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饕餮體

若論平時,一個凡間之人是不可能到這青庭宗來,而且還要拜入青庭宗下,只是龍花見這青年不卑不亢,氣度從容,倒有些合眼「我可告訴你,山間修行不比人間,什麼苦累都有,你若吃得下苦,就去雜役處看看吧!」

雜役處?十夜有些微微失望,以為原本是個弟子什麼的,不曾想是個打雜的活計,不過對這女人肯出面收留,十夜心中多了幾分好感。「勞尊上費心了。」

龍花一甩衣袖,帶著王紫霞騰空而去。

十夜進不得山門,兩個守門弟子用鼻子對著他,不一會兒雜役管事來了,是一個兩百多斤的胖子,不得不說修行還是有好處的,這麼一個胖成球的修士,走路是疾步如風。

看見是一凡人,罵罵咧咧不情願帶著十夜去雜役處報道了。

青庭宗依山而建,風景雖秀麗,但行程卻極其困難,往上要走許多梯步,大約半山腰的平台上,先是見著幾根巨大得柱子,就在柱子旁栓著幾只凶猛的守山獸,體大如山,青甲獨角,面目猙獰,旁邊就是幾條白花花的的人骨,見著生人,立即站了起來,粗大的鐵鏈法索被拉的叮當作響!犯門規嚴重中,當場喂獸,供門人觀看警戒。

十夜是第一次見這種半山之高的凶獸,內心也不禁升起敬畏之心。

旁邊一駝背白胡子老頭,邋里邋遢,就是這麼一個不修邊幅的人,卻異常受門人尊敬,弟子伏地膜拜高喊「二師祖!」

二師祖?這人輩分這麼高麼?上下打量起來,看不出什麼奇特。許林鄙視道︰「一破御獸師,躲在人群,駕馭妖獸往前沖那種。」

御獸師!修士的一種,傳承御獸之道「御龍異術」數量稀少,得道不易,破界壁,破國防,破域陣,遨游四海暢通無阻的「青鳳神稚」便是御獸之大法,元嬰不可及,能拉動宗門游歷的「玄武巨龜」便也是御獸,這一種奇巧要術,需要溝通妖靈,非常人難掌握。

十夜听到這里,忽然對御獸感了興趣。多看了幾眼。

老頭正眼都沒瞧他們兩個,胖子也不敢起身,等老頭走了才爬起來,一個勁的催促十夜快行,十夜看著老頭背影,耳畔是震天獸吼,他卻陷入了深思……

胖子將十夜帶到雜物間,隨手一指。「這里!」

十夜看著發霉骯髒的房間,竟也沒說話。

胖子冷哼一聲「我告訴你,你這種凡人村夫能進修仙宗門,那是你祖上積德,你就好好把握這個機會。」然後就這樣走了,好像多說一句話,就是對自己身份的褻瀆。

許林一路憋得狠了,從包袱里跳了出來,模模不存在的頭發,大聲笑道︰「啊!人間仙境啊!瞧見沒有,那小寡婦那味道,我要是睡不到她,我就死了算了」

十夜道「你有沒有覺得剛才人有些奇怪。」

「那胖子?嗯!確實夠胖。」

「我說那老頭!」

「嗯!確實夠老。」

「我不是說這個,感覺他得眼神很危險。」

「怎麼可能,你看不出他已經油盡燈枯,壽元將盡,境界無法突破,最多活上一年就一命嗚呼了。」

十夜又想起那老頭邋遢的身影,忽而搖搖頭,

「哎!哎!哎!一個築基期御獸師,我不信他現在能駕馭化形的元嬰妖獸,一個小門風光算不得甚,放在一域,一國,他算什麼?你就不要自己嚇自己了,你要是不爽,現在咱就把捉來。」

十夜感覺和「自己」無法溝通,自己心里起了警惕便好了。淡淡道︰「我們得盡快融合那只蠱蟲。」

「不!先睡寡婦!」

十夜撇了他一眼。

許林道︰「好!好!不睡,不過凡事須盡力,你身為凡體,已經融合了饕餮兩息,強融第三息會承受不住的。」

「沒時間了,冒險也得一試。」來到這里,十夜忽然有一種直覺上的危機感,修行必須勢在必行。

世上修行流傳最廣的也就四種法門。

第一道家︰「道德真經」

第二佛家︰「大藏經」

第三妖家︰「山海錄」

第四人間︰「西游記」

這四種上古天書是世上最古老的典籍,所有修真術法都是由四種典籍演變而來,當然作為運載宇宙之道天書,不僅僅只有這一點功能。

道德真經作為主流修真術法,已經在世上繁衍壯大了數十萬年,甚至其中有許多古老宗門以此為基礎演練出了自家的修真法則,譬如三十六古宗之一「萬劍門」的「一劍破萬法」合歡宗的「雙修道」「真仙世家」的「永生萬古」……

道家法則提倡「以人為本,融萬物之道」相比與其他三家法則,更顯得平和易懂,如今整個修真界說是修真界,不過是道家得香火之地。

道家修真講究平穩,修真得壽元,再靠壽元修行進階,這就給修士進階提供了無限可能,而佛家,妖家,則是強調,一個涅槃重生,一個弱肉強食。

十夜目前只能選擇道家一路,只是他喜歡劍走偏鋒人,未來得無限可能會不會「叛道者」似乎也是未知。

許林的意思讓十夜走他的老路,修合歡宗「雙修道」起家。但十夜並不考慮它,一是看許林這智商不全的樣子,是不是修行後遺癥說不定,二是,修行局限過大,怕被合歡派的人發現。

目前他考慮用饕餮氣息強行改變凡體,以凡入道,步入凝氣一層,這便是靠近佛家法門「涅槃重生」不過,區別真正的涅槃重生,他還可以修行道法,這倒是意外之喜。

但融合饕餮氣息兩息已經是極限,三息可改體,但此法凶險,稍有不甚,便萬劫不復。

十夜金身歸位,開始第二次調用築基之力,這一次只是體內調動,相比與反噬傷害會小很多。這一次他要將未煉化的那條饕餮氣息的蠱蟲煉化掉,在加上前面兩條,三條合一,改變自己體質,步入修行界。

他盤膝而坐,借用天地玄氣將丹田內饕餮之氣一點一點剝離出來,饕餮之氣如細線,一絲一縷,但凶煞之氣極其霸道,周身如烈火一樣燃燒。

調出身體的饕餮氣息,開始煉化手中這條,用築基之力將其重重圍困,立馬蘇醒了蠱蟲的體內隱含的饕餮氣息,頓時游界聖獸吞天的氣息如山壓來,身體甚至能感受到骨骼  聲。

十夜被凶吼一聲,噴出一口血,但仍舊不放棄,看來這一條還不想被人煉化,十夜內心一橫,面目猙獰,竟是一口連同蠱蟲吞下。

許林阻止不及,心中大駭。亂來!亂來!太亂來了。

果然,饕餮被吞,吞天獸居然被人吞,氣息立馬也十倍的憤怒在本體爆開,頓時身體如同火爐一樣,似有萬千鐵錘轟擊,十夜的每一寸皮肉,每一寸肌膚都在承受剝離之疼。饕餮三息合一,爆發的吞天力量,足以粉碎一切覬覦的修士。

疼!無數疼,沖擊這五髒六腑,與此同時暴戾沖滿了全身,他似乎感覺自己化身成了那游界吞天獸,充滿暴力凶煞之氣,一下一下撞擊三界封印。

「停下!快停下!你的意識不夠強大,會被吞天抹滅的。」許林的聲音一次一次回蕩在耳畔。

抹滅?

十夜站在星空中看著無比璀璨而又蒼茫無際,他此刻似乎成了那饕餮凶獸,在星空尋跡可以吞噬一切食物,吃!吃掉眼前一切可吞噬之物,星空,隕石,吞掉一切也吃不飽,只有不停得吃!這便是吞天饕餮生來的命運。

意識在一點點消弭,我是誰?

我是饕餮!生而為食。

十夜的意識在一點一點消散,唯有饕餮那巨大的身影在虛空中游走。

我是饕餮!生而為食。

我是饕餮!生而為食。

回聲一遍又一遍,一個巨大得身影在星空遨游,它的背上,有一個人影,模樣正是十夜,只是這個人影極度虛弱,正在被吞天獸一點一點蠶食……

沒有人可以救他,也無人能喚醒他。整個空間除了他和吞天獸是一片死寂,十夜的半個身子已經消失,現實中也全身都在流血。情況已經十分危急。

就在千鈞一發至極,忽然有一道光射破黑暗喚醒了沉睡的十夜。

他睜開眼楮,用一種貫徹天地的聲音喊道

你是饕餮,但我,不是!

天地震動,黑暗撕裂。

我是十夜!沒有人可以取代我,游界神獸也不行!分外清晰的聲音。

饕餮在怒吼咆哮,十夜也在怒吼咆哮。

一場意識的拉鋸戰就此展開。

身體巨大的撕裂感,雙眼口鼻冒血,此刻他就如一只怒吼的血獸,奮力和饕餮爭奪一線生機,而饕餮此刻已經化作天威,不斷的砸向他,然而十夜就如石雕一般,任憑摧殘,不動分毫。

饕餮的氣息在狂暴中緩緩削弱,而十夜在堅持中氣息大勝,伴隨著他的堅持意識在一點一點回歸,饕餮不甘,它憤怒但仍舊阻止不了它身體的縮小……一點又一點。

十夜最後的堅持,饕餮沒有抹滅他的意志,反倒那巨大得身影在支離破碎,于此同時,饕餮氣息在身體游離的每個地方都在質地飛變,身體那些軟弱不堪的雜治通通被排擠出來。留下來的便是強抗饕餮氣息血肉。

天邊月色翻涌,山林夜獸低吼,誰也不知道在這個青庭宗的雜役處,正有一個凡人憑借自己踏出了修行的第一步,這一步踏下是如此堅定!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五個時辰。

十夜的身體雜質被排除體外,身體外匯成了一股黑流,同時肌膚血肉和骨頭都在鍛造著隱約有饕餮的那種金屬質感,無堅不摧。

十夜額頭大汗淋灕,早起的鐘鳴叫醒了弟子們,因為饕餮氣息的壓榨,他身軀小了幾乎一圈,看上去更加瘦弱不堪了,只是他一握拳頭,那種爆炸般的力量便在五指間流轉,于此同時整個氣息變得內斂沉穩。

此中風險中求生,許林也不得不感慨,饕餮鑄體,幾乎等同與偽佛的「涅槃重生」雖不能得真佛之道,但並不妨礙修行道法。不光能得道法玄氣御敵和壽元,還能得偽佛「涅槃」之體,就這樣,不依靠任何玄氣,任何靈氣,任何符篆,他一拳就能將同階修士轟得稀巴爛。而且這種差異可壓制到元嬰期,想來就是恐怖。

十夜沒想到這游界獸居然有如此強悍的實力,若是能得到更加精純的氣息,豈不是不可想象?只是下一屆游界神獸還會降臨世間麼?又會是什麼呢?不得不說步如修行,心中得想法自然改變,凡間人守著一畝三分地,安穩死去,但修道之人修的是長生,等的是機緣,哪怕游界神獸降臨天地,血流成河,也與他無干!

不過這些對他而言畢竟還是太過遙遠,他現在是需要急迫的進階,畢竟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

凝氣一層到凝氣二層以道家的平緩求穩得速度,大約是二十年,這還是資極佳的結果。十夜是等不起的,不過他在凡間明白一個道理,富人的憂愁,永遠比窮人少一半!

凡間如此,修行亦是如此。

只要有大把的靈石和丹藥,一切都可以改變。可是他又能從什麼地方弄來靈石和修行資材呢?

十夜從盤膝而坐中起身來,許林道︰「恭喜後世成功步入修仙界,從此修行界有你此等驚世絕艷之輩,必定風雲涌動!」

「說正事!」

「呵!呵!呵!你看你突破我也出了不少力,不如我們今天就去青樓瀟灑一把。」

十夜笑了笑「可以!」

許林不成想這仿佛被閹割的「太監」居然第一次同意了他的想法,要是骷髏有眼楮可能瞪出來掉在地上,隨即他突然感覺一寒,覺得有不好的事發生,果然!

「不過你得你先去給我弄些靈石過來。」

「靈石?」骷髏長舒一口氣,這好辦,找個女修先奸後殺。

「不行!我們現在還不能暴露,所以你得去偷!」

「偷?我一個築基修士,門中長老級人物,你叫我去偷?不去!不去!」

「別給我來這套,兩個!」

骷髏一拍桌子「不去就是不去」

「五個!」

「不去!」

「十個!」

「好!十個姑娘。」骷髏面無表情,若是有皮肉可見一臉諂媚「許爺就是干那偷雞模狗長大的。」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那是雜役胖子管事的聲音「死了沒有,沒死起來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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