉孔,在那紛亂的素白碎片間隱約。女人移步走了上來。狂風在耳畔尖銳的嘶吼,氣流卻是凝聚,化作一道道漩渦。

仇九顯然不是女人的對手,雙方交手的剎那,旁人便已看了出來。

缺無忽然移開目光,盯著東南面道,「來了!」

王凱之深吸口氣,朝缺無所望的方向看去,果然,一道身影飛快的朝這邊而來。氣勢很凶,速度很快,宛若那從天而降的隕石。王凱之低嘆一聲道,「果然是他們。」

那是一道黑色的身影,距離王凱之兩人還有千步的距離。可是,千步看上去很遠,但在王凱之兩人的心里卻不過咫尺距離。不過呼吸功夫,那黑色身影已經顯現清楚。披風,黑發,血色的劍。劍芒如星,倏然在眼前炸開。

「我來!」

缺無突然騰身而起,一掌轟然朝前面拍了過去。掌風如雷,震撼著天地。那氣流瞬息間逆轉,朝著對面反拍過去。那劍芒,立時在剛猛凶悍的掌風下破碎。缺無的身影,已在第六層石階的上空,那拍出的手掌,仿若遮天一般從天而降,眼看著便要落在那黑色身上的頭上。那黑色身影倏然落地,右手一甩,無數寒芒發出細密的聲音飛向缺無。缺無不退,只是化掌為拳,然後迎著那寒芒砸去。缺無的拳頭,仿佛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芒,那寒芒在距離缺無拳頭分毫的距離時紛紛墜地。而後,便見那拳頭落在了那黑衣人的胸口。

砰的一聲,黑衣人被砸倒在地。

台階破碎,地面凹陷。

黑衣人一口血噴了出來,卻迅疾跳了起來。劍若飛虹,如火如荼。劍影鋪蓋,劍勢凌霄。

砰的一聲,仇九的身體從王凱之的身側掠過,重重的扎在了祭壇上。祭壇的一角立時崩碎,激射出數十塊堅硬的碎片。那女子冷冷的瞥了王凱之一眼,然後緩緩朝仇九走去。王凱之靜靜的站在那里,只是望著與黑衣人激斗在一起的缺無。他的手在顫抖,他感覺到一股久違的空氣,原始,激烈,熱血沸騰。

王凱之只覺得,自己的血液,某一刻燃燒起來。

砰的一聲,黑衣人跌倒,缺無從天而降,一腳踩在了那人的胸口上。

 嚓一聲,缺無面無表情,看也不看那人一眼,一腳已是重重的一錯,將那人的胸膛踩塌。黑衣人身軀一震,血液噴濺而出,然後便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動彈。缺無負手而立,頭頂的烏雲,宛若在為他凝聚。他冷冷的注視著前方,隱約有烏雲夾帶狂風,疾嘯而來。

嗆的一聲,王凱之拔刀與缺無並肩而立。

「難得我們還能並肩作戰,想來也是生命的可悲,曾經的歲月,雖然艱難顛簸,可卻讓人熱血沸騰無限歡欣,再沒有比那時候的激越、興奮、搏斗、廝殺更能讓生命獲得滿足了!」

「歡迎回來!」缺無淡淡的道。

「謝謝!」王凱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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