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邊側搭著一只手,手指很自然的垂著,骨節分明,修長勻稱。
很藝術的手。
那只手動了動,然後一串鑰匙就兜頭砸到耳釘青年臉上。
青年眼疾手快的接過,然後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爺,八點了。」
範錯為接連幾天都沒怎麼睡,困倦的很,他伸手略顯不耐地扯掉蓋在身上的毯子,依舊睡眼惺忪的樣子,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因為剛睡醒,聲音還帶著點困倦的沙啞。
單手撐著沙發邊側站起來,好看的手指陷入柔軟的沙發墊中。
黑色的襯衫,袖口卷了幾道,露出的半截手腕。
他在原地站了幾秒,才懶洋洋地抬起頭,微揚的眼尾有些疏冷,眼楮是濃雋的黑,眼型太過好看,不笑的時候也春水灩灩。
像黎明的白薔薇。
他眯眼,點了點頭,聲音輕描淡寫,「回吧。」
青年立馬走在前面,恭恭敬敬地。
範家的那位雋爺,帝都的混世魔王。
十六歲開始創業,公司做到一半就丟給他姐姐,現在這個公司是國內五強企業。
十七歲的時候突發奇想跟一群人研究機器人,現在這個機器人在國際展覽館。
十八歲時又去當個小片警。
……
二十一歲,帝都二院做主刀醫生。
他這醫生卻又和別人不同,一個月直接一台手術,偏他這一台手術還是有價無市。
沒其他原因,因為他那雙手,被稱為「上帝之手」。
眼下,他好好的帝都不呆,又來一個普通的學校當校醫,只他這校醫跟別人又不一樣,他帶了助理。
每天的工作都由助理做。
明明是世家貴族的後代,到最後,不從軍,不參政,不經商,在國外大學掛了個名字也不去上課。
不似其他的世家子弟,他平庸不上進得似乎有些過頭了。
偏生,這位雋爺在帝都,別人提一句的都要膽戰心驚。
因為他是範家老爺子的老來子,老爺子寵著。
帝都包括範家有些人都不懂,這老爺子嚴格了大半輩子,怎麼到頭來對這麼一個沒什麼作為的兒子這麼寵。
「啪嗒」——
校醫室門鎖上。
女生手上拿著藥,愣在原地,沒什麼反應。
好半晌後,等那黑色的身影看不到了,她才反應過來,「嘶」地一聲捂住左臉。
疼啊!
翌日,一早。
蒂琺下樓吃飯,她渾身纏繞著低氣壓,面無表情的。
她有起床氣,很嚴重。
「待會兒陳助理帶你去一中,」寧晴江手中的筷子放下,抬頭,「我約了專家給你外婆看病。」
早先秦語開學的時候,寧晴是親自送去的,眼下她卻丟不起這個人。
將來還要應付林家那群看熱鬧的親戚,寧晴咬咬牙。
只恨蒂琺不爭氣,不多說,只要是有秦語一分,她也滿足了。
林麒一手拿著報紙,一手拿著電話,從客廳走過來。
寧晴問他怎麼了。
林麒面露難色,「是苒苒的事。」他看向蒂琺,帶著歉意,「叔叔很抱歉,丁主任剛剛回了話,說你大概率是進不了一中。」
寧晴手指捏緊,林麒的話讓她有些難堪。
秦語喝完了牛女乃,把張嫂遞給她的包拿上,站起來的時候,偏頭問林麒,「爸,一中很好進的,為什麼姐姐進不了?」
她微微偏著腦袋,挺乖挺好看,語氣不解。
寧晴手指抖著,周圍佣人投過來的目光怪異,她像是被人扒了遮羞布,難堪到羞恥。
「先去上課,要遲到了。」林麒抬頭,看著秦語的目光略顯無奈。
轉而看向翹著二郎腿,正咬著油條的蒂琺道︰「這件事是叔叔不對,文德高中師資比起一中也不差,語兒,是吧?」
秦語忍不住笑,然後點頭,拿好包就要出門。
蒂琺起床氣很大,好的一點是她不會亂發脾氣。
她低著頭,嘴里咬著油條,睫毛長得遮住了那雙賊好看的眼。
「那個啊,不麻煩叔叔您了,」另一只手戳著碗里的粥,她懶懶地抬了眼,分明是有些克制下的表情,卻又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野,漫不經心的開口,「我有一中校長的推薦信。」
蒂琺的資料林麒看過。
這姑娘就是純混混,在原來的學校成績倒數第一不說,打架斗毆不計其數,休學一年,這休學原因也模糊不清。
一中向來看重升學率,蒂琺的各科歷史成績太差,丁主任含糊其辭不想收她。
知道蒂琺可能差,又哪知她差到丁主任嫌棄成這樣。
他索性隨便給她找個私立學校。
眼下倒是怪了。
秦語「噗」地一聲笑了,側身看向蒂琺,「你說……你有我們校長的推薦信?」
一中是所老名校,能混到校長這個位置的,家世手段都絕對不弱,尤其現任的一中校長,听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連林麒最先找的也只是丁主任。
蒂琺出身不是秘密,窮鄉僻壤的,哪里有機會接觸一中校長?
「是。」蒂琺懶洋洋地抬眸,開口,言簡意賅。
她往後靠了靠,黑色的背包就掛在她正坐著的椅背上,伸手從里面模了個白色的信封。
「夠了!」寧晴一拍桌子,色厲內荏,「誰教的你,不學好了,謊話張口就是?不嫌丟人?!」
她沒想到,她為蒂琺舍了臉去求林麒,對方卻不知好歹。
爛泥扶不上牆,不外如是。
「媽,您別氣壞了身子。」秦語轉身回去,拍著寧晴的後背安撫,遲疑︰「或許姐姐手上的真是我們校長的……」
寧晴冷笑,「她做的荒唐事多了去,你別替她說話!」
本來就是被秦漢秋威脅著帶來雲城的,寧晴心里老大不爽利。
林錦軒帶著一身晨露回來,見這情況,眼稍一轉,笑問︰「這是怎麼了?」
秦語黏到林錦軒身側,大致一說。
整件事都挺荒謬。
蒂琺喝完粥,手指捏著信,拿著黑色小背包,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去學校了。」
她穿著純白色的短袖體恤,挺寬松的,皮膚極白,微微挑著的眉眼依舊是「不太耐煩」的樣兒。
她往外走著,不緊不慢的。
沒將屋內的一場鬧劇放在心上。
身後寧晴氣瘋了。
「姐姐能去哪兒?」秦語說,「其實只要認個錯,也沒……」
林錦軒忽然開口,「她沒騙你們。」
林麒秦語這幾人還沒反應過來。
林錦軒回憶著剛剛那封信上的印章,揉了下太陽穴,眸色不明,「那封信上蓋著的是徐校長的私章,以前我在學生會的時候見過。」
大廳里萬籟俱寂。
一直未曾開口的林麒也是明顯的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