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同金夏三國的荊州

作者︰江湖野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金軍突襲攻破營地,遼人如末日來臨,只有極少數最勇敢最鎮定者知道該向何處突圍,其余大部分人基本是無頭蒼蠅般亂跑亂竄。

特母哥雖在營中,但當時的情況下如何能確認幾個皇子的具體位置,其人只是在突圍的過程中剛好看到了耶律雅里,將他搶上馬就跑,哪里還能顧及更多?

突圍的人馬也不止特母哥一支,但最終能擺月兌金人追擊的卻不多,能突圍而出全靠運氣,當時若遲疑幾息尋找其他皇子,恐怕就陷在營中了。

此時,皇帝如此詰問,擺明了就是要找茬,特母哥有口難言。

「臣——」

天祚帝面孔扭曲,殺心已起,上前兩步,便欲拔劍,欲要趁其不備除掉這個隱患。

「父皇!」

危急時刻,耶律雅里挺身而出,擋在了二人面前。

「當日金軍入營,兒子和兄弟們跑散了,特母哥救下我後,金人就跟了上來,我們被金人追著跑了好遠才走月兌。」

耶律雅里生性寬厚,討厭殺人。

天祚帝在過去的一年逃亡中不斷有逃兵被抓到,雅里都會為他們求情,鞭笞一頓便了事。

天祚帝為了穩定人心,每次也都從了其人之請。

此刻,耶律延禧看著次子年輕的臉,想起了曾經單純的自己,突然無比煩躁,拔劍指著雅里的脖子,眼中凶光爆射。

「說!特母哥教你怎麼做」

耶律雅里從沒有見過自己的父皇這種神態,嚇得差點跌倒,語帶哭音地哆嗦道︰

「沒,沒,沒有說什麼呀——」

這下,其他的臣子也盡皆反應過來。

特母哥舍出性命救下皇子,卻遭到皇帝如此猜忌,兔死狐悲,耶律敵烈、耶律遙設、蕭保德等人紛紛站出來為特母哥求情。

耶律延禧明白今天觸了眾怒,只能以心憂諸子安危而情難自已糊弄過去。

但此事終究做得太粗糙,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跟上御駕的不少臣子從此便跟天祚皇帝有了隔閡,相互猜忌之下,耶律延禧的日子更加難過。

之後的一旬時間里,每日都有人來投靠皇帝,又有人偷偷掉隊逃跑,並最終穩定在了三千人左右。

眼見人數已經差不多了,天祚帝便帶著隊伍進行了數次轉移,越走越向西行,並進入了天德軍境內。

天德軍在西京道最西面,再向西渡過黃河便是夏國的領土。

一些臣子隱約猜到了皇帝的想法,開始以各種理由磨蹭,不願跟著皇帝繼續向西。

果不其然,五月初三,夏國王李乾順派軍隊渡河,以接天祚帝巡幸本國。

耶律延禧本想就此跟著夏軍走,卻困于眾臣阻擾而不得行。

其人只能留下來,與臣子們逐人談心,封官許願,好話說了一大堆,收效卻甚微。

這個時候,便能看出皇帝與臣子的立場有多大差別了。

天祚帝即便兵敗去了夏國,還能繼續衣食無憂做個安樂公,就算日後失去了利用價值被遣送回來讓金軍抓住,日子也不會差上多少。

但絕大部分隨行的臣子卻享受不到這待遇,他們的希望與仇恨、聲望與利益,都與這片叫做「大遼」的土地深深捆綁在了一起。

只要還在大遼境內,他們就還有報仇雪恨一展終身抱負的機會。

可若是去了夏國仰人鼻息,他們是夏人,還是大遼之臣?

就算能夠忍受這寄人籬下的生活,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

大遼如此遼闊,皇帝若有意振作驅逐金人,又何須逃到他國避亂?

若失去了斗志,只想做個安樂公,又何必搭上他們這些臣子?

如此,遼國君臣的利益角逐陷入僵局,磨蹭了整整五日,始終沒有個結果。

而金軍完顏宗望部早已進入雲內州,其人自然沒有義務等耶律延禧和他的臣子們研究出了最終方案再來。

五月初八日黃昏,探馬來報金軍已經進入天德軍。

天祚帝終于下定決心,次日一早便帶著朝廷渡河西奔夏國。

軍將耶律敵烈、耶律遙設等人苦勸皇帝無果,轉而尋找特母哥密謀。

半夜,眾臣突然發難,帶著各自的心月復軍士劫持梁王耶律雅里出奔。

該晚的兵變並沒有殺死多少人,卻造成了大面積的混亂和逃亡。

直到次日天明,天祚帝耶律延禧才堪堪收攏了數百驚魂未定的兵卒。

金軍即將追來,其人不敢再等,只能帶著這些仿若叫花子般的衛隊,在夏軍的接應下倉促渡過黃河,進入夏國黑山威福軍司避亂。

晚來了一步的完顏宗望看著奔騰不息的黃河,久久不語。

「殿下,他們走了不到兩個時辰,應該沒有逃遠。」

胡巴魯檢查了遼軍渡河留下的痕跡,向二太子提出越境繼續追擊耶律延禧的建議。

「算了。」

完顏宗望搖了搖頭,夏國打不得,至少現在還不能打。

關于這一點,他的父皇在出兵前就專門交代過。

夏軍的戰斗力雖然不值一提,但夏國的地形卻不同于遼國,生活于白山黑水之間的女直人對連綿數百里的荒漠和戈壁非常陌生。

如今的金軍,還沒有做好在這種地形下作戰的準備。

而且,金國剛剛再次打下西京道,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鎮守維穩。

三年前就拿下的上京道,也還有大片大片的土地等待著勇士們去征服。

這個時候,絕不能貿然與夏國發生摩擦而再開新戰場。

更重要的是大金的盟國大同已經進入河東路,同夏兩國的邊境線犬牙交錯,長期來看,必然會爆發沖突。

金軍若是進入夏國境內,大同正乾皇帝會允許大金與夏國開戰麼?

「照里、吳十。」

「末將在!」

「你們二人這就去興慶府,告訴夏人,大聖皇帝陛下已經寬恕了他們去年擅自與我軍作的罪責,大金只打欺壓女直人的遼人,只要他們願意放棄對抗,交出遼主,我們絕不會與夏國為難。」

「是!」

半個月後,完顏照里與蕭吳十歸來,並一同帶來了夏國使者李造福。

李造福告知完顏宗望夏人認可大金國的強大,願意正式派出使團向大金上表稱藩,但有兩個條件。

一是黃河以西的河清軍、金肅軍、寧邊州等地遼夏兩國曾有糾紛,之前天祚帝已經同意將這些地方劃給夏國,希望大金國不要再追究。

二是夏國承諾不幫助流亡的天祚帝復國,大金不用再接其人走。

夏人在這里撒了謊。

去年,金軍貪心不足,沒有做好準備就倉促進入西京道。

結果,硬是將追擊戰打成了治安戰。

大軍持續作戰大半年,疲憊不堪,退回內地休整時,只在雲中府、豐州保留了少量精銳兵馬,其余各地盡皆交由新附軍駐守。

其後,河清軍、金肅軍、寧邊州懸于黃河以西,便毫無意外地被一直窺伺這些地方的夏人佔去。

對殘遼勢力而言,河西兩軍一州之前就被金軍攻下過一次,將其作為夏國出兵援助大遼的報酬並不是不能接受。

但耶律延禧也清楚絕對不能一次性就喂飽貪得無厭的夏人,只是默許了夏軍「就近支援」,卻從沒有公開承認將三地割給夏國。

對金國而言,河清軍、金肅軍、寧邊州與西京道其他各州府隔著寬闊洶涌的黃河,錢糧輸送困難,還遠離本國的後方,駐守該地的成本極高。

而其地離夏國的首都興慶府卻只有八百里,夏人攻擊彼處非常容易。

沒有在西京道建立穩固統治前,金國就算派兵駐守河西之地,也經不住夏軍長年的騷擾,遲早會丟掉。

金國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攤子鋪得過大,這幾年已經被滅遼之戰拖得筋疲力盡,迫切需要和平的外部環境以消化滅遼成果。

這個時候,大金貿然與夏人爭奪河西之地殊為不智,只要夏國真願意老實安分,不再支援天祚帝復國,割幾塊不毛之地給他們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滅遼並不是大金一家的事,還有出力沒有大金多好處卻佔去大半的大同,偏偏大金還不能忽視大同的存在

去年同金續訂盟約時,就已經明確了遼國為同金兩國共同擊敗,其政治遺產也應當為兩國共有。

任何第三方未得到同金兩國同時授權,不得采取煽誘、出兵等非法手段,擅自竊取同金兩國的共同利益。

敢無視同金共同利益者,皆為兩國之共同敵人,必將遭受同金兩國的嚴厲打擊。

這份協議不僅針對第三方有效,對同、金兩方也同樣有約束力。

金國實際上沒有權力擅自處理本國還沒有入賬的領土,要送給夏國也得先經大同點頭才行。

更何況這些地方不僅與金夏兩國接壤,還在大同的眼皮子底下,不事先征求大同的意見,就等著徐澤的報復吧。

仗還沒打完,金國自然不可能先問過大同是否同意再決定河西之地的歸屬。

因此,得知夏國佔領河清軍、金肅軍、寧邊州後,完顏阿骨打便明智地選擇了暫時擱置爭議,待本國穩定西京道後再議此事。

完顏宗望這期間已經向皇帝上奏了派遣完顏照里和蕭吳十使夏之事,並得到了大聖皇帝的旨意。

其人當即警告李造福不要拿遼主來跟金國討價還價。

「夏國如果真的想歸附我大金,就應當按先前的告諭把遼主押送過來。若再猶疑背反,以後莫要後悔!」

以外交辭令而言,完顏宗望忽略了夏人提出的割土之請,直接談遼主之事,態度已經很明了。

正常情況下,收到了大金的「誠意」,夏國應該見好就收,就算不能及時將遼主送回來,也會給大金一個說法。

但李造福回去後,夏國卻就此失聲,既不提稱藩之事,也沒有做出退兵的舉動,完全忽視了金國的存在。

收到前線傳回的消息,完顏阿骨打終于明白了,不狠狠地打上一場,讓夏國知道不要試圖招惹自己惹不起的存在,大金就別想求得西京道的安寧。

可是以如今的形勢,金國又如何敢再開新戰場?

要不要放棄河西三地,拉盟友入局,請徐澤去懲戒不知死活的夏人,以「引渡」倔 的天祚帝來大金享福?

大聖皇帝不知道是其人很快就不用糾結這個問題。

因為,在夏國的天祚帝還沒跑遠,上京道的沙嶺卻又誕生了一位大遼皇帝,大金的後路又要起火了!

當晚,耶律敵烈、特母哥等人發動兵變,劫奪梁王耶律雅里後就一路北上。

眾人原本想逃往防州建國,但一行人才走了五天時間,路上就發現了四處被人強行擄走的部落痕跡。

耶律敵烈派出探馬四下打探,得知一群窮凶極惡的騎兵掃蕩了沿途部落,並向西北的草原而去。

耶律敵烈猜測遇到「同行」了,只能改道前往北面的沙嶺。

抵達沙嶺三日,百官經過激烈的爭議後,決心擁立耶律雅里即皇帝位,改年號為神歷。

爭議的焦點主要是神歷皇帝的道統來自哪里?

肯定不能是天祚帝,盡管耶律雅里是天祚帝唯一沒有被金軍俘獲的兒子。

最終,眾人選定的道統來自被徐澤滅掉的北遼。

跟著耶律敵烈和特母哥來到沙嶺並擁立耶律雅里的臣子,本身就有大半隨耶律大石前往落昆髓,以這些人重建北遼小朝廷合情合理。

于是,耶律雅里從已經死去的耶律淳和蕭普賢女手中,繼承了皇位,成為了北遼的第二位皇帝。

一年前,同軍勢如破竹,遼軍玉河渡一役大敗,驚恐憂懼而死的耶律淳立下遺旨命蕭普賢女攝政,耶律定即位。

但同軍當晚便進逼燕京城,北遼小朝廷在權臣李處溫的策劃下很快就開城投降了。

說來頗具諷刺意味是,蕭普賢女生前就沒有被臣子承認過攝政地位,更沒有實際攝政過,死後卻享受了這一「殊榮」。

而其人轉戰千里主動尋天祚帝領死以維護的大遼統一,卻被將其供奉起來的臣子們直接踐踏在泥地里。

……

ps:原歷史位面,天會二年,夏國稱藩于金,作為「賞賜」,金國割下寨以北、陰山以南、乙室耶剌部吐祿泊以西之地給夏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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