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滅門

弘治十三年間,弘治皇帝將鎮守邊疆的朱文丹從邊疆遷回順天府,官封一品侯,是皇帝之弟。

朱文丹被升為一品侯爺,賜‘一品侯府’,而侯爺在江湖上,各路綠林豪杰,都稱他為‘一品侯’。

因此,一品侯不僅在朝中,聲望大增,在江湖中,也如日中天,諸多江湖高手想借機與他結交。

而不知什麼時候,朝中重臣張柏,在朝堂之上死諫,言道一品侯朱文丹廣納江湖人士,有意圖謀反之象,此諫雖未成功,卻也在一品侯朱文丹的人生標簽中,按下了一個污點。

某月某日……

大雨傾盆,冷風陰涼,在這個陰嗖嗖的雨夜中,夜深人靜,只有滴答的雨水,在落下時,與地面交融,發出清脆的響聲。

雨夜中,一個人,戴斗笠,披簑衣,自街道的東首處而來,緩緩的朝著西首而去,手中的鋼刀在地上,隨著他步伐的前進,在雨水滴答的地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這摩擦聲中,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氣,也是殺氣。

他就這樣的一路走去,沒人知道他是誰?要去哪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使命,他要去做一件事,那是他的主人賦予他的任務,他不得不做,即使這件事有違背他的道義之心,但他沒有選擇的余地,只有絕對的服從與迫不得已的執行。

他在雨中……遲疑。

直到他走到了一個府邸的門口,當他抬頭時,他發現,這座府邸的大門竟然沒有關,他好奇,卻又很從容的走了進去。

可擺在他眼前的,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那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一座府邸的人,在這個雨夜,全部死了,他們的血,在與墜落的雨水交融,然後漸漸流失。

正在他不得其解的時候,忽然間,西首的一個房間內突然傳來一個慘叫聲︰「不要傷害我家小姐,小姐快走!」

這個男人听到後,急忙縱躍過去,到了門口一步踏進,只看見里面有個同穿斗笠簑衣的黑色身影,正要向一個本該是相貌秀麗,卻此時驚駭失色的少女一刀落下時,他沒有忍住,舉起了手中的鋼刀。

‘鏘!’

他一舉擋住了對手的鋼刀,從容的站在了少女的身前︰「對不起!替我向侯爺恕罪!」

「李遠成,侯爺深知你心,知你不忍下手,故派我前來,你可真夠慢的,你想替她抵命麼?」這人語氣陰冷,毫無手下留情之意,李遠成連接他三五刀的猛擊,李遠成都不曾出手回擊。

那人又一次擊來,李遠成連縱數下,回避攻擊,隨即出手一擊,可謂是出其不意,可本該擊中對手的刀,卻在途中回收,那人一驚下,急忙收手。

「我打不過你,但你別忘了,違背侯爺的意思,後果,你比我清楚。」那人重重悶哼一聲,說完,就匆匆縱躍而出,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李遠成看到他離開,神色略有感激,對著他離開的方向,說道︰「多謝趙兄。」

李遠成看著那此時已經失色的少女,李遠成伸手剛要安慰她,她以為李遠成不懷好意,李遠成手一靠近她,她反口就是一咬,死死的咬住李遠成的左手腕,李遠成忍住疼痛,任她發泄,因為她的痛,比他深,比他多。

因為李遠成又看到了一個少女,失去了自己的家,在死亡的邊緣徘徊過,所以,李遠成沒有阻止。

少女一下子昏了過去,可能精神受到了傷害,這種滅門的慘痛讓她一下子無法接受。

李遠成知道這里已經不安全了,不僅是這里的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會引來官兵的探查,更重要的是,這個少女失去了一切,不能再讓她看到外面的場面,沒有人會在這樣的場景下,支撐的住,更何況,她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少女,一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女。

李遠成背著這個少女,出了府邸,離開了這個叫做‘張府’的府邸,這個府邸,是朝臣張柏的府邸,這是他的家,這個被李遠成背走的少女,是他的女兒,張貞。

張府一夜滅門的消息,如龍卷風般,不到一天的功夫,便席卷了整個順天府,最後,傳到了當今聖上的耳邊,令繼位不久的皇帝龍顏大怒,下令錦衣衛都督黃藍雲徹查此事。

可錦衣衛都督黃藍雲卻連一絲蛛絲馬跡都不曾查到,而身為張柏上司的王陽明,確實屢屢覲見,令皇帝頭疼不止。

李遠成帶著張貞一路南下,卻不知道去何處落根,他只知道,他害了她一家人,或許他早些去,情況就會不一樣了,可現實的殘酷,讓人沒有回頭路,他只能帶著張貞走得越遠越好,遠離順天府,遠離中原,遠離……一品侯朱文丹。

只要他還活著,他就不會放棄,讓這個少女活下去,活的沒有遺憾,每天都能開心,可李遠成也沒有想到,他救出了張貞,可張貞卻突然生了一場大病,一病不起,面白如紙,毫無血色。

李遠成請遍了保定城的大夫,最後在一個名醫的幫助下,為張貞開了藥方,李遠成每天的任務,都只有一個,那就是照顧張貞,抓藥,熬藥,喂藥,這都是他此時要做的事情。

漸漸地,張貞的面色有了血色,有了好轉。

半個月過去,張貞已經沒有了大礙,就是身子有些贏弱,不能太過舟車勞頓的趕路,所以兩人的路程,被耽擱了下來,張貞知道李遠成救了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家,沒了。

可她外表看似脆弱,內心卻是堅強,沒有因此,而被打敗。

她也知道李遠成多日來的照顧與體恤,也知道,這一切,跟他沒有關系,可她張貞,什麼都沒有說,默默的面對這一切,她不知為何,心里已經有了一種離不開這個男人的感覺,似乎他一走,自己就會失去所有,沒有了安全感,所以,李遠成,成了她的依靠與一切,兩人日久生情,卻彼此不知。

又過半余月,李遠成在為張貞抓藥回來時,看到有個地方人特多,就湊去瞧瞧熱鬧,這一看,就看出了問題,因為大家看的,是一塊通緝令,上面懸賞的人,就是李遠成,上面寫著︰

‘緝拿朝廷要犯︰李遠成,罪行︰滅張氏一門百余人口,其罪滔天,凡見其者舉報,賞黃金百兩,捉拿者,賞黃金千兩,如有知情不報者,違者必究。’

上面的通緝令,讓李遠成的處境,頗不壯觀,急忙低頭快走,回到客棧,張貞見他行色匆忙,不由追問︰「李大哥,發生什麼事情了?」

李遠成看著張貞,許久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張府滅門慘案,已然昭告天下,侯爺此舉雖然不義,但侯爺待我不薄,就當以此還他養教之恩吧。」

張貞聞言大驚,想要起身,卻因身子太弱而難以起身,李遠成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張貞看外面許久,神色緊張,道︰「怎麼會這樣,我知道我張氏一門並非你所害,朝廷怎能冤枉于你。」

想了許久,張貞又道︰「李大哥,不如我去向當地官爺澄清事實,或許能救你一命。」

李遠成沉吟少許︰「沒用的,要害我的人,並非朝廷,而且侯爺是我的恩人,他不仁,我不能不義啊。」

張貞聞言失色︰「那可怎麼辦?現在官兵四處搜查,這家客棧,我們必定住不長久。」

李遠成看著張貞︰「既然通緝的是我,那就由我一人承擔,至少你可以不用與我一起過著擔心受怕的生活,回來的路上,我都想好一切,我將你送到張大人的恩師王陽明將軍身邊,而且王將軍為人清廉,他可以好好保護你,送你之後,我就去自首。」

李遠成轉身就要離開,房門剛開,張貞便不由自主的從李遠成的背後抱住了他︰「不要你走,我不要去王將軍那兒,李大哥,我們可以離開保定城,之前你不是說,要帶我離開這兒麼,現在我們就啟程,離開這里,走得越遠越好,走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我們重新生活,好不好。」

李遠成心想,倘若這樣,張貞必要遭受更多的苦難,失去了家人,本就傷感,倘若從此過上艱難、四處逃亡的生活,李遠成又于心何忍,可見她神色決然之中,隱隱有哀求之意,李遠成的心,有些不舍,柔和說道︰「好,我們一起離開這里,去一個沒人不認識我們的世外桃源,遠離天下紛爭。」

李遠成的話,張貞听到了,非常的激動,激動的淚水打濕了李遠成的背心,李遠成能感覺的出,那淚,不是冰冷,而是熱熱的。

李遠成取出筆墨,寫了封書信,將書信以‘飛鴿傳書’的方式,送達出去,可送達給誰?張貞不知道,只有李遠成自己知道,而她也沒有多問,因為現在的她,已將李遠成視作余生。

兩人準備後,便在太陽落山之際,李遠成找來了一匹駿馬,兩人連夜啟程,雖然不知道該去哪里,但兩人目前只想遠遠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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