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屈

作者︰江湖野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九月十九,瀘南大地刀兵再起。

梅嶺堡以南十余里的水蘆氈囤,是夷人最靠近梅嶺堡的據點。

這里原本是個大村寨,現在已經被改造成了土木結構的一個軍事要塞,里面的婦孺早在一個月前就全部遷走,只留下千余青壯。

若是夷部之間的沖突打斗,這麼多夷丁絕對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但與外面人山人海的官兵對比,就完全不夠看了。

寨牆上,叛亂的夷丁們緊張地看著寨外越聚越多的官兵,不少人身子在顫抖,手里的兵器都有些握不穩。

留守水蘆氈囤的首領斗岡發現了夷人的異狀,爬上高處,背對官兵隨時可能射來的冷箭,聲嘶力竭地吼道︰「漢人的大軍就在那邊,你們是不是在害怕?」

「幾十年前,我比你們還小,在梅嶺堡,見過更多的漢人,也很怕,我阿爹放棄了抵抗,漢人控制寨子,就殺了我阿爹,還屠殺了所有的青壯!」

「我們的祖先本來生活在瀘北的肥沃土地上,千百年以來,一直被漢人驅趕和屠殺。」

「百年前,我們丟掉了樂共城。」

「幾十年前,我們又丟掉了梅嶺堡」

「今天,我們再退,將會永遠失去水蘆氈。」

「幾十年後,我們的子孫就只能在婆然新囤,接著等待漢人的屠殺!」

「漢人比我們強,還比我們人多,和漢人作對,永遠都不可能贏,但我們不能退!也沒有退路,就算是要死,也要用我們的血肉,讓漢人知道,夷人不可欺辱!也要為我們的子孫換得活下去的權利!」

「告訴我,你們還怕嗎?」

「不怕!」

「不怕!」

「不怕——」

遠處,徐澤听著遠處夷人們發自靈魂深處的不屈吶喊,頓覺自己成了反派,暗嘆「去他娘的民族融合!」

「大帥!還請明示此戰方略!」

趙遹是此戰統帥,而且親臨一線,徐澤位置擺得很正,多請示多匯報。

「徐統領,本帥只負責督戰,戰場臨機決斷由你來定!」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親臨戰陣第一回的趙遹有自知之明,而且,他也確實想看看徐澤這個大宋「將星」的統軍謀略。

「末將遵令!」

徐澤轉身,立即進入統帥的角色。

「武松!」

「屬下在!」

「喊木麻來見我!」

「是!」

武松已經被徐澤外放,最初代理整編夷丁的都頭,表現非常出色,他一個都帶出了五個都頭,徐澤又讓他代理夷丁營正,也干得很好。

「老——統領!」

木麻兄弟三人,他是老大,當日被官軍救治後,越想越覺得阿爹派他反沖鋒的舉動可疑,一氣之下跑來當了夷丁。

他體格健壯,還會寫漢字,在一眾夷人都頭中很醒目,早就受到了徐澤的關注。

「你去告訴對面,本將敬重你們夷人的血性,給他們兩個選擇——要麼堅守寨牆,我會安排夷丁攻寨,看看你們誰更有血性;要麼出寨,和一個登州營對戰,無論輸贏,本將都可以作主,讓他們留在水蘆氈。」

「是!」

所謂「留在水蘆氈」,卻不是徐澤能作主的,必得真正的統帥趙遹點頭才行,不過,趙遹早就免疫了徐澤這套先斬後奏,只是笑而不語,算是默許了。

水蘆氈的位置很好,大戰後肯定是要建城寨的,不可能給夷人,但兵者詭道,為了勝利,這種級別的欺詐只是小兒科。

寨牆上,听了叛徒木麻送來的口信,老首領斗岡陷入兩難。

從情感上講,相比起漢人,夷人們更恨做了漢人走狗後,凶殘屠殺族人的夷奸。

但從理智上講,只要漢人一直強大,殺再多的夷奸都沒用,若是死的都是夷人,那血豈不是白流了?

雖然怎麼做都是必敗之局,但若是出寨與漢人對戰,連多消耗一點漢人的箭矢都不可能。

斗岡喊來自己的兒子斗柏,頹然道︰「等我死了,你就帶著族人投降吧。」

「阿爹!」

「孩子,夷人的血脈和精神還需要傳承下去。」

木麻回報夷人答應了出城決戰,徐澤點點頭,讓他歸隊。

「牛皋!」

「屬下在!」

「一營做好戰斗準備,不帶弓弩箭矢,披甲!」

「明白!」

徐澤此舉不是為了虐殺夷人,他沒這麼變態。

一則,成全夷人們與漢人真刀真槍干一陣的念想,不僅要從上消滅,更要從精神上摧毀他們。

二則,徐澤要用這個機會,檢驗登州營白刃戰練兵效果。

大宋禁軍在與遼、夏長期的戰爭中,結合自身國力強、軍力弱、缺騎兵的特點,總結歸納的步兵編制,是以少量鐵甲精銳刀槍手配大量弓弩手。

如步兵指揮排列方陣時,以槍刀手分處四面第一列,陣中全部為弓弩手。

這種陣型極度依賴「遠程火力輸出」,戰斗消耗極大,國力相對較弱的遼夏根本玩不起,以後徐澤要私自擴軍也玩不起。

滿編的步兵指揮,在補給充足的情況下,可以憑借連綿不絕的箭雨硬撼幾倍的敵軍。

但對不滿編的指揮來說,這種陣型的劣勢就非常明顯了,隨著缺編率上升,火力輸出不足,其戰斗力就會成幾何倍數衰減。

徐澤一開始就沒考慮執行這種極度依賴裝備和補給的編制,登州營一直是把將女直人作為假想敵,將白刃戰作為主要訓練內容。

白刃肉搏和拿著弓弩射殺敵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用弓弩射殺的人再多,也遠不及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更刺激人的神經。

凡是強軍,必然不懼白刃戰,即便是槍炮普及後也一樣。

反之,一些表面很強大的軍隊,一旦被近身突臉就崩潰,也是因為這個道理。

三則,身後數千夷人對登州營的恐懼和服從,源于當日兩山夾道中的滾木落石和弓弩齊射,怕的是徐澤詭計多端和官府的壓力,對登州營真正的實力卻是不甚了解。

有必要在第一場戰斗中,給他們上上課,免得時間長了,有人產生不該有的想法。

水蘆氈囤內的夷人出來大半,有一千三百多人,是牛皋部的三倍多,見到官兵未攜帶弓弩後,斗岡也令夷人丟下了全無用處的小弩和短弓。

雙方在寨前的空地上各自列好陣,相聚僅有百余步。

寨前的山坡上,數千官兵和整編夷丁瞪大了眼楮,盯著這場不該出現在春秋以後的「公平」陣戰。

水蘆氈囤寨前的空地有限,而夷人們本就沒有什麼陣型訓練,人數又多,根本無法散開,最終,只能根據戰場的地形,站成了不規則的多路縱隊。

牛皋則擺出了楔形隊形,鐵甲刀槍手在外側,其余皮甲長槍手在里,他則站在最前端的楔尖位置。

兩邊準備妥當。

徐澤命令︰「擂鼓!」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