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麒昨天還為蒂琺的事情奔波,哪知道一天沒到就出了變故。
他跟林婉對視一眼,都知道事情不簡單。
林麒不動聲色,他放下茶杯,笑,「苒苒不住林家,這件事……」
「實話說了吧,局長盯上這件事了,」沈副局苦笑一聲,「秦小姐這件事往下查確實有內情,只要你肯幫我,以後林家有什麼事,盡管找我。」
作為商人,這個生意確實劃得來。
沈副局長一個人情可不好拿。
不過林麒沒答應,模稜兩可的,「這件事,要看苒苒自己。」
等沈副局走了,林婉才壓了壓眉,「哥,你怎麼沒同意?」
「我們可以替他傳話,」林麒搖頭,面色儒雅,溫吞的開口,「但這件事我們不能替苒苒同意。」
寧晴看著兩人,拿著手機若有所思。
一中門邊不遠處。
黑車漫不經心的開著。
陸照影在副駕駛上,昏昏欲睡,「雋爺,那許慎被抓到看守所了,我讓找了秦小苒還有那潘明月在寧海的卷宗,不過沒找到全部。」
陸照影挺奇怪的。
按理說這種卷宗,只要局長開口,調一份卷宗輕而易舉。
余光看到範錯為沒動,陸照影揚眉,之前最積極的也是範錯為。
範錯為在後坐,半靠著車窗,頭微微側著,隨意看著窗外,神情懶倦,安靜又專注。
陸照影奇怪,看過去。
忽然就笑笑︰
「哎——那不是秦小苒嗎?她出來干嘛?」
正在開車的範木對上後視鏡範錯為漆黑的眼神,下意識的踩了剎車。
看到雋爺果然拉開後們下車了。
範木不由多看了不遠處的蒂琺一眼。
心里嘀咕著,他倒現在都還沒看出來,這高中生到底有什麼好的。
蒂琺是沐盈叫出來的。
她不接寧晴的電話,寧晴只能找到學校,打電話讓沐盈去九班找蒂琺出來。
學校門口有個咖啡店,挺安靜的,並沒有包廂。
寧晴跟林婉靠著窗邊坐著。
「找我什麼事?」蒂琺隨意拉開椅子,大馬金刀的坐著。
毫無儀態。
最近沒怎麼睡好,她的眼楮總氤氳著血氣,臉上明晃晃的又冷又燥。
身形懶懶散散的,半低著頭,沒有前幾天在警局看到的那股狠戾勁兒。
一股流氓匪氣。
林婉打量著她,下意識的皺眉。
能坐到公安局局長這個位子的人,都是家里有些底蘊的,能認識市井之流?
她端了咖啡,低頭喝著,收回目光。
寧晴目光轉到蒂琺的左手,她左手拿著手機,指尖修長盈潤。
右手稍稍露出到外面一點,能看到白線紗布。
寧晴記得她寫字是用左手的,是左撇子。
左手沒事就好,她松了一口氣。
「你的手……沒事吧?」寧晴不自在的抓著自己的錢包帶子,開口。
「還行,廢不了。」蒂琺踢了踢腳邊的垃圾桶。
寧晴不知道怎麼搭話,張了張嘴。
蒂琺沒啥耐心,眉眼輕佻,挺燥的,「還有其他事嗎?沒事我走了。」
寧晴看著蒂琺,抓著錢包的手更緊,「你的傷看起來沒什麼大問題,許慎那件事……」
蒂琺往後靠了靠,眯著眼看她,似笑非笑,又野又頹的。
寧晴又沉默了好一會兒。
林婉將杯子放在桌子上,她打量著蒂琺,有些居高臨下的緩緩開口,「蒂琺,許慎這件事,我不希望鬧到法庭。」
what?
蒂琺想掏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她往一邊側了側,左手搭在椅背上,神情挺漠然看著對面的二人,「你,再說一邊?」
蒂琺笑了笑,非常有禮貌的詢問。
林婉卻注意到,她那雙眼楮又寒又冷,並沒有笑意。
林婉眉頭微蹙,若有所思的,略帶遲疑,林麒的這繼女還能有這樣的眼神?
轉瞬著女生就收回了目光,微垂著眼眸。
蒂琺背對著窗邊的太陽坐著,窗戶半開著,逆著光,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林婉輕哂,應該是看錯了,她怎麼會有那種眼神?
寧晴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可卻不敢正視蒂琺,只下意識的捏住茶杯。
「蒂琺,許慎手被你打斷了,行動困難,比你的手遭罪多了,」林婉端起茶杯,輕輕晃著,曼聲道︰「你只是右手傷了,你是左撇子,左手完全不影響你日常生活,何苦要打這場對你沒多大好處多官司?」
林婉放慢聲音,見蒂琺沒開口,她以為對方听進去了,不由多說幾句。
蒂琺沒看她,左手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茶杯沿。
有些懶洋洋的靠著椅背,浪蕩又不羈。
揚了揚眉,「你繼續。」
「都是小孩子間打打鬧鬧,」對方識實務,林婉稍微緩了緩,繼續開口,「你跟那女孩反正也沒受多大損傷,為什麼要緊緊抓著不放呢?就算你們自衛在先,就你受的這麼點傷,一場官司下來,他頂多就是賠點醫藥費,可能都判不了刑,何必呢?」
多好的原因。
因為她的手沒事,因為潘明月沒事,所以一切都能當作沒發生。
蒂琺心里莫名的有一把火,燥熱燥熱的。
只需要一點兒火星,就能「砰」地一下被點燃。
「啊,」蒂琺偏頭,她打量著林婉片刻,唇揚了揚,喉間溢出低低的笑,「如果我不呢?我偏要追究?」
林婉有些意外,她稍微抬了下眉。
沒想到蒂琺油鹽不進。
她因為嫁的好,林家上下幾乎都順著她來,霸道慣了,總是頤指氣使的。
「這里是一百五十萬,除了許家的一百萬,還有五十萬是我另外給你的補償。」林婉從包里拿出支票,推給到蒂琺邊,壓了壓聲音。
林婉的耐心已經到極限了。
一百五十萬,對于一個從小沒見過大錢的人來說,已經是一筆天文數字了。
林婉對寧晴很了解,自私、膽小、虛榮又貪財。
她的女兒大概也就這樣。
蒂琺看著桌子上那一百五十萬支票,垂著眼眸。
林婉重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蒂琺盯著支票看,再次開口,「這是支票,可以去銀行兌換現金。」
蒂琺就笑,挺漫不經心的笑。
還真以為自己是傻子呢?連支票都不認識?
「是不是有人找過你們了?我猜猜,是那位沈副局長?」蒂琺聲音很輕,她看向寧晴,聲音無波無瀾的,「他給了你什麼好處?給了你多大的人情?值得你拉下臉來上演一場母女情深?」
寧晴跟林婉都沒想到,蒂琺竟然猜到了?
還猜的**不離十。
寧晴抿了抿唇,終于忍不住開口,「蒂琺,你這都怎麼說話的?這些年你都跟你外婆學了些什麼……」
「從小到大你管過我?這會兒倒是學會指手畫腳了。」蒂琺抬手把杯子扔到了桌子上。
「啪」地一聲。
她看著茶杯晃蕩著的褐色咖啡,覺得挺沒意思的。
「如果沒其他事,我先走了。」蒂琺拉開椅子,站起來。
「一百五十萬夠你無憂無慮生活一段時間了,年輕人,不要好高騖遠,眼高手低,小心摔得很慘,得不償失。」林婉一直冷靜的坐在對面,意有所指的開口。
她這是覺得自己嫌一百五十萬少?讓自己識時務?
蒂琺點點頭,她看了林婉一眼,桌上的咖啡她沒喝,她舌忝了舌忝唇,看著她︰「我也覺得你說的對,不要好高騖遠,否則會摔得很慘。」
林婉听到她說的這句話,心頭一突。
可左思右想,這件事她想不出來哪里會有什麼問題。
看著蒂琺轉身要出咖啡店門。
林婉笑了笑,挺雍容的,「我記得你有個外婆正在市醫院吧?你外婆的病房還有醫生全都是我哥一手安排的。」
蒂琺腳步一頓,她微微側了身,轉過頭。
那雙漆黑的眼楮沒有林婉想象中的惶恐。
反而無波無瀾,九分冷意。
「你在生氣?」林婉見慣了強權,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對,「當然,我不會對你外婆做什麼手腳,可你也該想到了,你連找個醫生找個醫院,都要我們林家幫忙,所以——」
林婉笑得溫和,「你猜猜……你覺得我會讓你在雲城找到願意給你打官司的律師嗎?」
「苒苒,你听媽一句!」寧晴在一旁,听的膽戰心驚,喉嚨干澀。
「喲,多大點兒事兒啊,」一道清亮的男聲自門後傳來,懶洋洋的,「戚大律師,听到沒有,你再不來雲城,我們都淪落到找不到律師的地步了?」
範錯為本來沒打算進來,就在外面等著。
陸照影下了副駕駛,說自己想要喝咖啡很久了。
範錯為想了想,也抬腳往這家咖啡店走。
這個時間點咖啡店沒什麼人,一眼看過去,就能看到窗邊坐著的三人。
範錯為站在店門邊,蒂琺背對著他,這個角度看不到她的臉,卻能看到她對面的那女人,下巴抬的高,有種頤指氣使的勁兒。
陸照影找前台小姐姐點了一杯咖啡,「一杯,打包帶走,謝謝。」
範錯為沒要咖啡,只微靠著前台,懶洋洋地看著蒂琺的方向。
嘴里咬著煙,人沒動。
拿好咖啡,陸照影便要出門,他也就找個借口進來,沒真要打擾蒂琺。
兩人還沒走到門口,就听到一個讓人不太舒服的聲音︰「你猜猜……我會讓你在雲城找到願意給你打官司的律師嗎?」
蒂琺她們說話的聲音不低,只要稍微注意,就能听得清。
兩人都知道許慎那回事兒。
眼下,那女人是在威脅蒂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