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人肉炮灰

作者︰韭菜東南生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听完李定國的建議,張獻忠斜了一眼孫可望,像是在說看見沒有,老四就比你想的周到。

孫可望低頭。

張獻忠目光轉回李定國,不置可否,只冷冷反問道「還有嗎」

「沒有了,兒告退。」

李定國抱拳離開。

艾能奇也跟著走了。

等李定國走了,張獻忠目光看向孫可望「可望,老四說,要防著南京水師,你怎麼看」

孫可望斟酌著回道「據昨日的探馬回報,官軍水師還在九江,離著這里遠著呢,短時間不可能到達,再者,就算他們到了又如何武昌之戰,他們不是也到了,咱們聚集人馬,站在岸邊一吆喝,放了十幾炮,就嚇的他們落荒而逃,一口氣逃回了南京,這樣的水軍,能有什麼戰力兒以為,不必太為他們擔心。」

張獻忠抓著胡須「額也是這麼想的,不過老四的憂慮也不是沒有道理萬一南京水師發了神經,沖到岳州怎麼辦那一來,水路可就會被他們封死了。」

「可能性不大。」孫可望小心翼翼地說道「沒有什麼人能忽然勇敢,也沒有什麼部隊,戰力能忽然變強,老四就是太小心了。」

張獻忠想了一下「那也不能大意。」又道「浮橋的事你要抓緊。」

「是。」孫可望領命,然後說道「大大,如今的關鍵,還是攻城,我義軍幾十萬人,兵強馬壯,豈能被一個小小地岳州攔阻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岳州再是堅固,難道還能比過武昌只要拿下岳州,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如果拿不下,不管是渡江還是架橋,對我獻營來說,都將是失敗」

隱隱地 有主動請纓 代替李定國領兵攻城之意。

張獻忠瞥他一眼,擺手「知道了,你去忙吧。」

孫可望退下。

帳中只剩下張獻忠和中軍都督王尚禮。

張獻忠走到地圖前,抓著胡須想。

「大掌盤,可望想帶兵攻城啊。」王尚禮跟上來,粗著嗓門說。

王尚禮是跟隨張獻忠多年的老兄弟 深的張獻忠信任 是張獻忠暴怒之時 唯一敢勸說他的一個人 同時 他是看著孫可望李定國等人長大的 孫可望李定國都稱呼他為叔。

張獻忠哼了一聲「他哪是那塊料」

王尚禮笑「既然大掌盤知道,又何必責難老四第一天攻城本來就是試探嘛。」

張獻忠哼道「你懂個球老四那軟脾氣 額不給他增加點壓力能行嗎」

又道「如果只是左良玉和馬士英那兩個娘求的 即便岳州是堅城 額老張也是有底的,但關鍵是多了一個朱家小兒。今日水軍又不順利,如果遲遲不能進展,額們這幾十萬大軍困在岳州城下,一旦朱家小兒率軍殺到,豈不是要糟糕」

王尚禮笑「大掌盤忘了嗎文秀還在咸寧呢,有他在,官軍追不上來的。」

張獻忠忽然有點煩躁,瞪眼道「娘求的,老子不知道文秀在咸寧嗎但文秀不過一萬人,萬一有什麼差錯,他傳不出消息,咱們豈不是都要被包餃子」

王尚禮不說話了。

如果是過去的張獻忠,只是萬數人馬,到處被官軍攆著走,面對岳州,他第一想法就是坐船過江,躲開官軍,去北岸發展,但現在不同了,他麾下有幾十萬的大軍,人多勢眾,野心漸漸膨脹了許多,面對官軍,他不再甘心一昧逃跑了,但有機會,他就一定要被官軍戰一把。武昌如此,岳州也是如此。

另外,這幾十萬人每日人吃馬嚼,需要的糧草補給太多了,現在長江對岸,也就是湖廣北部已經糜爛,根本供應不起他大軍的消耗,而沒有糧草,不用官軍圍剿,他獻營自己就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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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想去,除了湖廣南部和天府之國的四川,再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加上四川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有帝王之業,因此,張獻忠入川的心思非常堅定。

而要入川,就必須拿下岳州。

這一點,沒有任何可以取巧的。

因此,明知道岳州城防堅固,他也非是要強攻不可。

「再給文秀傳令,令他一定要給額盯緊了官軍,如果出了岔子,額饒他不得」張獻忠道。

「是。」王尚禮抱拳。

張獻忠走到地圖前,用粗大的指頭戳著某一點。喃喃自語的說道「官軍現在在武昌,距離岳州五百里,照額老張的推斷,少則五天,多則七天,官軍就會輕騎突襲,殺到岳州,因此,留給咱獻營的時間只有三天,三天之內,必須拿下岳州城如果拿不下,咱們就得準備逃跑了」

「放心吧大掌盤,一定能拿下。」王尚禮道。

岳州。

雖然水師勝利,成功的擊退了流賊水軍,但戰後一清點,發現自身的損失也是不小,船只大約損失了五六十艘,雖然都是小型的漁船,稱不上戰船,但對岳州水師來說,卻也都是彌足珍貴的,另外,軍士損失在五百人左右,其中很多人並不是被戳死、射死,而是在慌亂中掉入江水,糊里糊涂的溺死的

萬金剛和張國清站在岳州水師唯一的一艘大船上,望著靜靜黑下來的夜色,臉色都是凝重,他們知道,今日只是一個開始,明天他們將會面對更加嚴峻的考驗

這一夜,城外流賊大營始終亂哄哄,流賊正在連夜趕制各種攻城器械,挖土裝袋,連水軍都沒有閑著,砰砰砰的在船舷兩邊加高各種防護木板,從城頭望去,周邊十幾里,水上城下,到處都是火光。

當然了,城里也沒有閑著,劉肇基巡視全城,加固城防,李乾德和王章調集人力物力,給水軍派去援助

誰都知道,明日必將是一場血戰

第二日清晨,天空忽然飄起小雨。

「咚咚咚咚」

戰鼓擂響。

小雨並沒有影響流賊的進攻計劃,經過昨天黃昏的嚴厲整頓,流賊水軍今日的氣勢雖然不如昨日盛大,但肅殺之氣就更加濃重。昨日逃過一劫的錢文選親自選出了一千水兵,擔任今日的沖鋒隊,為表決心,他將自己的旗艦擺在最前方,誓言,敢後退者,立斬不赦。

馬元利在其後方戰艦,同樣也是咬牙切齒,嚴厲命令。

但獻營令旗升起之後,錢文選先是命令擂鼓,然後右手一揮「殺啊」

「殺」

像昨天一樣,五十艘賊船快速沖出,前去騷擾破壞岳州水軍的陣型。

但和昨天不同的是,這些快船加裝的木板,明顯比昨天高了一截,士兵們手中的盾牌,也更厚更大,弓弩手也更多,他們的目標,就是岳州水師船只上的投彈手。

岳州水軍派出三十艘快船迎戰。

「殺」

軍旗搖動,船槳飛舞,盾牌後的士兵張弓搭箭,或者是端著鳥銃,瞄著前方,準備擊發。

雙方水軍快速逼近中。

隨即,箭雨在空中呼嘯而起

與此同時,流賊大軍在岳州城下的攻擊,也準備展開了。

更多的流賊,更多的軍旗,如果說,昨日的攻城,只是在各處試探,以找尋官軍防守的薄弱點,攻擊的也都是老弱輔兵,那麼,今日就是流賊攻城術的真正展示。

攻擊開始前,李定國召集各部將領,分派任務,下達嚴厲命令。

一隊隊的督戰官,在後方列陣督戰,旗幟飄揚,火炮手,弓箭手,臨時趕制的各種大盾牌,一架架地都推了出來。那些被驅趕為炮灰的流賊,依然是扛著沙袋和磚石,他們的任務,依然是填埋胸牆前的壕溝,不同的是,他們今日被分成了十個波次,一個波次一萬人,半個時辰一輪換。

另外,今日李定國將自己的將旗,立在了岳州北門之外。

岳州北門距離長江江岸,不過四里地,官軍在這四里的範圍里,挖掘了重重壕溝,構建了數個炮台,以支援江中的水戰如果流賊能侵佔這些壕溝,摧毀炮台,切斷岳州守軍對水軍的支援,那麼,流賊水師的勝利,必將事半功倍。

這點膚淺的戰略,自然瞞不過李定國的眼,因此,今日一上來,他就把攻擊的重點,擺在了北門。

當獻營令旗升起,張獻忠的命令傳來後,李定國猛地揮手。

「咚咚咚咚」

戰鼓擂響。

「攻城」靳統武拔出長刀,高聲大喝。

流賊轟然一聲喊,自我壯膽,然後盾車向前,轔轔地車輪聲中,督戰隊驅趕著第一批背著沙袋的兩萬炮灰,沖了上來。

從城上看,人潮洶涌,鋪天蓋地,

「滴,滴」

當流賊進到六十步之後,尖銳的竹哨響起,胸牆之後的火槍手弓箭手,立刻向靠近壕溝胸牆的流賊揮灑彈雨。硝煙彌漫,羽箭急射,槍彈如雨之下,那些不在盾車保護下的流賊,頓時就如割草般的倒下一片,血雨飛起,哀嚎響成一片,很多初上戰場,根本沒有見過這種這種血腥場面的流賊嚇得跪在了地上,哇哇大哭,但很快就被督戰的老賊一腳踢起。有人雙腿發軟,跪在地上根本起不來,督戰隊提他幾次,最後干脆惱怒的一刀就削了他的腦袋。

腦袋落地,其他伏在地上的流賊都嚇的跳起來,失心瘋一般的往前沖

等流賊更近了一些之後,胸牆後面的擲彈手也開始投彈。

轟轟轟轟。

雖然有盾車防護,雖然頂在第一線的都是盾牌手,但官軍火器犀利,一個個手炸雷更是從天而降,盾車護的了前面,卻護不了上空,但是爆炸響起,立刻就會掀倒一片,飛起一片血雨。

「砰砰砰」

同時,官軍在城頭的火炮開始鳴響,轟轟轟,將一枚枚鐵蛋子砸將下來,把盾車砸的木屑橫飛,更有鐵彈落入流賊群中,掀起碎肉和血雨流賊攻城完全就是憑借人數,很多新賊或者是被裹挾的老百姓,在督戰隊的驅趕下,扛著沙袋往前沖,根本沒有紀律,更沒有防護。

如此攻城,在京營精心挖掘的死亡壕溝和火器胸牆面前,自然是要付出代價,就像是死亡收割機,沖上去的流賊,倒下又一批,尸體很快就鋪滿了原野。很多初上戰場,或者是被裹挾的新賊,嚇的哇哇大叫,轉身撒腿就跑,但跑不了多遠,就會被督戰官追上,狠狠一刀,直接砍死在泥濘里

「四將軍有令,沖上去,扔了沙袋,一人一個饃饃,然後就可以去後面歇息,再不用參戰。但如果敢後退,殺無赦」有流賊頭目大喊。

當然了,流賊也不是白送人頭,他們驅趕炮灰在前,精銳的老賊弓箭手躲在後面不停的傾射箭雨,給胸牆後的官軍造成損傷,又或者他們拼命推著土炮向前,近距離的向官軍轟擊。

猛攻之中,胸牆後的官軍,也倒下不少。

第一波上攻的一萬流賊,很快就損失了一多半,眼看就是攻擊無力。

「再上」李定國面無表情的揮手。

于是,第二批一萬人的炮灰,被驅趕,扛著沙袋抱著磚石往前涌

一批又一批,前赴後繼,流賊用血肉生命耗費著官軍的彈藥和箭矢他們所想的,就是將背負的沙袋投入壕溝中,逃回後陣,得一個饃饃,和家人團聚。

漸漸的,他們已經能靠近壕溝了,並且連續的將背負的沙袋投入壕溝之中,但卻幾乎沒有人能成功逃離,在官軍近距離的鳥銃和弓弩急射之下,那些扔掉沙袋、試圖轉身的流賊,都割草般的倒在了逃跑途中

獻營軍旗之下。

李定國身後,一個身材嬌小的親兵,臉色微微發白,攻城戰她不是沒有見過,但像今日這樣,還沒有靠近壕溝,就已經被官軍的火器和炸雷,殺的血肉橫飛,哭爹喊娘,卻是第一次,官軍的鳥銃弓箭太凶猛了,壕溝胸牆設計的太惡毒了,這樣下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她微微側頭,目光看向立在將旗下的哥哥。

李定國臉色沉沉,對于傷亡的慘重和官軍的凶猛,他早有預料,這也是他內心里,一直都不想強攻的原因,但義父心意已定,他不能違抗,為今之計,就只能咬牙督戰,不惜一切,拿下北門外的空地,切斷城內兵馬對水師得支持,大軍才有勝利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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