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琺不急不緩的松開了手，匕首應聲掉下，落在地上還晃了一下。
她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側轉著身一個回旋踢踢在許慎胸口。
「砰——」
人被撂下，其他人反應過來，一擁而上，蒂琺抬起另一只手按著一人的腦袋，腳同時飛踢在另一人肚子上。
「蒂琺！」許慎撐著地，吐了一口血，想要爬，卻沒爬起來。
不遠處警笛聲響起。
蒂琺捏著手右手，穿好外套，站在許慎身邊，低頭，拉鏈沒拉，白色外套染了鮮紅色的血。
她半蹲著，踩著許慎的手，形狀漂亮的眼楮微微眯起，伸出一根盈白的手指，按著許慎的喉嚨，拖著尾音，語氣悅耳，「你怎麼就不听話呢？」
不遠處，秦語本來跟寧晴林婉一起走，只是李愛蓉要的資料她也還沒買。
便讓司機停在路口。
她先下來買書，司機先將寧晴二人送到不遠處的酒店。
秦語看到這一幕，她愣了一下，也沒去書店，而是拿出電話給寧晴打了個電話。
「媽，」秦語看著警察的車停在不遠處，「姐姐好像跟人打架了，去了公安局。」
電話那頭，寧晴臉色變了變。
她往包廂門外走了一步，確定林婉林麒他們听不到了，她才低聲開口︰「到底什麼情況？」
秦語也說不清，挺模糊的說了兩句。
「這件事你別跟你爸還有你小姑說，我先去一趟派出所。」
雲城警察局分局。
年輕的民警拿著筆跟本子坐在蒂琺對面，「蒂琺是吧，說吧，父母聯系方式，還有為什麼打人。」
蒂琺往椅背靠了靠，右手捏著，還有血跡隱隱滲出來，全被她染在了校服上。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燈光下眉眼挺好看，也沒看這個民警，只是低頭把玩著自己左手的手指，翹著二郎腿，有些漫不經心的︰「看他不爽。」
派出就在學校附近，民警什麼樣的次頭學生沒見過，看蒂琺這樣子，就覺得她是慣犯，「看他不爽就把人打成那樣？小姑娘你挺可以啊？」
很快，一張傷情鑒定的單子就出來了。
民警一看，那叫許慎的被打的最嚴重，要住幾天院了。
他一拍桌子，對這種青少年他見的多了，可打了人還不知悔改的，他還真沒見過，冷笑一聲，「行，你這樣的學生我見的多了，一中的是吧，我已經通知學校那邊了。你這著範度是要被拘留的，我等你家人來！」
外面有人敲門，「小李，他們的家屬來了。」
李民警往外一走，正巧看到寧晴，一個女警正拿單子給寧晴填。
看到李民警，寧晴捏了捏自己的包，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她感到渾身不舒服，「李警官，我是蒂琺的媽媽。」
「你女兒挺厲害啊，一群人都被她打成那樣。」李警官看著寧晴。
寧晴瞬間臉色就尷尬了，她有些僵硬，局促不安的開口︰「李警官，要賠多少醫藥費都行，都由我來付，只要能和平解決。」
李警官瞥她一眼，接過單子，「你這是怎麼做媽媽的，怎麼教的孩子？看你女兒顯然是個打架老手了，專門挑痛處下手，太狠了。」
被民警劈頭蓋臉的教育，寧晴賠著不是，一邊僵硬著身體站在原地。
警局的人幾乎目光都在她身上，她有那麼一瞬間都不想管這件事了。
可林婉還在雲城，林家那麼多人都知道她大女兒的存在，都等著看她熱鬧，她若不管，不到明天，蒂琺被關進警局的事情就要傳遍林家。
許慎因為受傷嚴重，被送去了醫院，民警在其他人那里錄口供。
其他幾個少年把事情說的七七八八。
只有潘明月沒說話。
她一直把頭埋在膝蓋里，誰叫也不听，看起來比蒂琺還要不配合。
「你女兒在里面， 的很，不認錯也不配合，她這樣只能關看守所了。」李民警把單子往桌上一扔。
寧晴腦子一懵，「李警官，讓我進去！」
一個打扮的挺精明的老太太從大門口進來，一進來就嚎著嗓子︰「誰？到底是誰打了我的孫子？我孫兒呢？他在哪？」
寧晴看到老太太，就蒙了，「許女乃女乃？」
她之前給蒂琺找過一個小提琴老師，這許女乃女乃正是那許老師的媽媽。
老太太著急自己的孫子，听到寧晴的聲音，眯著眼楮看過來，好半晌才將人認出來。
「許女乃女乃，有事我們慢慢商量，你們要多少錢……」寧晴低著頭，語不則亂的低聲下氣。
腦子直接當機了，坐牢？
這會留下案底，絕對不行！
「誰要你們的錢，」老太太尖著嗓子，又打電話給家里人，「你還看什麼小提琴，你兒子都被人打到醫院去了！你快給沈局打電話！」
真是找死！
校醫室。
陸照影又往門外看了看，模著自己的耳釘，「秦小苒怎麼還沒來？」
範錯為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繼續垂頭翻著手中飯醫學書，骨節分明的手拿著筆，垂著腦袋唰唰寫著，陸照影就撐著下巴看著他寫。
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五分鐘後，範錯為抬起頭，筆往旁邊一放，手中的書合上。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上面沒顯示任何新消息，還是十幾分鐘前蒂琺發的那條短信，只有四個字——有事，請假。
他後面問的一句話猶如石沉大海。
範錯為擰了擰眉，直到要開飯的時候，他才接到了來自學校的電話。
他倏然起身。
陸照影正拿筷子，一愣，「雋爺，你去哪兒？」
「她在警局。」範錯為拿上外套，一邊往門外走，一邊低頭在手機上找號碼。
陸照影本來是笑著，听到這一句，也愣了，直接起身︰「警局？」
範錯為口中的「她」是誰，陸照影自然知道肯定是蒂琺，也放下筷子起身，「怎麼在警局。」
範錯為不清楚情況，只示意他拿好車鑰匙，「我讓江回過來了。」
範木跟在兩人身後，木著一張臉。
江回他認識，江東葉的小叔，之前他听說被江家老爺子發配到哪個三線城市。
原來是在雲城。
不過，有必要這麼大動干戈嗎？
高中生之間的事兒，都要驚動江回，殺雞焉用牛刀……
一中邊的酒樓包廂。
「都在一中，怎麼沒把苒苒帶過來。」林麒笑了笑，「听她媽說苒苒在學校很受歡迎呢。」
秦語手中的杯子踫到桌沿，心煩意亂的。
「語兒，你媽呢，她說有點事兒，怎麼到現在。」林麒听到聲響，看過來問了一句，他等了有一會兒了，也沒看到寧晴過來。
秦語拿著筷子，低著眼眸咬唇，「應該在警局吧……」
「警局？」林麒一愣，下意識的放下菜單。
林婉也抬眸看過來。
「姐姐剛剛在學校跟人打群架，被警察帶到警局去了，我怕她們有什麼事……」秦語嘆了一聲。
林麒站起來，皺眉︰「不會出什麼事吧，我去……」
他站起來，還沒說完，就見剛進來沒多久的林錦軒起身，拿紙巾擦了擦手，「爸，您跟小姑先吃飯，我去警局看看。」
林錦軒在雲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手中人脈並不比他這個做父親的差，林麒遲疑了下，又點點頭，「行，那你去看看，有事給我打電話。」
秦語看著林錦軒的背影，她還從來沒見過林錦軒對誰的事這麼上心，「爸，我有點擔心媽媽跟姐姐，我跟哥一起去吧。」
「小心點。」林麒想了想，到底沒拒絕。
這邊，警局。
听到許女乃女乃口中的那個沈局，寧晴就慌了。
一旦真牽扯到這些人，她哪里還能應付？
她讓民警帶她去見蒂琺。
「人家孩子被你女兒打的不輕，我們到的時候他一直胳膊都軟了，傷情鑒定還沒拿過來，」李民警看了寧晴一眼，「他們要是真追究，兩年牢獄之災跑不了。」
寧晴心神不定的推開門。
蒂琺一手垂在桌下，一手撐著下巴，微微閉著眼。
听到聲音，微微抬了眼，看到人，她挺煩躁的換了個姿勢，「你怎麼來了？」
她沒有說寧晴號碼，這件事她做了自然有辦法收場。
「蒂琺，我讓你來雲城，不要惹是生非，現在還沒到一個月，你就把許慎打了，許老師還對你有知遇之恩，你對得起他嗎？！」寧晴手抓著桌子，骨節凸起，咬著牙開口，「你知不知道他們追究下來，你要坐牢，留下案底，你這一輩子就毀了！」
蒂琺往後靠了靠，漫不經心的勾了勾唇，眼底一片血色，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語氣︰「早就讓你別管我。」
「我是你媽，我不管你誰管你？」寧晴喘著粗氣，「你看你整天干的混蛋事兒！馬上去給許女乃女乃好好道歉，還有你許老師，如果他們能不追究更好，等這件事完了，你老老實實給我出國。」
留在雲城，早晚都是給她惹麻煩！
「我在林家的臉，算是被你丟光了，蒂琺。」
門外，幾個民警都沒敢攬這件事，許女乃女乃說了，要找沈局來。
涉及到沈局，這些民警哪里敢隨便亂來？
一個個老老實實的等著。
寧晴帶著蒂琺出來，要給許女乃女乃道歉，外加那群少年，不大的辦事廳里，幾乎擠滿了人。
寧晴拉下臉，去給許女乃女乃陪笑。
來雲城這麼久，她做事樣樣小心翼翼，還從來沒跟誰這麼低聲下氣過。
「你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我孫在還在醫院，」許女乃女乃惡狠狠地盯著蒂琺，「這件事我們一定會追究到底！」
寧晴這會兒徹底沒轍，只能把自尊心踩在腳底，拿起手機去找林麒。
只是還沒打電話，就接到了林錦軒的電話。
這個時間點，警局的人大部分都下班了。
林錦軒身高腿長，在一群人之間氣質突出，一看就不是什麼普通人。
他四處看了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蒂琺，她靠著牆站著，抿著唇，挺桀驁不馴。
林錦軒腳步稍頓，往人群走了兩步，停在寧晴身邊︰「阿姨，怎麼回事？」
寧晴張了張嘴，但好歹心算是有些安定，她這個繼子的能力她清楚的很。
林錦軒又找民警問了兩句。
「你們都是蒂琺家里人？」許老太太尖銳地看著林錦軒，「我告訴你們，這件事絕對不可能私了，我孫子手都被她打斷了，還在急診室，她一定要給我去坐牢！」
「這件事，我們查清楚，他們都是學生，影響太大不好……」林錦軒還不知道具體原因，耐著性子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