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帶著陸婉晴在綠植之間的小徑穿行,邊走邊解釋。
「老夫人嫌家里冷清,覺得一個人太孤單了,所以命人在這開了道門,時常到醫院後花園找人聊天解悶。」
「啊?她家里人呢?」
陸婉晴微微一愣,難道……
就在她若有所思的瞬間,張宇快活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陸小姐,到了。」
面前是一幢別致的樓房,建築風格中西兼具,揉合的恰到好處。
雖然陸婉晴不太懂建築藝術,仍被這端莊大氣的設計折服。
「婉晴,快進來!」
屋里傳來拐杖落地的篤篤聲,是葉老夫人听到外面的動靜,起身走來了。
陸婉晴連忙抬腳進屋,迎上去挽扶老人。
老夫人反手拉住婉晴的皓腕,笑眯眯地輕輕拍著她的手背。
老人的手干瘦,粗糙,卻帶著一股滾燙的溫度,陸婉晴心里不由一熱。
望著老人面上慈祥,和藹又帶著孩童般的歡喜表情,她心里有點過意不去……
「女乃女乃,不好意思,這麼久才來看您……」
老夫人笑眯眯地應道,「甭跟女乃女乃客氣,你這不是來了嗎?只要有心,晚幾天又有什麼關系呢?」
看著女孩清麗的臉上那抹愧疚之色,老夫人的臉上笑意愈深,眼里掩不住贊賞與喜愛之色。
這孩子心性單純善良,太惹人憐惜了!
老夫人緊緊拉著陸婉晴的手,牽著她走到沙發前坐下,又招呼梅姨上茶點。
突如其來的熱絡和善意瞬間使陸婉晴眼眶發熱,鼻頭發酸……她只覺得心里暖洋洋的。
多少年了,幾乎沒有人對她表現出絲亳的滿意與愛憐。
而厭惡與鄙視卻總是在得知她是陸家大小姐時如影隨形……
「阿晴,你是怎麼住進醫院里的?」老夫人和藹的聲音又響起來。
陸婉晴神情一滯。
「不小心掉海里了……」
葉老夫人輕輕拍著她的手背,似安撫又似心疼。
「孩子,你為什麼不說出實情呢?」
陸婉晴聞言縴翹的睫毛重重閃了幾下,鼻頭越發酸的厲害。
她微微別過臉,抬眸望向窗外,聲音苦澀發涼。
「說了也沒人信。」
何必多此一舉?
葉老夫人睿智的眸子滑過一絲流光,似是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
「傻孩子,對你心懷惡意的人,你又何必介懷他們信你與否呢?」
「人的一輩子太長了,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一時不慎,就容易錯把套路當深情。既已看清他們的丑陋,骯髒,你就應該趕緊逃月兌出來,何必留戀這種充滿污穢的圈子?」
陸婉晴長翹的睫狠狠一顫,眸子里滿是訝然之色。
她望向老夫人盛滿慈色的面龐,混沌的心緒瞬間忽覺豁然開朗。
老夫人察言觀色,知她已有所開悟,微微含首,眼楮里的喜愛之情滿溢。
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娃,配我們家琛兒剛好!
老夫人又熱情招呼陸婉晴吃水果點心,兩人熱絡地聊了一會,老夫人打起了哈欠。
陸婉晴緩聲說道︰「女乃女乃,你先休息吧。我下次再來。」
老夫人听了直搖頭,深邃的眼楮里浮出巴巴的神色,「小晴,你陪我吃晚餐好不好?」
說著說著,臉色微戚,滿懷期待地望著陸婉晴。
陸婉晴面露猶疑,「這樣不太好吧?要不我請女乃女乃去外面吃……」
初次登門,就勞煩主人準備飯食,陸婉晴下意識地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老夫人的眸子里一片了然之色,這孩子的心性可真好,處處為人著想。
她呵呵地笑著,「小晴,今天先在女乃女乃家吃飯,下次再請我,咱們禮尚往來嘛!」
說話間,老夫人的視線一直落在陸婉晴的身上。
她深邃的目光里夾雜著溫和的暖流,仿佛冬日里的陽光,驅散陸婉晴心里的冷漠。
陸婉晴神色微動,應了下來。
老夫人的臉笑成了一朵花,似乎每一道褟子里都盛滿了歡喜。
第一次有人因為自己的陪伴這麼開懷,陸婉晴有點受寵若驚。
「小晴,中午人會犯困,咱們先睡會吧。」
老夫人說著又轉頭吩咐,「阿英,帶小晴去二樓最東邊的那間房休息吧。」
陸婉晴愕然,又是吃又是睡的,這樣好嗎?
梅英愕然,二樓最東邊,那不是少爺的臥室嗎?
老夫人是不是太操之過急了?
也不問問人姑娘家是否結婚,對少爺是個啥心思,就急吼吼把人誆到少爺了床上了……
再說,依少爺那個潔癖,最不喜歡別人踏入他的私人空間,回家若是看見有人在他臥室,不得把人丟出去……
這場景,光是想想都頭大。
「老夫人……」
梅英想著該提醒下老太太。
可她才剛開口,就接到了老夫人飄來的刀子眼,她馬上轉了話頭。
「我是看大中午的,陸小姐走路過來,必是出汗了。想問下,陸小姐要不要洗洗再睡?若是需要,我這就去放熱水。」
橫豎是送上床給少爺,何不洗白白弄香香?
果然,老夫人聞言贊賞地看了梅英一眼。
「還是阿英想的周全,洗干淨了睡覺才舒服。趕緊去放水吧。」
這麼一說,陸婉晴倒真是覺著身上有點黏,畢竟是幾天不好好洗澡了。
又盛情難卻,她便不作推辭。
很快有佣人過來帶陸婉晴進了二樓最東邊的房間。
一室黑白灰的色調,簡奢大方。
棕黑色的木地板,黑藍色的床邊毯,床上是灰白相間的四件套,冷硬中透著貴氣。
整個房間縴塵不染,明亮的陽光鋪散在室內,給人一種靜謚舒雅的感覺。
陸婉晴打量完這個簡奢貴氣地房間,便進了浴室。
熱乎乎的水包裹住她赤果的身子,透著茉莉花香的沐浴露瑩繞在鼻尖……
陸婉晴輕輕閉上眼,拿著浴球搓身子。
暖暖的水汽,好聞的花香,瞬間沖散了連日郁結于心的煩悶,還有滿身的疲倦……
一剎那間,她只覺得整個人無比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