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發現出事的時候,情報社的人就已經第一時間通知了管理部,這時大部分有實力的負責人都已經到場幫忙,其他人疏散著出來的工人們,而為這片地域驅邪的工作自然就是由肖游宇負責。
「情況剛才我已經听人說了。」肖游宇一眼看到姜玲過來,開口問道,「里面情況如何?」
「學校需要的東西我們找到了。」姜玲將那只玉鐲舉到他面前,但繼而又道,「不過,這個玉鐲可能有問題。說是被老板買來,卻在一個被邪靈附身的下屬身上出現我覺得,這或許不是正品。」
肖游宇將那玉鐲接過來,撫過上面的術式︰「你說的沒錯。這上面的術式只是個輸入式,並不完整。這件靈器,最多只能算是沾染了一些正品靈力的碎片罷了。」
「果然是這樣」姜玲說著,心里想到了一個可能,「那我應該是知道正品是怎麼回事了,待會我來解決。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解決掉眼下那些中了邪氣的人的問題挨個對他們用驅邪符麼?」
「這麼多人,一個一個來太費時間了。」肖游宇將玉鐲還給她,轉而從包里模出一疊連結符來,交給身邊的同學,「你們沿圍牆去把這些符咒貼一圈,以這個為連接點,就像前兩天咱們在雲深不知處搭的那個陣法一樣,直接讓施法範圍覆蓋到整個工廠,讓那些人都站進陣法範圍內,我來控制。」
姜玲看著那厚厚一疊符一愣︰「你們來之前是去打劫裝備部了麼?」
「沒有,只是打劫了一下周焱。」肖游宇說,「不過看這樣子,光是祛除外面的邪氣還不夠你們找到源頭了麼?」
「是靈器,在那棟樓里面。」姜玲指了指後方冒煙的倉庫,「剛才韓學弟已經把冒出來的邪靈殺光,但現在靈器似乎爆發了,還是得去查個究竟。」
這話說出的時候,她身後一個正在干活的身影動作一頓——那是幫忙隊伍里唯一的新生,解天揚。
「看這樣子,它還在對現實施加干涉那很有可能里面也是一片福地空間。」肖游宇沉思著,「這種情況,最好還是能派人過去直接從源頭處下手。但這樣對進入的人就很危險,因為可能就會被拉入福地當中,不知道會踫上什麼」
他話還沒說完,就听旁邊解天揚突然道︰「那就由我去查。」
「你?」旁邊的一眾老生都是一愣。
「你不行。」肖游宇搖頭,「這種事讓新生去做,那是對你的性命不負責,你別給我添亂了。」
「如果真就這麼完蛋,那就算是道行不夠,沒什麼好說的。」解天揚斷然道,「這算我自己的責任,直接告訴我要怎麼做就好了。」
既然早晚都得接觸福地,那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前往,這是他一貫的做派。
但除此以外他還有一個不會說出來的理由︰剛才他听到了姜玲說的話。既然作為同屆生的韓江塵方才能獨自面對邪靈,那麼他就必須要做到同樣的事情。
「那這樣,我跟他一塊進去,你們就留在外面處理溢出的邪氣。」站在後面的吳皓見狀,也走了出來,「總不能讓新生單獨涉險。我之前進過福地,對這個有經驗。」
「帶我一個吧。我有克制那些妖邪的方法。如果那里面真有邪靈,那我還能幫你們擋一擋。」姜玲接著道,「而且如果我的猜想沒錯的話,那這一陣靈力爆發,可能會和正品的雄鐲有關系。」
她說完,還特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韓江塵︰「你就留在外面吧。如果還有邪靈跑出來,只有你能第一時間看到。」
韓江塵點了點頭,旁邊肖游宇見狀也沒有反對,只將包里的攻擊防御性符咒全部交給他們︰「如果需要幫手,就燒一張明光符。如果情況不是你們能應對的,那就同時燒兩張。到時候,我這邊會先去救援你們。」
三人答應一聲,轉身便朝那冒煙的倉庫方向走去。
此時倉庫內的人已經全部被轉移出來,偌大的空間內重新恢復平靜。但當三人做好準備真正踏入其中時,迎接他們的,卻是熊熊燃燒著的火光。
火,到處都是火,整個倉庫內都被跳動的火焰填滿,連空間內的布置都被焰光遮掩得看不清輪廓。恍惚之間,四周的景象像是被烤的融化那般模糊起來。
「剛才在外面的時候,火光應該只在三層的才對這是怎麼回事?」
解天揚四下環顧,目光落在腳下翻倒的汽油桶上︰「這里揮發的汽油讓火蔓延下來了麼不對,如果這真是實打實的火焰,那這會這室內恐怕早就沒辦法呼吸了。」
「沒錯,就是這樣。」姜玲注視著周圍,臉色逐漸嚴肅,「你們小心些,這火焰里包括幻像,也許是靈力的影響是從樓上泄露下來的!」
「這也許就是福地的干涉了」吳皓緊了緊拳,攔下旁邊率先就要往樓上走的解天揚,「你跟我走一道吧。福地里情況多變,分開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解天揚被他截住,倒也沒多說什麼,與姜玲一道向前模去。
越往前走,火光越是強盛,外圍的畫面也愈加扭曲,他們仿佛置身于畢加索的抽象圖畫當中,四周火光就像是被倒入水杯中的顏料,與場景色彩相互扭曲融合。在那之中,似乎透出了什麼不尋常的色彩。
吳皓驀地驚醒過來,向二人大喊道︰「小心!」
伴隨著他的喊聲,三人不約而同地俯,運起全身靈力嚴陣以待,就見四面場景旋轉起來,一時讓人分不清自己腳下的是大地還是天空。
而當一切幻像褪去的時候,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景象是一片工地。
一片絕對不會在現代看到的工地,看情景像是在一座野山上,沿著土地搭著簡陋的木架,包圍著那其中像是石墩子一樣的東西,似乎是正在砌牆。
幾個赤果著上身的工人將一塊塊的磚塊擺到墩上,又在其上抹上粘合劑——不是水泥,而是現在已經基本絕跡的夯土。當頭烈日暴曬,讓那漿糊迅速黏合,也烤得那些工人身上皮膚暴起,兩眼發昏,似乎已經工作了很久。
「這就是福地之內?」
頭一回見識到空間變化,即使早做好了心理準備,解天揚也不禁壓低了些聲音︰「這是」
「幻境,那個靈器的影響範圍擴大到整棟倉庫了。」姜玲沉聲道,「這些人身上沒有生氣,恐怕全都是福地靈力虛構出來的。別動,先看看情況」
不等她說完,就見那工地邊的一個工頭打扮的人忽地抬手,手上的長鞭一記揮出,啪地一聲抽在其中一個工人身上。
「起來!作活!」他沖那工人大喊,「聖上有令,七月之內完成五嶺長城。膽敢懈怠者,全家問斬!」
被鞭打的工人倒在地上抽搐著,半天沒能爬起來。旁邊的人見狀上前,一探他的鼻息︰「頭兒,他斷氣了。」
「死了?」工頭眉毛一挑,隨即啐出一口,鞭子往那土坑下一指,「怎麼死在這等時候?那便將尸首墊在這城根下吧,真是晦氣」
他指揮著工人們將那尸首搬入牆根下,以黃土埋起,將其踩實後壘上牆磚,那尸首便牢牢地墊在下面了。工人們表情麻木地做完這一切,而後又麻木地走回原本位置繼續砌牆,那工頭卻是環視一圈,而後視線落在了後方的三人身上,而後鞭子再度舉了起來。
「你們三個,為何不作工?!」
說話間,就看那鞭子已當頭劈下,朝著三人直揮而來。電光火石間,吳皓和解天揚一俯身就欲動手,身邊的姜玲卻已是信手抽出一張驅邪符,對著那群人猛然投出。
「神通護衛,家宅蕃榮魔無干犯,鬼絕妖精——急急如律令!」
符咒踫到那工頭的身體,瞬間燃燒起來,將那個身體燒成了飄散的灰煙。一個空洞從那灰煙中顯現出來,就像是在布滿霧的玻璃窗上劃出一道,眼前的畫面像是全部通過那「洞」泄露出去,整個場景再度扭曲。
「果然,這東西是邪靈,和外面那些是一樣的東西,恐怕他們就是在借著這種幻覺來迷惑人心的但好像還有些不對。」
姜玲收回手,低聲沖兩個同伴這麼說著。就在同時眼前的畫面再度變化,換成了一片農田。幾個瘦的只剩骨架的農奴正在其中勞作,旁邊的督工像是趕牲畜那樣趕著他們。
「賤骨頭!豬投胎!豬狗不如的東西!」督工大喊著,「再不做工,今晚沒飯吃」
不等他說完話,姜玲二話不說又是一張驅邪符投出。就如同剛才一般,化作督工的邪靈燃燒,眼前的情景迅速扭曲消散,又是一副新的工作場景,而後姜玲再度用符當第三次場景消散、第四次出現時,她停下了試探性的進攻,繼而皺起眉來。
「看來打碎它們的本體並不管事。要破解這個幻境,恐怕還是要擊碎構成它的本質。」
姜玲低聲喃喃著,不再做徒勞的嘗試,轉而觀察起來。
此時他們面前的場景已經換成了一座老式的絲布織廠,室內蔓延著嗆鼻的油煙塵味,幾個骷髏一般的織工坐在工作台邊織布,有的瞎眼有的缺個手指,似乎都帶些殘疾。和前幾次一樣,有一名督工正在他們身邊踱步,而此時他正一把將一個女工從案台邊扯下來,一腳踩在她畸形的小腿上。
「死跛子!敢偷懶!我叫你懶!」
他腳下使勁碾壓,讓女工發出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姜玲下意識再度捏住了口袋中的符咒,但就在同時,身邊的解天揚卻突然低聲開口︰「除了符咒以外,現在可以試試別的方法了吧?」
「嗯?」
不等姜玲回答,就見解天揚一步上前,陰著臉朝那督工走過去。那幻象的人形在同時看到了他,頓時就皺起眉來︰「你怎麼在這站著,還不去干活」
回答他的是一擊重拳——走到他面前的解天揚突然抬起手來,手上運足了靈力,而後猛力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
「我滾你大爺的。」
伴隨著一句國粹,加注了十成力道的一拳將那督工的臉都打得變形。身後的工人們發出尖利的叫聲,尖叫中,那督工帶著被打歪的鼻梁向地上倒去,卻沒有跌落。
遭到那一拳的瞬間,他的整個身體瞬間變得虛幻,連帶著後面那些工人也變成了一縷縷灰白的幽魂。無數的幽魂像是飛揚的柳絮蕩開來,眼前的幻象驟然破碎!
二人看到這驚喜的瞬間明白了什麼,吳皓隨即眼神怪異地看向解天揚︰「你是真看出來了,還是就想打?」
「都有。」
——對付這種東西,無論歷史重復多少次,都沒有照著他臉給一拳頭好使。
但這時他們沒時間在這上面多想。隨著這一番變化,四周的景象全然褪去,重又變回了那烈火紛飛的畫面,只是此時那火光比方才更要洶涌數十倍,遮蔽了整個視野,仿佛是處于火爐的中央。
然而撲面而來的氣息並不火熱,反而是十足的冰冷。隨著幻境崩潰,那些白色的幽魂同樣向中央匯集而去,圍繞在從火光中顯露出的一個「人」身上。
實際上那已經並不能被稱之為人了,他只有上半身還保持著人的形狀,但那肚月復卻像是被吹起的氣球般膨脹出兩三米開外,肚上布滿紛雜猙獰的術式。此時這個兩三米的畸形就那麼站在那,身側環繞著白色的幽靈,翻著一雙白眼,口中喃喃。
「工作為我工作」
「你們來到這就是要為我工作的」
伴隨著這一陣變化,面前三人同時俯下了身,各自注意著︰解天揚瞪著他的臉,吳皓注視著他的動作,而姜玲則看著他的手腕——那只膨脹得不成樣子的胖手上,正戴著一只晶瑩的玉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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