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窗外微弱的光線閃爍著變換，稀稀疏疏的警笛聲翻涌著污濁的空氣，傳進少女的耳朵。
修長的雙腿在白月光的滋潤下，潔白無瑕，潤玉模樣。
眼簾垂落，齋藤飛鳥放下書，望著遠處的城市，眸子里閃爍著光芒。
「小鳥，該睡覺了。」
隨著房門打開聲音落下的，還有母親的敦促。
「哦，知道了。」
興致缺缺，少女從落地窗的窗沿邊走下，將手中的書放在了桌子上，順手關上了燈。
像支被折斷的樹枝，倒在了床上。
「啊……」
不知道是哪里的一聲長嘆，齋藤飛鳥閉上了眼楮。
握緊了手中冰涼的戒指。
……
「叫什麼名字？」
做在水泥管道上，修長的雙腿搖晃著，叼著紙管的少年？
有些凌亂的齋藤飛鳥皺皺眉，大眼楮轉動，朝著對方臉上掃視著。
也許是少女吧，剪短發的。
隨意搭在肩上的校服外套，堪堪擋住了少女視線的目的地。
沒有看見呢，可惜。
心里帶著絲絲遺憾，齋藤飛鳥收回了也許早就被對方注意到的視線。
皺巴巴的襯衫擠在手肘處，結痂的傷口在陽光下惹人注目，對方眯起眼楮，吐掉了口中只剩一點的棒棒糖。
「老大問你話呢？叫什麼名字！」
站立在一旁的小弟有些不耐煩吼起來，準備沖過來逼問。
一雙長腿，踹到了他猙獰的臉上，將其整個人都踢飛了出去。
倒在一旁的廢紙簍里，激起一片灰塵。
「不許動我的人。」
齋藤飛鳥回過神，對方不知到什麼時候從上面跳了下來。
少女砸砸嘴，一臉無奈地望著狼狽的小弟，挑了挑眉。
「沒有下次了哦。」
「嗨…嗨！老大放心！」
「佑美，幫我把這個家伙拖出去，真礙事。」
這個應該是女孩子的名字吧？
小鳥心中疑惑，身上的感官確實十八分的警惕起來。
畢竟現在深陷曹營，雖然對方救了自己，但是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麼。
身後並無應答聲傳來，只是殘留著身體布料劃過地面的沙沙聲，漸漸消失了。
「咯。」
「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對方靠了過來，隨著身體抖動的發絲在空中飛舞，雖貼著創口貼，但那清明的大眼楮卻讓齋藤飛鳥心生好感。
原來顏值真的可以影響對人的感覺只是，貌似這個屬性對自己好像沒什麼用。
短發少女看著面前的小貓直愣神，無奈地撓了撓頭。
她對哄人這種事，可沒什麼經驗。
這家伙不會剛才嚇壞了吧？
「誒既然你不願意說」
果然還是自己先介紹吧真麻煩
「我叫三」！！！
pia～
少女感覺有個小手伸到了自己衣領下面，捏了捏被自己束縛在繃布下的軟肉。
對面臉色變得好奇起來，原來那被圍堵在牆角的驚慌已經變成了調笑。
「原來是女孩子啊～」
「啊啊啊嚶！」
听著耳邊的尖叫。
齋藤飛鳥松開手，看著從英氣逼人變得滿臉通紅的對方，不由得笑了起來。
「老大，怎麼了！」
破門而入的，是那個總是站在對方身邊的扎馬尾的女孩，她記得對方，是叫佑美來著。
「沒！沒事！」
捂住胸口的少女羞澀地偏過頭，厲聲喊到，「佑美你先出去！」
「嗨」對方似懂非懂地看看一臉笑意的齋藤飛鳥，緩緩退了出去。
倉庫的大門重新被關上。
呼哧呼哧的呼吸聲回蕩在室內。
「沒事吧？」
小鳥有些擔心地，偏過頭看向對方，長發從側顏垂落，散發出好聞的清香。
是不是做的太過了？
「你這個家伙！」
「誒！」
驚慌失措間，少女感覺到一股櫻花的香味蒙上了臉頰，失重的感覺從腳底攀上心頭。
完了。
她慌了，對方難道是惱羞成怒要報復自己？快要撞到地面，小鳥閉上了眼楮。
「哼。」
「小壞蛋，就這麼對救命恩人的嗎？」
對方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齋藤飛鳥好奇地睜開了眼楮。
離得很近，呼哧的熱氣彌漫在眼前，自己倒在了對方懷里。
小臉的溫度漸漸升高，少女害羞地垂下細長的睫毛，櫻唇微微嘟起。
「你叫什麼？」
她很有趣。
笑顏綻放，稚女敕的種子被風吹起，飄落在了少女的心房。
「誒？」
對方微微一愣。
「你叫什麼？」
齋藤飛鳥再次詢問出聲，期待的目光閃閃發亮。
「三…三村堇。」
被對方這樣追問，少女反而失去了那股雄霸一方的豪氣。
「我叫齋藤飛鳥哦，三村桑。」
「飛鳥嗎？那飛鳥以後下課可以來我這里哦，保證沒有人能欺負你。」
對方笑了起來，看著懷里的少女許下諾言。
三村堇意外地對這個少女感到友好，就好像認識了她很久一樣。
明明才是第一次見面。
沒有人能欺負我嗎？
齋藤飛鳥在對方的攙扶下站起身，笑得很開心，以前還沒有同齡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盡管對方是個不良。
「喂，老大！下川的人又來叫囂了！」
屋外傳來了她手下的呼喊。
「哦！來了，你們趕緊準備好！佑美！」
三村堇吹了口氣，氣流將劉海微微托起，她反手握住了齋藤飛鳥的小手，轉身對進屋的若月佑美說道。
「拜托你了，把我們的額…」
「明日香同學……」
「是齋藤飛鳥。」
「嗯！把我們的齋藤飛鳥同學安全送回家！」
種子抽芽。
齋藤飛鳥被若月佑美牽著，長發在夕陽下隨風飄揚，回頭看著帶著人群遠去的對方。
眼底波瀾涌動，星星從天邊升起。
……
「三村。」
少女提著飯盒出現面前。
三村堇放下手中的藥瓶，抬起頭微笑著。
臉上又多了一道疤。
端詳對方後，齋藤飛鳥默默地放下手中的袋子，拿到對方臉上晃悠著。
「給我的？」
少女點點頭。
三村堇高興地笑了起來，接過了印有小熊頭像的飯盒，飯菜的熱氣撥動著她的心弦。
「齋藤桑，看不出來還會做飯，果然是優等生嗎～」
不去管對方的調侃，齋藤飛鳥自顧自地拉過一旁嶄新的椅子，坐了下來。
她不是很像和對方斗嘴。
「感謝你昨天救了我，這是謝禮。」
少女臉頰微紅，放下自己的書包，將其塞進書桌里，拿出里自己的書本。
「嗯？」
正要打開飯盒的三村堇，看著對方的動作，了然笑意浮現。
「齋藤桑這是接納我了嗎？」
「嗯，想來想去，還是這里更安全一點。」
小鳥傲然地抽出了鉛筆，一字一句的說著。
當然不是。
她完全可以選擇回家。
但那顆悸動不安的心髒，青春期的嬌澀少女沒有辦法抑制奔涌而來的感情。
好像見她，每節課走神的時候，對方的容顏、笑容也好、憤怒也罷，灌滿了自己的腦海。
像是一顆毒藥，而唯一的解毒劑就只有一個。
「啊！生魚片！炸豬排！」
「老大，分我點唄！」
「爬！分你？怎麼可能！」
「老大，我昨天幫你找到新書桌，怎麼樣，嫂子喜歡嗎？」
「好，明天讓你多吃一碗拉面！」
「誒！感謝老大。」
听著屋外的打鬧聲，齋藤飛鳥笑了。
就只有你。
她翻開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都只寫滿了三個字。
三村堇。
我喜歡她。
……
「諸位，今天我們有一位新同學加入，大家歡迎。」
破天荒的，老師今天的第一句不是起立。
齋藤飛鳥將發絲別到耳後，好奇心驅使她放下手中的書，抬起了頭。
「大家好，我叫三村堇。」
穿著制服裙，一雙大白腿晃得人眯眼，如同華族公主般的少女，乖巧地提著制服包，站在了講台上。
台下的男同學沸騰了，女同學們則開始議論紛紛。
只有齋藤飛鳥呆在了原地。
三村堇四下張望，終于鎖定了最後角落里的小鳥，朝著對方甜甜地傳遞了一個wink。
「她看我了！看我了！」
「放屁，明明是看我！」
听著前桌兩個無趣男生無聊的對話，齋藤飛鳥的驚訝卻沒有減弱分毫。
「安靜！」
老師無可奈何地壓壓手，示意著，接著面露歉意地朝著身邊的三村堇說道。
「三村同學，坐齋藤同學的旁邊，沒問題吧？」
「好的，謝謝老師。」
優雅的少女向著對方鞠了一躬，踱步朝著齋藤飛鳥身邊走去。
齋藤飛鳥立刻拿起書遮住了自己的小臉。
「哎喲，學校啊，真是懷念。」
一改講台上的柔聲細語，坐到位置上後，回歸本真的三村堇變得狂放起來。
「別看了，書都拿反了。」
「……」
齋藤飛鳥悻悻地撇撇嘴，將書合上，放在了一旁。
「你來干什麼？」
「小鳥不希望我來嗎？」
看著長發靚麗的對方，齋藤飛鳥有些不習慣，難以將那個痞里痞氣的少年形象與身邊這位聯系起來。
「沒想到我還會有這樣一面嗎？」
「確實沒想到。」
冷漠地齋藤飛鳥再次舉起書，沒有理身邊的人。
「你是怎麼入學的？我的不良小堇。」
「佑美姐幫我的啦。」
「小鳥在看什麼？這是俄語？」
三村堇湊了上來，看著密密麻麻的文字，頭皮發麻。
「英語啦，這是一首詩，小堇想學嗎？」
「嗯嗯！」
學校的一切，她覺得是那麼的新奇，原來世界上真的有沒有打打殺殺的地方呀。
「那你跟我念哦。」
「好～」
少女緊張地搓搓手，全神貫注的樣子讓齋藤飛鳥心底發笑。
原來她也會這麼的幼稚。
「Do not go…」
「都鬧頭狗…」
「gentle。」
「節頭。」
「into that good night.」
「印圖…誒飛鳥讀太快了，你再讀一遍吧。」
「into that good night.」
「印圖站特古德奈特。」
「rage，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潤劑…啊，好麻煩，小鳥直接告訴我啥意思吧。」
少女嘟嘟嘴，她開始意識到學校的不好了。
看著對方的蠢樣，齋藤飛鳥捂嘴笑了起來。
「和小堇你很配的這句話。」
「大意就是永遠不要妥協，永遠不要放棄，抗爭到底的意思吧，我想小堇是做到了這一點哦。」
「是嗎？哈哈哈，我就當小鳥在夸我吧。」
喂喂。
本來就是在夸你啊。
齋藤飛鳥有些好笑。
有些羨慕小堇呢
不像自己。
只說不做。
…….
「啊糟了，今天那邊有情況，我得趕緊回去。」
三村堇與齋藤飛鳥手拉著手走出了校門，對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一臉歉意的看著自己。
齋藤飛鳥微笑著點點頭。
「去吧，他們不能沒有小堇。」
「阿羞，到家了和我發消息哦。」
「嗯。」
……
「喂，齋藤！」
「昨天讓你跑了，少得意了。」
「長的漂亮，學習好又怎麼樣，還不是得乖乖交保護費？」
少女被三四個人圍在牆角，提著制服包。
劉海垂落，看不清她的表情。
「今天新來的那個看上去也很有錢的樣子，可惜她拋棄你走了啊，齋藤。」
「不然說不定我們就會放過你了。」
「就是就是。」
「我…」
少女嘴唇翁動。
不能總是尋求著被保護，知曉這個道理的自己，不如就在這里踏出第一步吧。
就像，小堇那天保護自己那樣勇敢。
「啊？你什麼你？快點交錢！」
少女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幾人，聲音鏗鏘有力。
「從今天起，我不會再交保護費了！」
「所以，請你們離開吧！」
……
「又多了一道傷疤。」
齋藤飛鳥蹲，伸手擦了擦對方玉頸上的傷口，剛剛結痂。
鮮紅得人。
「老大，我說你，干嘛放對方一馬，平時你不是都直接做掉對方的嗎？你看看，讓嫂子心疼了吧。」
三村堇听著額頭青筋直冒，臉立馬黑了下來。
「滾！」
「你說你，去招惹老大干嘛，讓她在嫂子面前丟臉……」
「你呀，就算老大年紀小，也輪不到你來教訓……」
听著交流的聲音遠去，三村堇舒了口氣，回過頭看著齋藤飛鳥，卻發現對方滿臉通紅。
她慌亂了起來。
「是不是他們說的話？我馬上去教訓他們。」
「別。」
齋藤飛鳥見對方欲要起身，慌亂之中，抱住了對方。
溫軟入懷，好聞的香氣撲鼻，消弭了身上的血腥。
三村堇呆呆地坐在原地，少年機械地伸手反手摟住了對方，她感到對方的後背有絲絲不平整的突起。
身經百戰的她立刻明白了。
是傷口。
少女的眼神冷了下來。
…….
「你喜歡她？」
放開自己的手後，馬尾少女站在門口，冷冰冰地眼神讓人寒顫。
但齋藤飛鳥卻不怕。
「若月姐也喜歡她？」
「喜歡。」
對方點點頭，又搖搖頭。
「但不是小鳥你這樣的喜歡。」
「那為何…」
「小鳥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可以活在太陽下。」
「但是，三村她…」
「她也說過喜歡你，是吧？」
「作為孤兒的我們，已經被命運束縛在了黑暗里，每天都在暴力與鮮血中渡過。」
「和我們在一起，很危險。」
若月佑美苦笑著，對面的少女卻是噤若寒蟬。
「喜歡三村，你會被拉入這趟無止境的漩渦。從光明落到黑暗，每天生活在狗屎一般的日子里，即使這樣你也願意嗎？」
她說完，轉過身，拔腳走向黑暗之中。
答案，想必已經很明顯了吧。一個高中小姑娘而已，不可能不被這樣浴血凶險的生活嚇退的。
「我願意！」
若月佑美震驚地回過頭，看著站在電燈下的少女。
兩行清淚從齋藤飛鳥的眼里落下。
「我願意…」
……
「女孩說，‘我願意’。」
女人嘆了口氣，停下了講述。
「後來呢？飛鳥媽媽繼續繼續！」
小女孩縮在床頭，看著眼前手拿故事書的親人，興奮地拍著小手。
散發著母愛氣息的女人合上書，她看了眼鬧鐘，低頭親吻著小女孩的額頭，微笑著。
「接下來的故事，要等你長大點才能听了哦。」
「啊，又是這樣，小堇媽媽也是這樣說的。」
「哼哼，因為接下來的事情，會很難理解哦。」
「如果好好睡覺的話，等乖乖每天醒來，媽媽給你做蒸蛋，好嗎？」
小女孩眼楮閃閃發亮。
「好耶！」
「不過，不要飛鳥媽媽的，我要吃小堇媽媽做的。」
齋藤飛鳥氣笑，揉了揉對方的小腦袋，幫對方蓋上了被子。
「小壞蛋。」
「但是飛鳥媽媽呢，今晚會祝你好夢～」
「嗯嗯！」
小精靈活躍地點點頭。
「我也祝飛鳥媽媽好夢～」
「晚安。」
關上房門，齋藤飛鳥送了口氣，有些好笑地捂著額頭，踱步來到了客廳。
大屏的液晶屏閃爍著光芒，映在沙發佳人的側顏上。
她睡著了。
「里面睡了個小沒良心的，外面睡了個大沒良心的。」
齋藤飛鳥搖搖頭，披散著長發，走到對方身邊，剛想幫她蓋上被子。
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三村堇睜開了眼楮，盈盈笑意從水靈的大眸子中漏出。
「別呀，阿羞，我可是良心很大的。」
她朝自己調皮地眨了眨眼楮。
「還在等著你哦。」
齋藤飛鳥歡笑著，被對方拉到了寬大的沙發上。兩人十指相扣，她感受了三村堇手指間熟悉的溫熱。
「沒想到你寫的垃圾小說還真的能給寶寶當睡前故事。」
「能派上用場就好啦，waka之前還和我抗議來著說什麼我才適合當她的小弟，太過分了。」
「waka說的沒錯啊哈哈哈。」
「阿羞你看招！」
「星際穿越放送20周年特別播出」，智能電視投影出的虛空，漸漸顯出幾個大字。
蒼老而磁性的聲音在對方的耳邊響起，即使此時紅唇相擁、不分彼此的女人們，早已選擇性的濾過了這道沉吟，但它卻依舊回蕩在了東京不眠的夜空里，被紅光所掩蓋的星空之下。
教堂的鐘聲響起，時間流進了新的溝壑。
「Do not go gentle」
「阿羞。」
「into that good night.」
「嗯？」
「七夕節快樂～我愛你。」
「笨蛋，我也愛你。」
「Rage，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