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江湖風雨任評說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周府大院,一群人面如素縞神情灰沉的站在那里,呆呆的望著地上躺著的無頭尸體。尸體漸漸僵硬,死亡的痕跡越發的顯露出來。那齊整的斷口,血液已經凝固。在尸體的身下,地面已經暗黑。

天光漸漸地清明起來,晨風清寒,讓人瑟瑟。

寂靜的院落,空氣凝滯的讓人窒息。

駝背老人站在那里,蒼老的面孔扭曲猙獰,但是整個人那幽靜的氣息,卻如那封藏在布帛中的神兵,無法掩蓋那鋒芒。葉子簌簌顫抖,一個身影忽然落在了駝背老人的身側。駝背老人眸光一轉,盯著那黑衣人。

「人呢?」

「卑職無能,未能發現仇寇蹤跡!」

噗的一聲,那人話音剛落,老人忽然一掌砍在了他的脖頸上。但見得鮮血噴濺,一顆頭顱已是飛出了院落,黑衣人倒在了地上。駝背老人渾濁的眼眸無情的看著那具尸體,冷漠的宛若鐵石一般。而周邊的人恍若未覺,只是無聲的站在那里。

這時候,一個五六歲穿著白色綢服的男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駝背老人立時面色一肅,道,「公子!」

男孩年齡雖小,卻是一副大人的模樣,無論眉眼還是面龐,稚女敕中顯得高傲冷酷。

「還沒找到嗎?」

「沒有。」

「你的意思是,這安慶府不是我周家的地盤,賊人可以橫行無忌來去自如?」

男孩那冷酷的聲音,便如一把刀子,深深的扎進駝背老人的心里。駝背老人那彎曲的背脊越發的沉下去。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們若是辦不了,那沒必要再為我周家死士,你們自己了結吧!我不信,這天下有找不到的人殺不死的仇敵!這江湖之中,草莽英雄無數,總還是有人可以為我效力之人吧!」

駝背老人面孔驟然一凝,噗通跪在了地上。

「公子喜怒,老僕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鍋,哪怕是天涯海角,也必然將那奸賊抓回來任公子處置!」

「你們都是我周家培養出來的,你們的生命,你們的衣食住行,你們的一切,都是我周家賜予的。如今正是你們報恩的時候,若是你們沒辦法用實際行動來餞行你們的報恩意願,無法體現你們對于我周家的價值,那我要你們何用!三天,我給你們三天時間,到時候我父會風光大葬,我要見到你將我父的腦袋找回來,更要你將那仇敵待到墓前,為我父祭奠。」

「是,老僕領命!」

「哭靈吧!」

男孩負手而行,從人群之中走了出去。他聲音一落,那靜默如死的人,一下子跪在地上,痛哭起來,聲音悲切,淒嗆動天。駝背老人偷偷抬起頭,望著那男孩冷峻高傲的背影,只覺得一顆心急速的跳動著。

安慶府的氣氛讓人畏懼,有許多人暫時羈旅此地的人想離開,卻是無人使用何種辦法都沒有成行,這也導致了更多人的恐慌。宛若是烏雲籠罩,遲遲不散,給人壓抑窒息之感。從州府調來了各路的守軍,將安慶府嚴密的監控起來。人們透過窗戶見到那森寒的甲冑和出鞘的刀兵,不由得感覺脖頸冰涼。

般若寺。安慶府北面翠峰山上的一座寺廟。

寺廟已有悠久的歷史,經歷過戰火硝煙,幸存下來。寺廟中有僧人十余人,近些年來也有雲游掛單的外地僧人暫住在此。所以,般若寺現有僧人在十七名。當然,還有一些商賈書生等人在此寄住。

晨風襲來,寒意凜然,翠峰山上雲岫游蕩。

晨鐘早已響起,寺廟的僧人早課已經結束。在飯堂,僧人與寄住在此的人在用早飯。早飯簡單,不過時下蔬菜。

卻在這時,忽然一陣寒風灌入飯堂之中。不少人哎喲叫起,紛紛抬起頭來朝大門望去,卻見到不知何時,幾十名穿著黑色武士袍服手拿兵刃的人出現在那人。人群立時驚慌,而在這群人中有一老一少兩個男子面色驟然一沉。黑衣人沒有遲疑,忽然撲了上來。

「快走,爪牙凶猛!」人群中,上了年紀的老者一把將年輕人推了開來,雙掌一撥,蕩開劈來的刀,一掌拍在了黑衣人的面額上。那黑衣人砰的一聲退飛,撞在了門窗上。而被推開的年輕人急忙朝後門跑去。可就在這時,一支利箭嗖的一聲穿透了年輕人的背脊,從前胸飛了出去。年輕人身形一滯,滑行飛出,撞在了昏暗的甬道中。

「殺人了!」

一名小沙彌大叫一聲,雙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這群黑衣人殺氣騰騰,不由分說,已是刀兵相向,斬殺起來。一瞬間,已有不少人倒在了地上,鮮血飛濺,氣氛肅殺。幾名書生模樣的人慌亂的手腳並用,或跑或爬,哭爹喊娘早已沒了那斯文模樣。

「大膽狂徒,找死!」

被黑衣人圍住的老人大怒,身形一卷,袍袖翻飛,剎那間從袍袖之中飛出無數的寒芒。但听得叮叮作響,一道道身影慘叫著退飛出去。卻在這時,一道身影忽然如寒芒一般射來,砰的一聲一掌拍在了老人的胸口。老人口吐鮮血,身形騰空,還未撞在飯堂的牆上,那身影已是到了近前,枯爪一般的手抓住了他的咽喉猛然往地上一摜,老人便被砸在了地上,大腦一片空白,整個天地如在旋轉。

一只腳踩在了老人的頭上,老人只覺得頭疼欲裂。

僧人、沙彌、商賈、書生,各色人等盡皆倒在地上,有的死去,有的殘喘,有的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小便橫流。

「殺!」

踩著老人腦袋的人冷聲一喝,老人視野之中便見到寒光驟然落下,一抹抹殷紅的血飛濺而起,宛若花開一般。老人心中一沉,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飯堂外,可見到散落的尸體,鮮血彌漫在寺廟之中。

淨土般的佛堂所在,已成了修羅場地。

「找到了嗎?」一個諳啞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沒有。」一人回應道。「不過,死者中有洛蒼的殺手。」

「呵,真是牛鬼神蛇都來了!」諳啞聲音冷笑道。「繼續找。」

「是!」

安慶府城,來風客棧。二樓天字號房。街面上已不見多少身影,多是甲冑在身的兵士。如此淨街一般的舉措,宛若是大戰降臨似的。

「沒想到區區一個知府,竟然引來了如此大的動靜。可以相見,此人背地里的身份可是不一般。」

「不僅樣了死士,更有州府連夜拍過來的駐軍,可見這個知府的手腕有多強。傳聞,畢竟只是傳聞,可見還是要詳加調查不可偏听偏信。」

「是啊,若是此次是我們動手,那麼陷入這個漩渦的人必然是我們,如此,麻煩可就大了!」

「捅了馬蜂窩了!」

「卻不知這捅馬蜂窩的高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區區一樁案件,竟然落到如此地步,可見有人在背地里操縱。」

「可是,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仇恨,競爭,或者別的什麼。」

「無名的勢力可是越來越強盛了,都已經不把我們這些老門派放在眼里了!他們滅了龍門、絕影,現在雖然龜縮不動,但其目標肯定不止如此,接下來我們也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吧!」

「我們的人已經撒出去了,暫時不接受委托,只全力調查這無名到底是什麼角色。」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不然如龍門、絕影,可就輸的太冤了!」

這兩個人,年齡相仿,都在三十左右。不過,其中一人穿著月白長袍,面容英俊,氣質出眾,而身旁那人略顯魁梧,容貌顯得粗糙些。

「是啊,所謂禍從天降,便是如此。听說,龍門、絕影那些被打散的人心中不服,正自籌劃報復這無名呢!」

「他們曾經可都是冠絕一時的精英,即便門派毀了,人員散了,可他們若是盯上了獵物,必然是傾盡一切,毫不保留。」

「或許,我們可以坐山觀虎斗,讓他們都累了,再由我們出手。」

英俊男子眸光熠熠的望著窗戶,仿佛能透過窗戶望見外面的情形。他搖了搖頭,道,「不要抱此種態度,不然吃虧的必然是我們。前車之鑒,多不勝數,如抱此種態度而下場慘烈者,讓人唏噓而驚懼,不可大意。」

「舵主說的是。」

「既然已經把網撒出去了,就不要撤手,那些對無名心懷仇恨者,能拉攏的拉攏,能幫襯的幫襯,我們要讓他們成為我們的刀,去割這神秘莫測的無名的肉,讓它自動跳出來。」

「是。」

街上傳來敲鑼的聲音,整齊的步伐宛若軍陣。屋內兩人剔了剔眉,露出詫異的神色。他們來到窗前,打開窗戶一線,側身朝街上望去。便見到一面面旌旗、牌匾被高舉,一條長龍般的人影凝肅而來。在這群人簇擁之下,可見到一頂八抬大轎,顯得威嚴霸氣。

「這就是巡撫大人了?」英俊男子道。

魁梧男子點了下頭,道,「我見過此人一面,色厲內荏,不是善茬。此人與周知府為同屆狀元,有師兄弟之名。」

「名不副實,靠錢打通的吧!」

魁梧男子嘿嘿一笑,道,「舵主英明,那周知府每年向這個巡撫大人供上數十萬兩的銀子。所以,兩人的交情不可謂之不深。」

英俊男子嘿的笑了一聲,將窗戶合上,道,「看來,別人是斷了他的財路了,讓他勃然大怒,不得不前來此是非之地。」

「即便如此,他又能如何?」魁梧男子不屑的道。

英俊男子搖了搖頭,道,「你這就小覷了他了!你以為他過來是為了破案的?是為了那個周知府報仇的?」

「難道不是?」

「明面上或者職責上,或許是,但真正目的卻不一定如此。」

「那是為了什麼?」

「周知府已死,那他名下的財產歸誰?」

「啊!」魁梧男子聞言大吃一驚,雙目圓睜。「他是來爭奪財產的?」

「不是爭,而是取,」英俊男子嚴肅的道。「這個時候還有誰能與他爭!只要他願意,別說是死人的資產,就算是死人曾經擁有的勢力,也會被他納入手中。」

鑼聲已遠,隊伍已去。長街兩邊,屋宇之內,人們紛紛低聲呢喃。

安慶府西北五十里之外,山林茂密,逶迤起伏。已是秋末,北風呼嘯而來,帶來了凜冽的寒意。林中木葉紛紛,顏色變化,層林便如染上了不同的顏色,匯聚在一起,構成一道絢麗的畫面風景。

一人忽然從天而降,落在了正靠在樹上休息的仇九和仇四的面前。仇九反應很快,當那人落下的剎那,仇九已是跳了起來一刀劈了過去。仇四吃了一驚,反應過來時,仇九已經剎住了劈過去的刀。

黑衣人,冷酷的面容,毒蛇一般的目光。

無名,辰樓。

「任務完成了嗎?」那人冷冷的道。

仇九二話不說將刀扔在地上,轉身朝仇四要過被衣衫包裹的頭顱,然後遞給那人。那人接過後打開看了一眼,點頭道,「不錯,正是此人。」

「上面可還有其他指示?」仇九盯著那人道。

「上面說了,你們這番行動,已讓無名再次暴露在仇敵的視野之中,現下外面輿論紛紛、仇敵激昂,正計謀著如何報復無名呢!所以,無名暫時沒有你們的人物。你們直接回山,然後緊閉。」

「啊!」仇四大吃一驚,道,「可是我們完成了任務啊!」

那人目光一凝,盯著仇四,仇四渾身一顫,整個人如被一團寒氣籠罩,讓他氣息驟然一滯。

「這是上面的安排,你若是不服,盡管申訴。」

仇九卻面色不變,道,「我們接受安排,沒有異議。」

那人收回目光,在仇九的臉上停留片刻,便移了開來。看不清此人的內心是稱贊還是不悅。只是仇九知道,在無名,你除了听命,再無其他權利。

「回山,好好打磨打磨,你們雖然完成了任務,但也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這樣的機會,可不是每次都有。」

「多謝教誨!」

那人騰身而起,掠上樹梢,再一折身,人已是從樹梢消失。

仇四望著仇九,仇九卻抬頭望著樹梢,眸光隱隱,不知在想什麼。風襲來,落葉紛紛。

「我們真的回去緊閉?」仇四問道。

「我們確實沒有做好,」仇九道。「既然沒有做好,受懲罰便是我們應當的。走,上山。」

落葉飄零,山上的歲月便在靜默與冷漠中悄然滑過。

山中無歲月,寒盡不知年。

冬天,已隨著一片片雪花的落下,到了人間。天寒地凍,萬物凝肅,群山如蒼老的老人,默默的忍受著天時的懲罰。而外面的世界,也在一樁樁一件件血淋淋的突發事件中,變得喧嚷沸騰。朝野江湖,各有所動。朝廷中,三名皇子被下旨就藩,三路督撫以下的官員被查出貪腐,殺的殺革職的革職流放的流放,讓朝野為之一顫。許多人都在猜測這些官員被查的原因,而流傳市井的,便是與皇子有關。另外,江湖腥風血雨,各地出現不少刺殺、火並的事情。

流血不止,冬,染上了火一般的顏色。

仇九心如止水,只是在這冷漠的山上人群中,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紛擾,與他何干?江湖風雨,任它波瀾!

仇九在黑暗中緩緩睜開雙眸,氣息淡漠,一雙眸子如黑夜中的星辰,閃爍著鋒利的寒芒。他忽然起身,一劍嗡鳴,化作了萬千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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