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智深不魯

作者︰江湖野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朱言就是個半輩子沒出過婺州的土賊,讓他想出方臘能成事的五條理由,就已經夠為難他的,卻被魯智深一口否定,其人頓時迷糊了。

「大師,為什麼?」

攫攫。魯智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其人。

「為什麼?你說你們為啥落草,百姓為啥要跟著方臘造反?」

朱言不理解魯智深為啥突然問這個,但還是老實作答。

巘&#m。「我是爺娘被村里的上戶逼債害死,砍了他一家後就拉隊伍上了山;吳邦兄弟因為花石綱破家才來靈山;跟著方臘造反的百姓各有各的難處,想來都是活不下去吧?」

魯智深接著問︰「你說那麼多,就一個意思——活不下去了才落草造反,那你說,方臘這些年可曾救活過一家百姓?」

朱言愕然,以前沒想過這些問題,就全想也想不明白,總覺得世道不平,各有各的血海深仇。

沒想到魯大師一句話就點透,所有的問題歸根結底一句話——過不下去了!

要說方臘救活過誰,那還真沒有,甚至方臘起事前,他都沒听說過這人的突出事跡。

一縣之隔的朱言以前不知道方臘很正常,畢竟,自毋乙叛亂之後,彼時還稱摩尼教的明教便被官府列入重點打擊的邪教,從那以後就轉入了地下。

明教教徒還有可能做些施粥行善的事,但方臘作為深藏在暗處的教主,生怕引起官府的注意,哪里敢做這些事?

「你們說這方臘靠裝神弄鬼起家,還能靠畫符念咒讓百姓填飽肚子不成?」

「呃……」

「剛起事就稱建元聖公,封官建宮殿,這樣的家伙有什麼大志向?」

「……」

「還有,造了反不想著練強軍打天下,盡想著別人替他擋住朝廷的征討,自己躲在後面白撿好處,李子義的好處要是有這麼好撿,去年淮西的樊瑞怎麼會死掉?」

即便淪落為山賊土匪,也沒人想過一輩子朝不保夕的日子,但在這個看不到出路的亂世,能看清大勢的人永遠都是極少數。

這也是朱言和吳邦誠心侍奉魯智深的原因之一,魯大師說話雖然糙,但總能直指問題關鍵,讓他們有撥雲見日之感。

其實,魯智深並沒有他們想的那麼深,他只是見多了天下的不正常,才會不自覺的把各種「不正常」拿出來對比。

當然,也包括京東路的各種不正常,彼時覺得不正常,現在卻有些向往。

听了魯智深的話,朱言有了主意,但還是出于習慣,先征求他的意見。

「大師,那我們不下山了?」

「為啥不下山?」

「啊?」

「啊什麼啊!山下都亂成啥樣子了,官兵遲早要來進剿,不下去,一直待在山上等死?咱們也下山!」

魯智深雖然主張下山「響應」方臘的「起義」,但「下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魯大師改掉了魯莽的壞毛病,還真是有智且深。

當即跟朱言、吳邦講明「下山」不同于以往打劫的一錘子買賣,總要精心準備一番才成,而且,現在的時機也不成熟。

其人所說的時機不成熟,自然是方臘目前搞出的動靜還太小,吸引官府的注意力不夠,形勢還不明朗。

靈山賊若是倉促下山,搞不好就會遭到官軍的重點打擊,白白為方臘分擔官府的壓力。

而作為亂世梟雄,方臘雖然听從了王寅等人的建議,佔領清溪縣後,就發出了討宋檄文,但其人卻沒有指望靠這檄文就能引出各路「友軍」。

在蘭溪縣進一步整頓兵馬後,方臘率眾出城,順新安江東進,兵鋒直指睦州治所建德縣。

此時,賊人全滅兩浙兵馬都監蔡遵所率「五千」官兵的消息早就傳遍了睦州六縣,各地人心晃晃,謠言四起。

知州張徽言毫無擔當,不僅不敢彈壓建德城中的各種謠言,還提前備好馬車和細軟,听到賊人已經臨城,其人就立即棄城而逃。

危急時刻,通判葉居不忘職責,倉促組織官兵和弓手、民壯上城死守。

趙宋守內虛外,大量兵力集中于京畿和西、北邊境,江南、蜀地等趙宋立國後的新拓展之地兵額稀少。

整個睦州六縣只有山場斫軍和崇節軍各一個營。

戰前,怕死的張徽言收縮兵力于建德城中,又招募了不少弓手。

但兩營兵馬缺編嚴重,兵甲不修,全部守城力量加起來只有千余人,而且士氣極其低下,賊人僅僅一波蟻附,便攻下了建德。

葉居被賊人砍成了肉泥,近千名「官兵」因為「頑抗義師」,也都做了刀下之鬼。

向東打下建德縣後,方臘又遣王寅領一萬「兵馬」西向攻打緊鄰蘭溪縣的歙州,命方杰率一萬「兵馬」南攻打衢州。

歙州的兵備情況與睦州如出一轍,全州六縣僅有揀中騎射和忠節兩營廂軍,根本不足以抗賊。

得知賊人大軍攻城,部將提議棄守轉進,知歙州事郭師中守土有責,堅決不同意,守軍擔心賊人破城後遭到屠戮,竟作亂殺死郭師中投賊。

其後,王寅率軍繼續向西,掃蕩已經無兵防守的休寧、黟縣等縣。

南面,方杰也攻陷了衢州治所西安縣,殺知州彭汝方。

而方臘則順浙水北上,輕易拿下桐廬縣、新城縣和富陽縣,兵鋒直指杭州治所錢塘縣。

杭州的主要兵馬前番已經被蔡遵折在蘭溪息坑,城中人心早就不穩。

知杭州事趙霆登城眺望漫山遍野的賊軍,心生懼意,當即回到官衙,也不通知其他人,收拾細軟,喬裝改扮之後,帶上一妻一妾,棄城而走。

等杭州置制使陳建,廉訪使趙約等人趕往匆匆知州衙門時,已經不見趙知州的人影,慌忙退出衙門,欲要上城堅守。

但為時已晚,城牆上的守軍本就士氣低下,又遲遲不見上官登城鼓舞士氣,戰斗意志極其薄弱,被賊人一鼓而下。

二人逃之不及,被一擁而入的賊軍當場擒獲。攫攫

廉訪使趙約才上任不久,名聲不顯,被擒後,方臘將這狗官一刀梟首了事,倒是落了個痛快。

置制使陳建這些年為花石綱之事出力不少,招了不少民怨,想死卻沒那麼容易。

嗯,方臘為了迎合江南百姓對花石綱之禍的痛恨之心,再次將賴以起家的明教丟到一邊,打出了「申天討,誅朱」的大旗。

其人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陳建這種與朱牽涉很深的人,控制城中秩序後,方臘召集錢塘縣百姓,當眾列舉陳建、陳光的罪行,並將二人零刀細剮,以懲其罪。

剮刑只持續了半天,倒不是方臘心生憐憫,不想讓「二陳」多受殘忍的酷刑,而是起事時間太短,他還沒招募到善于此刑的專業人士。

生剮陳建和陳光,也不僅僅是為了平民憤,收攬人心。

畢竟錢塘城中,真正與這二人有仇的人微乎其微,真正的底層,生活中和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基本不可能有交集。巘

至此時,方臘已經基本打開了局面,但他也面臨著歷史上無數「起義者」初期常見的困境——得不到王朝精英分子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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