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然把卷子放到一邊，看著蒂琺結結巴巴的︰「你……你怎麼……」
蒂琺手上還拿著書，一手支著下巴，側身懶散地倚著牆，勾著一邊嘴角，日光燈打在她臉上，那張精致的臉有些沖破天跡的邪，「我什麼？」
「就、就是傍晚為什麼那校……」林思然腦袋一片漿糊。
她大概是想問，巍子杭看起來很听她的話。
蒂琺將書合上，眉眼挑著，十分認真的開口，「因為我曾經，真的很有名啊。」
林思然愣愣的，沒反應過來。
後排。
徐搖光放了筆，物理大題還有一小道空著。
「你也有不會做的啊？」喬聲湊過頭來，他空的多，大部分空著，徐搖光就空那一小個空。
「嗯，下自習問問秦語。」徐搖光目光清清冷冷的，「我先收卷子。」
他是物理課代表。
徐搖光手上拿著物理卷子，慢慢收到蒂琺跟林思然那一排。
蒂琺桌上的三張卷子都是空的，就寫了名字，那字跡實在算不上好看，像是剛學會寫字沒多久的。
徐搖光垂著眼眸，想起了秦語好看的一手小楷。
「啊，蒂琺，物理老師就是個大魔頭，他的卷子不能不做，你抄我的！」林思然立馬把自己的卷子推給蒂琺。
徐搖光垂著眼眸，頭也沒抬，冷淡又厭煩的開口，「抄卷子，不如不寫。」
蒂琺就拿起筆，對著林思然寫的物理題，把選擇填空抄上去了。
偶爾還會改幾個數字。
挺上道的，一看就是抄慣了作業的人。
她左手寫字不是特別流暢，寫的也快，字跡就更不好看了。
一中基本上都是學霸，每個學生都很自律，除了極個別情況，基本上不會出現抄作業這種事。
她坐姿也挺不規矩的，半眯著眼，手還支下巴，教室還挺熱，她月兌了校服外套，只穿了一件襯衫，因為這個動作，領口歪著，隱約能看到靠近衣領那兒，白皙膚色下的淡色的血管，是真的白。
蒂琺也不理會徐搖光，淡定的抄完之後就把卷子遞了過去。
徐搖光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抽出蒂琺手中的卷子就走了。
連看都沒有再看一眼蒂琺。
他已經說教過了，對方還冥頑不靈，那他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要麼自己做，不會寫就別寫，這抄的算什麼。
留級一年，還不知好歹，浪費林家人一番好心。
徐搖光收到下一排，眉眼一如既往的有些冷冽。
喬聲交完最後一張英語卷子，就坐在位子上等徐搖光，見徐搖光回來眸光有種莫名的漠然，他愣了愣，不過也沒說話，只是朝蒂琺那邊看。
臨走的時候還對蒂琺那邊招了招手。
如果不是今晚時間急，蒂琺又來的晚，喬聲一定會去跟那位新同學說幾句話。
這位新同學，腿長腰細，長得十分讓人想吹口哨。
眉眼精細的要命，只是她眸底蘊含著微微帶著血色的戾，看起來是挺不好招惹的那一掛。
最重要的是，喬聲十分想跟蒂琺談談，她到底是怎麼收服職高那校霸的？
徐搖光把卷子送到辦公室，正好跟秦語一起下樓。
秦語是一班物理課代表。
徐搖光就問起了秦語物理那最後一小題，他其他科都很好，遠遠甩其他人一條街的，只物理偏差一點。
秦語物理在高二的時候參加過省賽，兩人經常在一起探討物理。
徐搖光對她挺佩服欣賞的。
「我也想的這個公式，我回去再重新解吧。」徐搖光臉上的冰冷的神色稍稍淡了些，目光也溫和不少。
秦語點點頭，不經意的又問起晚上的事，「我姐姐她……她沒事吧？」
徐搖光想起對方剛剛隨手抄的卷子，眉頭擰了擰，搖頭不想多說。
見徐搖光這個態度，秦語抿著嘴角笑，卻也沒說話。
蒂琺跟林思然一個宿舍，另外一個女生是英語課代表，短頭發，長得清秀，有一雙勢利眼。
蒂琺今天剛轉過來，學校里就有關于她打架留級的傳言，英語課代表也見證了她抄林思然英語答案。
除此之外，一中家里有條件的都是陪讀，或者專門司機接送，在學校住宿的條件大多都不太好。
蒂琺穿的衣服很一般，看起來還像是穿過幾年一般。
英語課代表擺弄著自己桌子上的幾瓶高檔護膚品，幾個瓶子踫撞的十分響。
蒂琺洗完澡，她穿著睡衣。
睡衣領口大，她也不修邊幅，有些松垮的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隱隱約約能看見，肩膀處有一抹火紅的顏色。
像是紋身。
她本來就白，那紅色紋身愈發紅的像火，顯眼極了。
英語課代表多看了她一眼。
蒂琺也不在意，她回到床上，放下床簾，打開床頭鐵盒子里的安眠藥，倒下一粒，想了想，又再倒下一粒，這回也沒用水，直接吞下。
沒直接睡。
而是開了暗顏色的燈，拿出一本原文書慢慢翻看。
林思然一覺醒來，模模糊糊發現蒂琺床上燈還微微亮著。
第二天一早，蒂琺跟林思然去教室，時間還挺早。
整個校園都幾乎蒙著霧。
蒂琺側身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去抽桌底下放著的課外書。
啪——
好幾封淺藍色的信封掉在地上。
信封上還有淺粉色的愛心。
蒂琺隨手撿起來，又重新放回去。
林思然瞪了瞪眼楮，「蒂琺，這是情書哎——好幾封！」
周圍的幾個學生都朝這邊看過來。
班里收過情書的人不少，尤其喬聲跟徐搖光那兩個，但才來一天就收這麼多封的，可真少見。
蒂琺淡淡地嗯了一聲，翻開自己的原文課外書，側靠在牆上，長睫垂下，漫不經心的翻著，手指又細又白。
這本原文書很新，看起來就是沒看過的。
林思然看了一眼，是一本沒見過的外文。
拿出自己的課本，林思然微側過身︰「收這麼多封情書，你都不激動的嗎？」
蒂琺又翻了一頁，隨著她的動作，校服寬大的袖子往下滑了一截，露出一截瑩白的手腕，手腕上系著一根紅繩若隱若現。
「又不是沒收過。」她又懶又散的。
林思然︰「……」
中午吃飯。
英語課代表去一班下樓的地方等秦語。
秦語是學校的學霸，家室好，每天豪車接送，跟還掛在光榮榜上的天才少年林錦軒關系好，徐搖光也罩著她。
她就是在男生女生口中的話題人物。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
不僅英語課代表，學校里大部分女生都想跟秦語接近。
「她還裝逼看原文書，」英語課代表在說蒂琺來第一天就摘了秦語校花這件事，對此感到不滿，「你知道嗎，昨天晚上那三張卷子她都是抄的，英語都學不明白，還看原文書。徐校草被她氣到了，也不知道學校那些男生怎麼回事，除了那張臉，她有啥……」
秦語早就知道蒂琺學習不好，她抿唇不語，多吃了兩口飯。
今天範錯為他們那里廚房還沒準備好。
到晚上到時候蒂琺才過去。
蒂琺要給範錯為他們做的是午飯跟晚飯。
校醫室角落里多了個精細的小廚房，里面什麼配料都有，就是沒有菜。
範錯為穿著黑色的襯衫，手上勾著鑰匙串，眉眼一筆一毫繪畫盡顯絕倫，在校醫室門口晃蕩的那群小女生們讓他腦門抽疼。
他打開車門，身姿修長清瘦，「陸照影那邊有病人，我先帶你去拿食材認認路。」
範錯為將車開到距離一中不遠處的一家私人酒店。
蒂琺瞥了一眼，大略就知道這里是私人會員卡制的。
範錯為停好車，懶洋洋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干淨漂亮，他接了個電話。
蒂琺就打開車門下車透氣。
寧晴剛停好車。
今天林家那小姑子來了，林麒提前半個月在這家私人會館訂了餐。
她做了sa才過來，司機將車停好，她就跨著包下車。
一下來，看到隔了兩個車位，松垮的披著格子外套的女生，臉色都僵了一下。
林家不算雲城頂級大家族，但也是有名望的，林家一大家子都不可小覷。
寧晴不想讓林家那些親戚看到自己這邊窮酸沒有禮儀肚子里也沒啥墨水的親戚，不想叫林家那邊人看笑話。
尤其是自己這個女兒，打架斗毆、留級……什麼事兒都被她沾上了。
放在普通家庭也很拿不出手，更別說在林家面前。
所以當時才放任蒂琺離開林家住校。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左顧右看，沒看到林家小姑，才快速走到蒂琺面前，低聲開口，面色不太好。
因為怕被林家小姑看到，寧晴做賊一樣的，低著腦袋，一直注意停車場的動靜，「你這時候不應該在學校嗎？」
蒂琺正在低頭看著手機，听到聲音她微微抬了眼眸，臉上的表情未曾有變化。
一雙眼楮黑漆漆的，不那麼亮了，眼白微微泛紅，有種狂野。
她沒什麼表情的，微微側著臉開口，「我有事。」
一手插在兜里，眼稍稍眯著。
寧晴抿著唇，想起昨晚秦語說的話，又壓低了聲音，冷著臉，「你昨天又打架了？」
車內，範錯為接完了電話。
頭一抬，見那女生拽拽的站著，旁邊一個女人正跟她說話，那女人表情不太友好，左顧右盼的，做賊心虛。
這個方向兩人都是側影，微微側著的臉又些許相似。
本來等酒店的人送來食材就行，見這情況，範錯為想了想，拉開車門下車，半靠著車門的身影懶懶散散的，低垂的眼尾矜貴疏冷，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總是帶著朦朧的霧氣。
酒店那人已經拎著食材滿頭大汗的跑過來。
見這位爺竟然在外面等著，他又加快了腳步，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遞過去一個擺放的精美的籃子︰「雋爺，您怎麼親自來了。」
「嗯，」範錯為抬抬下巴，目光還在蒂琺那邊，聲音很低，有些寡淡的懶倦︰「放後備箱。」
寧晴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蒂琺，走了。」他微微抬高了聲音，正好能讓蒂琺跟寧晴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