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馬車里不止是徐渭一人,里面還有兩位侍女,一個是少女,一個是老婦。
她們大概是伺候徐渭的僕人,見到兩位公子要上車,老婦給旁邊的少女使個眼色,兩人就下了馬車,主動讓開了地方。
這寬敞的馬車里其實比想象的要樸素,並沒有什麼華麗的裝飾,哪怕是一些普通的裝飾也並不多,一方小桌,一榻木椅,另外旁邊還有一個小櫃,一般人稱百寶櫃。
倒不是里面真有寶物,其實就是因為那是放雜物的箱子。
趙小年也是出身醫家,對此多有了解,徐渭有病,所以,那個櫃子里多是會放一些草藥,或者是急用的藥物,換洗的衣物。
這樣一看,倒是沒有想到徐渭一個當朝的大員,居然這麼樸素,完全不符合他在朝野上的名頭!
此刻,徐大人端坐在軟塌之上,看到他們進來,嘴角含笑,帶著一絲慈祥。
看著魚晴天,他微微含笑問道︰「這位是劍壇的新任掌門魚晴天,魚掌門吧?」
「呵呵,正是,徐大人果然是博學多才,上知天文地理,下知人士江湖!人稱百曉生啊!」魚晴天哈哈一笑,坐下了。
徐渭謙虛一笑,又看看趙小年,慈祥的說道︰「小年啊上次在涼州府見了你一次,後來听說你被調去河西堡了,不知道,在河西堡做的順不順?」
「托徐大人的福,還算不錯。」
趙小年上車看看徐渭,不由暗嘆,這老爺子除了臉色蠟黃以外,倒不像想象中的那樣,一副病懨懨的模樣,精氣神還是有的,端坐在那里微微含笑的慈祥模樣,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好人!
要不是知道他曾經派人刺殺過自己,現在恐怕就真把他當好人了!
不過,有個疑惑也縈繞在自己的心頭。
那天徐渭被他跪尿兩次,這腰子恐怕得有不小的負擔,他來看病就說明此事。不過現在看他,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礙,不過也就是臉色蠟黃而已,沒有特別大的問題?
拿著刀子自托盤中取出一顆隻果,他拿著小刀輕輕的削皮,手法干淨利落,也十分熟練,一邊削皮一邊就問道了︰「小年怎麼來京城了?不是在河西堡嗎?」
「哦,」趙小年抱拳回復道︰「干爹想讓我進京參加科考,看看有沒有機會進朝品!」
「哦!」他微微點頭,笑道︰「蘇兄的心思倒是挺好,不過,你在河西堡干的出色了,也能入朝品,這應當不用擔心吧?呃……」似是微微皺眉,徐渭看著趙小年又說道︰「昨天的事情我听說了,這消息在京城傳的快!如果沒記錯的話,蘇兄和李丞相的關系頗近,可是你來京城就把他家門子打了,這事情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趙小年很謹慎的回答道︰「科舉靠的是本事,有真才實學才是最重要的,迎奉拍馬那一套,不可取!」
「哦!」微微點點頭,徐渭似是認可,手中的隻果削好了皮,便遞給趙小年,讓他吃。
這個不能推辭,趙小年接了過來。
「嘗嘗,這是紅柳的隻果,特別甜。」
感謝,趙小年拿起隻果,剛要舉起,卻感覺腳下被魚晴天微微一踫。
「?」
他還就那副含笑模樣,似是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不過……
這麼多年的好兄弟,這意思要是不懂,趙小年的這原主都得打死他。
「呵呵呵,多謝徐大人!」說話間,將隻果收了起來。
看到趙小年不吃,徐渭不由奇怪,拿著小刀輕點,笑眯眯的說道「快吃啊,快吃!這個隻果可甜了!」
這時候,趙小年忽然回憶起來,當初在涼州府,徐渭也給自己的干爹蘇仁削隻果,當時干爹可是不客氣的拒絕了他!
這……
一個當朝的大員給一個知府削隻果,雖然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但是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現在看看,怎麼感覺徐渭的笑容里也有些笑里藏刀的意思?
那小刀的刀尖格外刺眼!
「呃,牙疼,等一會看完了再吃,更甜!」趙小年笑眯眯的回道。
「哦,徐渭微微一笑,似是理解,隨即點頭笑道︰「那行,既然不能吃,一會看完病再去吃也好!這隻果甜!特別甜,可不要浪費了!」
「嗯!」
說著,徐渭又開始削下一個隻果。
這時候魚晴天笑眯眯抱拳說道︰「徐伯伯客氣了,小佷不能吃隻果!」
「啊?」听到魚晴天這麼客氣,徐渭本當高興,但是听到他也不能吃隻果,當下這小刀也不由自主的放在桌上了,不免有些皺眉,似是覺得不理解,看著魚晴天……
「小佷一吃隻果嘴里就長泡,特別疼,沒辦法,體質是這樣,還請徐伯伯見諒!」
「啊?還有這樣的體質?」徐渭表示懷疑,這天底下,還從來沒有听說過什麼人,能吃了隻果,嘴里就長泡的啊?
「這叫過敏體質!」趙小年補充一句。
听到此話,徐渭也只能表示理解了。
「嗯……」徐渭沒有多言,將手里已經削了一半的隻果又拿起來削皮,很快,削好,然後他放入嘴中咬了一大口,慢慢咀嚼。
他吃的很細,似乎在給他們證明,這隻果沒有毒……
「說起來,上次去涼州府辦差,有件事情也沒有查明白就離開了,現在正好踫上你了,小年啊,」徐渭微微抬頭,仍舊帶著一臉慈祥的模樣,笑眯眯的問道︰「既然趙守靖是你爹,你可知道,他有個兒子,叫做李金的?」
「啊?」趙小年秒速反應,看著徐渭那一張慈祥的臉,現在也覺得,只不過是笑面虎罷了!
「徐大人,我爹姓趙,哪來姓李的兒子?你不是說笑嗎?呃……啊,哈哈哈」微微一笑間,看到徐渭那老奸巨猾的臉仍舊有著面不改色的笑容。
他仿佛覺得並沒有錯,甚至疑惑道︰「?不對嗎?趙守靖不是有個干兒子嗎?」
「干兒子?」趙小年撓撓頭︰「沒听說過啊,哪有這麼個李金?就是趙金也沒有啊!」
「我爹,就我一個兒子,我叫趙小年!」
「哦!」徐渭似乎不解,模模胡須想著自言自語喃喃道︰「難道是我記錯了?干兒子是誰啊?」
「哦,你是蘇仁的干兒子,是吧?」
「是啊!」
「哎吆,是我記性不好,記錯了!」
……
一瞬間,車里陷入了沉默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