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武有鋒芒勢不破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一顆頭顱血淋淋丑陋不堪。毛發披散,混著那血粘在面孔上。血已干涸,表皮已經僵硬。已是有了些時候了!

就這樣一顆頭顱,圓睜著雙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瞪視著面前的陌生面孔。或許,這顆頭顱的主人在美夢中被奪去了性命,死了還不知道自己為何到了陰曹地府成了無頭鬼魂。

只是,頭顱的主人怎麼想,面前的人卻是不會理會的。

這只代表結果,任務完成的結果。

老者坐在椅子上,顯得很是疲憊。屏風已被撤走,所以,老鬼就站在老者的面前。老鬼低垂著頭,內心帶著不安。眼前的頭顱是他完成任務的標致,但是樹林一戰,他的表現出現了偏差,完全不是自己所預料的那般完美。狼狽!確實狼狽的一塌糊涂!這也導致了老鬼內心里並無半點喜色,反而憂心忡忡。

老者不說話,老鬼也不敢開口,只能等待著。

老者那滿身皺褶的皮膚,顯然是內傷的表現。他耷拉著頭,雙手抓著扶手,面上看不出喜怒。遠處傳來了鐘聲。晨鐘,日復一日的早課就要開始。很快,便听到了尖銳的哨聲。跑步聲整齊劃一,听不出紊亂。

老者抬起頭,望著老鬼,開口道,「你在擔心我罰你?」

老鬼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老鬼表現無能,讓尊者失望了!」

老者凝視他好一會兒,道,「你並未讓我失望,即便是那死去的二十多個精英,他們不堪一擊的結果,也未讓我失望。事實上,我現在不想追究任何人的責任,更不想去對所發生的事情有絲毫的不悅。我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的坐著,什麼也不想。」

老者越是這樣說,老鬼心中越是不安。所謂,暴風雨來了的前奏,不就是平靜嗎?

「不過,」老者話鋒一轉,說道。「說說話或許會更好。」他站起身,踱步而行,從老鬼身邊走過。「你無法想象司馬長卿的武力,恐怕放諸整個天下,也沒有幾個人能夠理解。像他這樣的人,如果真有仙神之境,那麼,他便半步踏入其中,只差一個機緣。可惜,正如我對他說的,塵俗的享受蒙蔽了他的眼楮消磨了他的斗志,讓他墮落了。」

老者來到門口,老鬼連忙跟上去,躬身站在後面。

天色已明,晨風簌簌,飛鳥凌空,百獸低吼。

「武有鋒芒,無論任何武術,都是如此,沒有鋒芒的武術,那是舞蹈,是給人娛樂助興的。可若是為強,便是汲天地之力,順應天道,以武入道。所謂武道武道,便是如此。不合道之武,那是莊稼把式,不堪入目。但,大道三千,武法無數,各有千秋。司馬長卿的武道,是人劍合一,是劍毀人亡。所以,司馬長卿墮落,劍道枯萎。今夜的司馬長卿,真正入得精髓的,是他那最後一式,那是拼出性命的一式,可惜,天道無常,常妒英才,一道雷霆,便將它破了!」

老鬼想到司馬長卿那最後一式,整個天地都被調動起來,那赤色光華,那無聲壓制,真真是讓人毛骨悚然。若真有仙神,那便是司馬長卿這樣的。

「武有鋒有意有勢有域,一道一重天。所謂鋒,便是氣勁,化氣為刃,以氣傷人;所謂意,是將意念貫注于術,意術合一,靈活百變;而勢,不只是借勢,更是造勢。勢者,千變萬化,虛實合一,人鬼不敵,入道久矣!而域,便是傳說。」

老鬼眉頭一挑,問道,「何為域?」

老者負手而立,淡淡的望著天邊漸漸暗淡的星辰。

「域可以簡單的理解為領域,也可以理解為疆域。簡單地說,便是一名武者,其武道已達到了出神入化,可以以一己之力闢地為域,而在這個域中,其為王,入其域者,萬靈為僕,不能反抗。」

老鬼驚訝的道,「那不是神仙了嗎?」

老者淡漠一笑,道,「沒錯,那便是神仙。」

「尊者說是傳說,」老鬼沉吟道。「也就是說,迄今為止,無人達到如此高度。」

「自然無人能達到如此高度,」老者道。「若是真有,恐怕早就有無數人承前啟後的去追求修仙了,還在世俗界你爭我奪干什麼!」

老鬼訕訕一笑,道,「尊者所說極是。」

「可是,」老者卻不以為意的道。「武道便是攀登,終其一生都在向上爬。你若是懈怠,那便是退步,你若是晝夜不懈,那便是進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千古皆然,三千大道盡是如此。」

老鬼肅身道,「尊者教訓的是。」

此時,老者眸光內斂,道,「我無名要搬掉那些大山,自然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可無名的意義便在于此。若是林立山巔,俯仰皆為螻蟻,那我無名,花如此大代價做什麼!我們要崛起,要強勢江湖,便要不斷的磨礪,不斷的強化,將路上的敵人一個個拔掉,然後走上屬于我們自己的巔峰。」

老鬼忽然想起老者對司馬長卿說的話,問道,「尊者說過十派三門,這些都是什麼存在?」

老者回過頭,露出欣慰的神色。他道,「所謂十派,是江湖中真正強勢的門派,不過,這十派雖然攪動江湖風雲,卻與我們無多大瓜葛,更不會阻攔我們的道路。我們所真正在乎的,是那三門。」

「我們的同行?」老鬼問道。

老者點了下頭,回過頭望著外面,星辰隨著白晝的到來,一顆顆消失在無垠的天空後面。他心中嘆息,那些星辰,便像是短暫的花開,絢爛了夜幕,也終結了生命。

「三門︰無影,洛蒼,鬼谷。它們是現今被推崇為最神秘、最強大傳承最久的殺手組織。而他們的底蘊,也是最強大的武力依仗,便是各有一名劍聖坐鎮。」

「如龍門鏢局?」老鬼吃驚的道。

「沒錯,如龍門鏢局的司馬長卿。他們四人,被江湖中人推崇為萬古至今唯有的劍聖。劍法超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崇拜敬畏者,無數。」

「可是司馬長卿已經被我們殺了。」

「所以還有三座大山擋在我們的面前。」

「那我們就一個個殺了,將擋住我們去路的高山搬走摧毀。」

老鬼的言辭鋒利,語氣帶著殺氣。老者淡漠一笑,不知認可還是不認可。老者模了模頷下的胡須,道,「他們都修出了劍勢,或陰或陽,或剛或柔,都已到了極致。我有幸見過他們出手,那些所謂的強者在他們面前,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四名劍聖,只是拔劍的剎那,已將對方斬殺在地。」

老鬼神色一滯,想到司馬長卿的強大,想到自己在他面前那毫無反抗甚至連逃月兌的機會都很渺茫的窘境,不由得顫抖。

「可是,」老者繼續說道。「他們雖然強大,雖然讓人敬畏,但,他們到底不是神,與我們一樣,他們都只是凡胎罷了!世間,沒有絕對的完美,所謂的完美,不過是把瑕疵掩藏的極好罷了!所以,我們無名,有的是機會。」

「老鬼明白!」老鬼弓著背道。

「我們需要人才,需要不斷的從年輕人中挑選精英,而精英,需要我們不斷的培養和鑄造。一次二十幾個人,這對我們來說,損失有點大。」老者嘆息道。

老鬼眸光一凝,便明白了老者的意思。他道,「我們現在有一百多名年輕人,他們中有不少都是好苗子,心性、毅力、天賦,都不遜色,若是將他們提拔出來,日後自然是我無名的中流砥柱。」

「他們來了有多久了?」

「最早的有一年,最晚的有三個月。」老鬼想起仇九。

「該練起來了,不然歲數漸長,就算是天才,也會變成廢物。」老者道。

「是!」

「該有的忠要有,但不只是閉門造車,要讓他們在日後的任務中去加深,讓忠的思想不受任何外物的干擾。若是在山中口念忠而在外面卻做出背叛之事,這樣的人,我們無名不需要。」

「尊者的意思是讓他們走出去?」

「現在不行,得讓他們經受血與火的考驗。這樣的考驗,可以開始了!」老者步出房間,晨暉灑落在大地上,雲岫游蕩,山林如海。「塔樓,不是溫柔鄉,不是收容地,時間久了,會讓他們形成慣性,變得懈怠懶惰。」

校場,傳來了廝殺聲。

雜亂的叫喊,雜沓的腳步,還有木質兵器與金鐵兵器交擊踫撞的聲音。很是激烈。

老鬼不由得朝那邊望去,只是有院牆隔著,他根本看不見那邊的情景。目光移動,落在了高聳入雲的塔樓上。他望著最高處,那代表著尊貴的身份和地位,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絲的渴望與貪婪。

太陽升起來,陽光普照大地。

樹林變得悶熱,林地上的片片光斑,折射出了時日的苦悶。

只是,水潭邊的林地,卻是清爽舒適。

飛瀑轟鳴,水花飛濺,流動的空氣飽含著水氣。

仇九靜靜的坐在水潭邊,赤果著上身,露出那黝黑的結實的肌肉。

今日校場亂斗,他竟然沒有受傷,反而一棍打在了仇六的脖子上,立時將他擊暈過去。仇五等人殺氣騰騰的追著他,可仇九變得更加敏捷更加靈活。亂紛紛的人群,成了仇九最好的庇護。許多人,似乎對仇九心生畏懼。仇九不起眼,甚至游離在人群之外,可是一次次的校場亂斗,仇九的武力變化極其之大,讓人刮目相看,也讓人心生畏懼。

不只是武力,更有仇九身後可能站著的勢力。

勢力才是讓人畏懼的,更何況是神秘的未知的勢力。

仇九在塔樓內大口吃著食物,讓仇五等人憤懣而惱恨,卻無可奈何。更何況,仇九無論是何時何地,對他們都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難道,仇九已經不在乎仇十二?難道,仇九修得了神功,不再沉默低調,而是要高調的將昔日看不起他的仇五等人擊垮?仇五等人,內心中產生了許多疑問,而疑問卻是他們這個年紀最常見的心理。

仇九沒有想今日的校斗,更沒有想仇十二,而是在向昨夜的殺戮。

特別是那白衣男子。

那一劍的光華,那抬手便讓山里震動天地失色的武力。

何為武力?何為聖?

他不清楚,他所知道的,是一個人修武可以修到白衣男子的地步。

他知道,人的武力可以達到飛天遁地令山河失色的地步。

他渴望的是,自己何時能如那白衣男子那般。

有人走了過來,仇九抬起頭,便露出了驚愕和驚慌。來人是老鬼,一襲黑衣,面無表情。仇九急忙站起身,身體瑟瑟。老鬼在幾步之外停了下來,上下打量仇九,那眸光似乎能窺探到仇九的內心,將仇九內心里的所有秘密一覽無余。

仇九害怕的,便是內心秘密的被發現。

「你在練武?」老鬼冷聲問道。

仇九愕然,抬起目光望著對方。老鬼哼了一聲,仇九的態度讓他不悅,更讓他感覺自己受到了侵犯。想到來路上仇九的表現,而今的仇九似乎心態變化了許多。

「明日開始,你便入塔樓,我會帶你練武。」

仇九聞言,驚訝之下又是松了一口氣,顯然老鬼並不知道昨晚自己在場,更不知道那夜黑衣人尸體上的東西是被自己拿走了。仇九連忙點頭,道,「仇九明白,多謝師傅提攜。」

「提攜?」老鬼冷笑一聲道。「若是丟人現眼,所謂的提攜,可就沒有那麼仁慈了!」

老鬼甩手轉身,冷然離去。仇九便定定的站在那里,望著老鬼的背影。直到老鬼從石階離去,仇九長長舒口氣,一坐在了石頭上。

「仇十二,我終于可以進入塔樓,可以練武了!」

這是一種認可,也是一種激勵。仇九雖然不明白許多事情,但數個月的經歷,卻足以讓他感受到什麼並領悟什麼。他忽然一頭扎入水中,然後將自己浸泡在其中,讓潭水的冰冷激勵打磨自己。

仇十二的面前,在他眼前出現,瘦弱,孤零,面色灰白。

嘩啦一聲,他從水中鑽了出來,大口的吐出潭水,一雙澄淨的眼楮,銳利的注視著天空。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我會帶你回家。仇十二,你听到了嗎?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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