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秦語，寧晴向來好言好語，語氣都不敢說重了。
秦語足夠出眾，林錦軒林婉還有林麒看重秦語，因為秦語，寧晴在林家的地位才得以穩固。
寧晴活得就是太明白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什麼才是對自己好的。
再者，不說林家，就秦語現在的發展，以後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很好喝。」秦語微笑。
寧晴又給她舀了一勺，「是吧，你小姨廚藝很好，你想喝我再讓她炖。」
她自顧著跟秦語說話，正氣著，也沒有理會蒂琺。
秦語笑笑，她挑著眉，不動聲色地看蒂琺一眼。
蒂琺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也沒說話，慢條斯理的啃著排骨，很小的時候鄰居給她買很多書，秦語拿她的書，她一阻止，秦語就大哭。
等大人來了，就會變成她搶秦語的東西，苦口婆心讓她讓著妹妹，妹妹還小，再多幾次，寧晴跟秦漢秋就會對她很不耐煩。
鄰居一直說她比秦語聰明，是天才，可秦語傻嗎？不。
後來再大一點，她就懂了，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寧薇又給蒂琺夾了塊排骨，坐在寧薇身邊的沐盈終于找到機會說話，「二表姐，我馬上也要去一中了，听我媽說你是重點班的，那你成績肯定非常好，你要考什麼學校啊？」
「她啊，想考京大。」秦語沒說話，寧晴開口，語氣溫和，「她想跟她哥哥考同一個大學。」
京大，全國最好的大學，幾乎每個高三學生心中向往的學府，雲城一年只收招幾個學生。
沐盈目露羨慕，「二表姐真厲害。」
秦語沒什麼胃口，寧薇家又小又亂的，東西還髒，除了喝了幾口湯，她都沒動筷子。
聞言，她偏頭看著蒂琺，似笑非笑的︰「別都說我，我姐姐也是高三，對了，姐，你想考哪個學校啊？」
因為這句話，房間里陷入詭異的氣氛中。
寧晴低頭，拿著筷子不急不緩的自己吃飯，臉色微僵，表情收斂，沒有開口說話。
沐盈則是尷尬，看看秦語，又看看蒂琺，不知道說什麼。
沐楠連頭都沒抬。
秦語卻像是反應過來一般，她吐吐舌頭，「媽，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沒……」听到秦語聲音，寧晴笑了笑。
蒂琺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翹著二郎腿，淡定如初，她略略抬頭，慢慢悠悠的︰「我去京大。」
注意，她說的是我去京大，並不是考京大。
只是桌子上的人沒有注意到。
都有些愣，連沐楠都拿著筷子，若有所思地看著蒂琺。
秦語「噗」地一聲笑說出，她給自己夾了根菜，一邊吃著，一邊笑，「原來姐姐也想考京大，那你加油，我在京大等你。」
啪——
寧晴終于忍無可忍，她扔下筷子，直逼蒂琺，「你考什麼京大，你當京大這麼容易考的？蒂琺，我就這麼跟你說，明年，明年不管考到哪個學校，你都必須給我去！」
她好面子，尤其寧家跟林家家境差這麼大，在林家面前，她更小心翼翼。
所以她耗不過秦漢秋，不得己把蒂琺接到雲城讀高中，一年，寧晴可以忍耐，可眼下蒂琺說要考京大，那她要在一中呆幾年？
寧晴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蒂琺夾了一塊排骨，動作依舊挺隨意的，她瞥寧晴一眼，笑︰「這個不牢您擔心，我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還有誰管……」
「我這十幾年也是自己過的，」蒂琺打斷了她，抬頭，似笑非笑的，肆意沖天，「別這時候突然接外婆的盤，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我來雲城，哪件事你管得了？」
寧晴臉色僵了。
寧晴臉色發青。
寧晴突然尷尬。
蒂琺上學，她管不了。
她給蒂琺準備的東西，蒂琺一樣沒拿。
她讓蒂琺住在林家，蒂琺沒住。
她這個女兒，跟之前變化太大了，她查到的資料沒錯，蒂琺真的是個刺頭兒。
看寧晴想起來了，蒂琺才收回目光，翹著二郎腿，挺隨意，「想起來了就好。」
能管她的，也就外婆一人。
寧晴有些尷尬，可也生氣，秦語從來不會這麼不給她面子，「行，你是祖宗，你厲害，你到時候考不到，別來求我，求林家幫你安排大學。我不管你了！」
「謝謝。」蒂琺非常真誠。
寧薇咳了一聲，她給蒂琺夾了塊沒有刺的魚，「苒苒，你少說兩句。」
蒂琺低頭撥著魚，伸手比了個「ok」。
除了外婆，她對寧薇也比對寧晴尊重。
吃完飯，秦語就跟寧晴提出來回去，寧薇家又破又舊，習慣了住別墅的秦語是真的很嫌棄。
「小姨，二表姐，我送你們下去。」沐盈立馬站起來。
秦語看了她一眼，不冷不淡的，「謝謝。」
沐盈受寵若驚︰「不客氣。」
臨走的時候，寧晴路過蒂琺，「上次的事情，媽媽給你道歉了，是我口氣重了，我就是……不想你跟你外公一樣，你听媽一句，我到時候花點錢讓你上個三本。」
蒂琺沒說話。
寧晴轉身追上秦語，「蒂琺，你讓我太失望了。」
蒂琺端著一個印著草莓的馬克杯喝水，這是她在小姨家的專用茶杯，小姨一直給她留著。
她想起來寧晴說的是昨天醫院的事，低頭喝了一口水。
沒想到寧晴還會道歉。
她站在窗戶邊，看著樓下，有些怔。
好一會兒，她端著水杯看了一下房間的格局，非常小。
打了個電話叫空調安裝公司那邊明天來安裝空調，蒂琺沒等寧薇嘮叨，就先回學校。
衡川一中。
陸照影咋咋唬唬的帶著電腦去徐校長辦公室。
徐校長稍加思忖，就給他找了個人過來。
「這是封辭，在京大計算機專業，」徐校長介紹著兩人，「現在跟人合伙開公司，自己開發軟件，小有所成。」
「陸先生。」封辭一張硬朗的臉，伸過去的手修長干淨，有一層薄薄的繭，眼深邃，唇很薄，鼻梁高挺，風流俊美，年紀不大，但已有成功人士的精英氣息。
封辭知道徐校長有意為自己拉攏人脈。
陸……
他在京大，這兩年也琢磨過京城的形勢，若真的是那個「陸」姓，他就真的欠了徐校長大人情。
封辭帶了優盤跟修理工具。
先打開陸照影的電腦。
「怎麼樣，短時間內能修好嗎？」陸照影湊過來，左耳的耳釘閃閃發亮。
封辭微微皺眉，他檢查了好幾遍，都沒有發現什麼大問題。
封辭打開指令，輸入一大串代碼，上面跳動了一堆一般人看不懂的數據，他停留在上面的時間上。
「陸先生，你的電腦確實被人攻擊過，」封辭調出歷史記錄，「對方有留下自己的印記，應該是黑客黑鷹。」
「黑鷹？」陸照影嘖了一聲，「那我們的數據記錄還在嗎？」
「在，」封辭神色莫測的看著電腦，「有人幫你們反攻擊了一波。」
「誒？」陸照影這下奇怪了。
黑鷹這個人說起來，他以前出行過某次任務時听過，這個人是十分有名的黑客，只要給他錢，好事壞事他都做，刑警盯他不是一天兩天了。
但他將自己藏的很好，沒露出任何馬腳。
黑客千千萬萬，但在黑客中冒頭，又十分高級的，那更是鳳毛麟角，黑鷹在國內，至少能排得上前十。
所以听說攻擊人是黑鷹，陸照影估模著，他們調查的一堆證據就沒了。
沒想到封辭會回了這一句，有黑客幫他們反黑了一波？能正面對上黑鷹的黑客。
「知道是誰嗎？」陸照影神色認真。
封辭搖頭，「對方沒留下任何線索。」
頭頂一黑，陸照影一抬頭，站起來。
門外，範錯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他身姿修長，半低著眉，懶懶散散靠著門框︰「修好沒。」
陸照影開口︰「雋爺，你來的正好，數據沒事，我先給他們傳了，不過這件事比較復雜，有個不願意留名的大神幫了我們，是你認識的嗎？」
看陸照影的態度，封辭看著範錯為，路照影叫他——
雋爺？
他微頓。
如果陸照影的身份沒錯，這位雋爺就是……
封辭畢業于衡川一中，當年徐校長教他們數學，他參加數學競賽，徐校長私底下給他開了不少小課，算是徐校長的半個徒弟。
實際上他沒想那麼多，直到在京城創業，他才是知道徐校長半個徒弟這個身份多有用。
而徐校長的身份他也大概有了了解。
能擔當的起徐校長一句陸少爺的，京城數來數去，也就那麼一家。
至于這個雋爺……
封辭知道的不多，他在雲城還算好們，可在京城頂尖的一流社會面前，根本就拿不出手，就算借著徐校長的名頭，他也大概只知道那個圈子里有這麼一個「不能惹」「不能提」「不能得罪」的存在。
封辭收回目光。
範錯為整個人靠著門框，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神色不明，眼睫垂著。
大概只一分鐘，他抬頭，理直氣壯的︰「不清楚，暫時還沒有懷疑對象。」
按照陸照影對他的了解，這一分鐘，就範錯為這腦子，可能把他認識的所有人都排除了一遍。
「那就沒辦法了。」陸照影有些遺憾，他轉向電腦，調出數據，以免夜長夢多，直接將數據打包發發送出去。
看他們似乎還有其他事情要談，封辭拿好自己的東西禮貌離開。
陸照影往椅背上靠了靠，模著耳釘笑︰「等等，我們也要走了，加個微信，麻煩你跑一趟。」
封辭倒沒想到這兩位大少爺這麼好說話。
三人朝樓下走去，範錯為雙手插兜，半眯著眼楮走在前面，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將教學樓的影子拉的長，影子的浸泡下他的五官看起來略顯模糊，眉眼疏淡。
不同于一中學生的青澀，他走的慢慢悠悠，可從那些只看偷看，不敢上前的女生中可以看出來，他骨子里的驕矜難以掩蓋。
陸照影一直落後範錯為半步，跟封辭說話。
不遠處，林思然跟潘明月一起去教務處拿了卷子回來。
這個林思然陸照影認識，在社會姐那里見過幾次。
「林同學，怎麼沒看到你同桌啊。」陸照影十分熟絡的打招呼，目光在潘明月臉掠過，笑了，「誒，我說你交朋友都看臉的嗎？」
林思然跟著蒂琺，也見過陸照影幾次，陸照影還給她們買過女乃茶。
「她有事。」林思然抱著卷子，她知道這是校醫室的人，也不拘謹。
範錯為爺頓了頓，朝林思然略微點頭，這才離開。
封辭要去校大門，見這兩個大少爺都對一個女生挺在意的，不由驚訝，難道又是一個什麼人物？下意識的看過去。
林思然有些不自在，小聲開口︰「明月，那我們走……」
「你怎麼搬出來住校了？」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略顯低沉的聲音打斷。
林思然微愣，她看看站在她對面精英才子封辭，又看看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的潘明月，總覺得不太對。
潘明月一手拿著卷子，一手拉著林思然的手腕，一雙又大又亮的眼楮很黑，十分好看。
「高三學習忙，我住校方便。」潘明月捏緊了卷子，十分疏離。
「明月……」封辭凝眉，還想說什麼。
潘明月就拉著林思然離開，「我要發卷子了。」
封辭手指捏了捏，他站在原地半晌後，才離開。
潘明月確定封辭轉身之後，才放慢腳步。
林思然驚訝的看著潘明月，十分興奮，「明月，你竟然認識封辭！他以前可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
林思然是初中部直升的，當年她初中的時候，高中部兩個大名人，林錦軒跟封辭她都听說過。
「我听說封辭跟林錦軒現在在創業，」林思然壓低聲音八卦，「你知道吧，你們班的秦語就是林錦軒的妹妹，封辭挺會打架。當時這兩個人都罩著秦語，秦語風頭無兩，而且，我們市長姓封你知道嗎。沒想到你竟然認識封辭，我算不算抱上大腿了，果然跟封辭那行人混在一起的，都非常優秀。」
潘明月搖頭，聲音挺平靜的︰「我是封家遠房親戚，跟封辭不熟，之前借住在封家，他們優秀，我跟他們不能比的。」
「怎麼不能比！你全校第二啊！每次都只跟徐搖光差幾分，甩第三名幾十分，明月你別看低自己，知不知道在我同桌之前，論壇上還爭論過你跟秦語誰才是校花！」林思然不樂意了。
不過蒂琺來了，就再也沒有這種帖子。
潘明月忽然笑了，她歪著腦袋看了林思然一眼，目光悠遠︰「我以前，成績很差的，數學個位數。」
「你少忽悠我。」林思然不信，潘明月數學成績僅次于徐搖光。
數學不像其他科目，它都是日積月累的，現在這麼好，以前怎麼可能差？
潘明月不解釋，只是笑。
她跟林思然在樓梯口分別。
林思然看著潘明月的背影，她跟潘明月是在競賽上認識的，兩人在競賽班是同桌，她總覺得潘明月身上有一股說不清楚的悲傷。
兩人認識兩年了，林思然沒听過潘明月提起父母。
幾天後。
蒂琺課間趴在桌子上睡覺，外面很吵，她眼楮都眯不起來，她手撐著桌子，支著下巴，一臉不爽。
林思然發完其他人的卷子，最後把蒂琺做的卷子也遞給她。
6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