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賺外國人的錢，大概是一代代企業家們共同的夢想。
大概這就是民族強盛、偉大企業的標志。
老一輩的企業家沒受過太好的教育，很多連初中都沒念完，忽然就改革開放了，忽然就可以做生意了，然後就一邊模索一邊做生意。
總而言之，就是這些老家伙們的水平都不怎麼樣。
可是年輕一代就不一樣了，80後、90後的企業家，都受過良好的教育，都有良好的英文水平，有著國際化視野，也有更大的膽魄和野心。
互聯網行業尤其如此。
國內的互聯網出海大獲成功，大多數人熟知的就是TikTok了。實際上，這已經是出海3.0時代了。
1.0時代，是2005-2010年這個時期，是PC互聯網巨頭的出海探索，主要就是BAT，都失敗了。2.0時代，是2010-2015年這個時期，是移動互聯網早期的出海探索，簡而言之就是「工具出海」。
效果怎麼樣？
取得了空前的壯觀的成功！
搞一個瀏覽器，海外2億用戶，搞一個美顏相機，海外3億用戶，搞一個清理工具，海外6億用戶……連美圖秀秀出海，都在國外擁有了5億用戶。
包括前世的唐斌辰，也是在這個階段出海，然後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在這個過程中，誕生了很多氣勢洶洶的上市公司，大有在海外市場指點天下的氣概。之所以在國內名氣不大，主要是這些公司實在上不得台面，手段很拙劣。
成功的邏輯幾乎都離不開混亂的行業初期的流氓軟件的玩法。
尤其是2013-2015年這幾年，號稱「工具產品的野蠻生長期」，所有人都在玩流氓軟件搶市場，搞得烏煙瘴氣一團糟。
很多用戶就在呼喚，在YouTube或者推特上求助︰「誰能教教我？到底怎樣才能卸載某某App？每次我卸載了，第二天打開手機，又神奇地回來了！我已經瘋了！」
後來，就不行了。
隻果和谷歌先後出手，在2015年紛紛整頓了這個行業，這些公司基本就沒了半條命。還剩下半條命，是Facebook的開放平台。
轉眼到了2016年，Facebook也忍無可忍也出手了，他們調整了開放平台的廣告政策，暫停了所有中國區工具類應用廣告。
徹底玩完！
「工具出海」的2.0時代，以非常淒慘的下場結束了，然後才是「內容出海」的3.0時代，去海外做短視頻流、做直播流、做新聞流。
不過，這是海外市場。
國內市場還不太一樣。
隻果還好，國內允許隻果進來，iOS系統在海外內也是統一的。iOS系統在海外進行了升級、完善，國內這邊一樣受益，隻果手機就不會有諸多的流氓軟件的後台騷擾。
可是谷歌就不行了。
谷歌沒法進入大陸市場，導致國內的安卓系統是「閹割版」，沒有了GMS的限制和管理。本該屬于操作系統的管理權，都歸到了手機廠商手里。
可這些手機廠商，哪有水平解決這麼嚴峻的問題？
更何況，這里面蘊含著巨大的經濟利益，從手機商、渠道商、廣告商、手機商和運營商，每個環節都有問題。
這就導致國內的安卓手機上有一批不良App，都到了3.0時代了，還在索要「高權限」，還在後台偷偷操作手機，強制彈窗、捆綁下載、偷發短信、網絡詐騙、惡意扣費等等。
在海外市場，隻果和谷歌控制著操作系統，他們擁有最高管轄權，為了確保自身利益，就一定要營造出最好的操作系統環境，這是市場驅動。
可國內不行，谷歌進不來，就只能靠行政力量來處理了。從2016年以後，工信部就不斷地發文，不斷地整頓行業，清理了一批又一批的不良App，來保護消費者權益。
周不器對國內的情況還算了解，對海外就不怎麼知道了。
但他可以根據現有的經驗來判斷。
隻果和谷歌一定不會縱容流氓軟件在他們的系統上滋生、發芽，這就相當于破壞一座城市的營商環境一樣。營商環境變差了，必然就是人口外流、商戶減少，進而導致稅收減少。
所以周不器的態度很堅定，明確無誤地告訴傅勝︰「你只能這樣做，沒有第二種選擇。你看看國內的SP產業，前幾年多火？這幾年一番整頓，不也奄奄一息了？這套模式，不管是國內國外，都沒有長期性的發展邏輯。」
傅勝的精氣神都沒那麼好了，沉默不語。
周不器低頭喝了幾口咖啡，給他留足了思考時間。
傅勝思慮了許久，沉聲道︰「我這套模式，一定會有很多人去做，不管是國內市場還是海外市場。」
周不器笑笑，「不管他們，做好你自己就夠了。做到最好，然後高位退出，這需要決策的藝術。」
「怎麼做到最好？」
「不是有完整的商業計劃了嘛。」
「這個……」傅勝尷尬地撓撓頭，「是這樣，我所有的商業計劃，都是圍繞著‘清理大師’這款產品發展的。先把‘清理大師’形成規模，然後依靠著這款產品不斷地衍生。如果‘清理大師’做不起來，那就沒機會。」
周不器一揮手，「很簡單，你去跟唐斌辰說，他在運作一個‘說明書’項目，到時候把‘清理大師’加在必備App的名單里，就夠了。」
傅勝很高興，「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周不器瞥他一眼，「注意維護‘說明書’這個項目的口碑，‘清理大師’別太過分。想玩流氓手段，用別的衍生App去做。別讓‘清理大師’的臭名昭著然後影響了說明書的公信力。」
傅勝不以為意，「說明書面向的都是一些很低端的智能手機的初學者，他們懂什麼產品的公信力，教他們怎麼做他們就怎麼做了，任意拿捏。」
周不器沒好氣地說︰「那你也得差不多點，吃相太過了，‘說明書’保準給你的清理大師下架。」
「嗯，是啊！」
傅勝就一臉嚴肅起來。
這就對了！
如果流氓軟件玩得過了，連自家的「說明書」商店都不會允許，都會強制下架。那麼隻果商店、谷歌商店，包括Facebook開放平台在未來會怎麼選擇？
以己推人，結果是注定的！
「這麼看來，等這個事業做起來之後，還真得找機會賣掉才行。」
傅勝有些不甘，有些感慨。
周不器道︰「一定要賣掉！」
前世，在出海2.0時代，有一批人把公司做上市了，其中就包括傅勝的獵豹，巔峰時市值高達50億美元，一時間風頭無兩。
可這又有什麼用？
市值都是虛的。
大股東根本就沒法套現，沒法退出。
2016年以後就完蛋了，市值越來越低，到後來只剩下了1500萬美元。
還有一批人，選擇了在2015年的時候高位離場，把公司賣掉了。這些人都默默無聞，卻都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富豪，早早地就開始享受生活，而不必忍受股價崩盤的壓力。
要是傅勝也在巔峰時期把公司賣掉，即便只賣20億美元……賣給微軟或者甲骨文這樣的科技巨頭，兌換成同等價值的微軟或者甲骨文的股票，那就穩妥了，股價節節攀升，不管是出售還是質押都可以套現成真金白銀。
周不器道︰「你要跟美國的那些大公司處好關系，交好朋友。等時機差不多了，就會有朋友搶著給你送錢了。」
「搶著給我送錢？」
傅勝覺得這個說法挺有趣。
周不器淡淡地道︰「這是肯定的，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準時登上移動互聯網這趟單程列車。一旦錯過了最佳時期，就得花高價買黃牛票了。尤其對那些不甘落後的科技巨頭來說，比如微軟、甲骨文、雅虎、亞馬遜，包括一些傳統的軟件公司。」
傅勝道︰「他們就不擔心工具產品會讓操作系統取代？」
「啊？」周不器有些好笑，「誰能想那麼長遠？你以為誰都是我呢！我不跟你說，你能想到嗎？」
傅勝很謙虛地說︰「我沒有想到，我是擔心美國的那些大公司……」
「他們多個啥？」周不器哼了一聲，頗有些不屑，「包括比爾‧蓋茨在內，也都是屬于上一個時代的人了，眼光早就不行了。微軟如果懂移動互聯網，哪還有隻果和谷歌什麼事？微軟的系統早就獨霸天下了。」
傅勝道︰「我听說微軟正在開發一款新的手機操作系統，打算跟隻果和谷歌開戰。」
「不可能，他們沒戲。」周不器一揮手，「嗯，微軟是個機會。等微軟在操作系統大戰中敗下來，他們就會很慌張，因為他們失去了移動互聯網的船票。到時候，說不定就會對你拋來橄欖枝。到時候，你就很友好地賣掉就行了。」
「賣掉之後呢？」
「嗯？」
「賣掉之後，我做什麼？你讓我去微軟或者別的什麼公司工作？」
傅勝不認為周大老板會放棄自己。
雖然被紫微星開除了，他不認為自己真的離開了。至少他最大的財富來源，就是紫微星的股票，這是剪不斷的關系。
周不器笑著說︰「放心，我另有安排！老張不太靠譜，就只能靠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