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看著跪倒在他面前的狐娘，嘴角微微翹起。
他對于漢娜做出的決定，並不太驚訝。
這也正是他所樂見的。
漢娜的隱性能力「智慧絕倫」，他已有所見識，以這個時代的人的認知能力，她剛才基本能做到無障礙地和克萊爾交流，並且理解克萊爾提出的很多知識點，足以說明她的聰慧程度和學習能力。
這恰恰是科學最需要的能力。
再加她的獸娘能力「信仰感知」，她未來在于建設信仰力量方面，將發揮不可替代的作用。
而假設科學終究有成為神靈的那一天，她甚至還能以神靈之血，再次獲得進化，獲得「神術共享」。
話說，真等到科學成為神靈的時候，祂又能展現何等神跡和力量？
不過現在想這些還是太過于遙遠。
從現在的情況看來，被教廷關注，恐怕也只是旦夕之間。
甚至，他可能已經被教廷關注。
所以必須得再加快速度了！
心中閃過這些念頭，克萊爾上前幾步，將狐娘輕輕地扶起。
「漢娜，我代表科學接受你的信仰，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科學之神的聖女，接下去，你將負責科學神殿的建設，以及科學信仰的傳播，我們不僅要讓科學之光照耀羅德曼群島，更要讓科學成為引領整個人類前行的燈塔。」
「謝謝神靈大人的信任，我會盡我所能做好這一切。」漢娜認真地說道。
克萊爾搖了搖頭︰「不，我不是神靈，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是，我可能會擁有祂的力量，可我甘願還是凡人。」
他柔和的目光看向漢娜，嘴角泛起溫和的笑容，說道︰「漢娜，我和科學之神的真正關系，這個世界，以後就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以後在所有人面前，我永遠只有一個身份，那是克萊爾.墨菲，一位總體還算開明的貴族和領主。
至于在你的面前……我認為，我不僅是你的領主，更是你的朋友、你的戰友，所以，你不用對我如此尊敬和客氣，那會顯得非常見外。」
漢娜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訝異。
她隨即重重地點頭︰「明白了，克萊爾.墨菲，我的領主大人！」
就在這個時候，克萊爾得到了「獸娘洞察術」提示，獸娘狀態發生變化。
原本被克萊爾關閉的狐娘信息，重新浮現在克萊爾的眼前。
「與洞察者的關系︰普通」這一欄的火焰文字，燃燒得異常猛烈。
「普通」這一詞，逐漸為「好感」所代替。
但這一切並沒結束，火焰依舊在詭異而猛烈地燃燒著。
「好感」一詞再次發生變化，最後，火焰文字定格為「信賴」。
信賴？
克萊爾有些吃驚。
他與漢娜的關系，改善得也太快了一些吧。
不過，這是好事。
建設信仰力量是非常重要的事，必須由值得信任之人主持才行。
如果他和狐娘的關系能更進一步，他並不排斥這種進步。
他想起了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又說︰「漢娜，教廷的新神信仰，其核心準則為‘包容’，那麼我們的科學信仰，是否也需要類似的核心呢？」
漢娜點頭道︰「當然需要了，新神的包容性，可以說是祂取代其他古神，成為最強大的信仰力量的關鍵。」
克萊爾沉吟著，說「我知道很多的古神信仰都有局限性，祂們的信仰，在骨子里有一種‘非你即我’的信仰排斥，所以在古神的信眾之間，都經常爆發各種沖突。
這也是為什麼三百年前，龐大的帝國會因為一個狐娘出現而分崩離析，陷入戰爭。
因為他們雖然看似組成了一個龐大的帝國，內部卻因為信仰的不同而互相爭斗。
那時候的教廷，則懷著最大包容性對待古神信眾，允許古神信眾改變古神信仰加入新神信仰，一旦他們接受新神信仰，教廷就不會再以‘異教徒’的態度對待這些信眾，而會對他們一視同仁。
如果說‘憐憫世人’塑造了新神的形象，那‘包容性’則成為祂爭取信眾的法寶。」
說到這里，克萊爾忍不住又感嘆了一句︰「米蘭達曾說過，教廷新神信仰，是對古神信仰的極致發展，我認為這話完全沒錯。」
漢娜對此也頗以為然︰「確實如此。」
「既然這樣，那我覺得，我們可以在這方面學習教廷。」克萊爾道。
「學習教廷？」
漢娜很快明白了克萊爾的意思，她說︰「你說得很對，既然超凡力量、魔法力量以及信仰之力，都包含于自然科學的研究範圍之內，那自然科學本身確實具備包容性。
而就算是社會科學方面……你所做的很多政策和決定，包括你包容獸娘、任用文特森、將海盜組成勞教大隊、任用原伯爵府的騎士等等，都體現了社會科學方面的包容性。」
克萊爾笑了。
他真沒想到，漢娜對他了解這麼深刻。
不過，她顯然還是誤解了他對于「包容」這個詞語的定義。
于是他搖了搖頭︰「不，漢娜，你還是狹隘了。」
漢娜不解，她盯著克萊爾，美目中流轉著詢問之意。
克萊爾悠悠說道︰「我希望科學之神所能達到的包容，是更寬泛意義的包容。
未來的‘科學之神’信眾，他們並不只允許信仰‘科學之神’，他們在信仰科學的同時，他們甚至還能信仰其他神靈。
包括所有的古神、甚至包括新神，都可以是他們同時信仰的神靈，在這點，其他信仰和信仰科學並無沖突，漢娜，你認為我們能做到這點麼？」
漢娜的小嘴大大地張開，一臉的震驚。
原來這才是克萊爾所謂的「包容」。
乍一听，她覺得這太不可思議，幾乎很難有可行性。
但仔細想想並深刻體會，她突然又覺得，這似乎還有一定的可行性。
于是她閉上了眼楮，開始仔細地思索起來。
克萊爾也沒打斷她的思索，只是端起茶杯，輕輕地喝著他的果茶。
他提出這個更寬泛意義的「包容」，也是他剛才腦海的靈光一閃，但是否真正合理，可否執行，還需要漢娜這位專業人士的認證才行。
良久，漢娜終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睜開了雙眼。
她的目光純潔而平靜，她緩緩說道︰「克萊爾，雖然你的想法前無古人，但科學之神的潛力是如此巨大，祂的內涵本身又極具包容性，所以我覺得這更寬泛意義的包容，也是可行！
但有一點必須明確，在初期，科學信仰可以包容古神信仰，卻暫時不能包容新神信仰，等到科學之神變得足夠強大了，我們才可以考慮包容新神信仰。
這樣做，也有非常大的好處，那就是能以更快的速度，讓古神信仰的信眾們，同時信仰科學，快速地壯大科學之神的信仰之力。」
克萊爾悄然松了一口氣，他笑了起來︰「對，我就是這麼想的，現在的局勢，可不比當初教廷崛起的時候，教廷的崛起，大部分還是源于那個混亂的局勢。
所以我們必須尋找更好的辦法，才能打破教廷在信仰方面的獨大局面。
而且我始終認為，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我很期待，在我的領地出現信仰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局面，但這一切卻又以共同信仰科學為基礎。」
漢娜認真地點頭︰「一定會如你所願。」
克萊爾的目光中，又多了一絲憧憬︰「漢娜，未來你的科學神殿，將來會是羅德曼群島的主神殿，同時，我還會修建其他古神神殿，比如生命女神西格莉德的神殿。」
「如果我們財富足夠，這並不是難事。」
「那好，就這麼定了，科學信仰的核心準則，就是包容！」克萊爾想了想，又最後加了一句，「還有探索！探索和包容！」
「探索和包容？」
漢娜能理解「探索」的含義，她並不反對。
「好，那就是探索和包容吧，最偉大的探索和最寬泛的包容。」她最後說道。
于是，克萊爾和他的科學聖女的第一次討論到此結束。
克萊爾心中清楚，今晚的會面和討論，只是一個開始，未來，他和「科學之神」需要一起走下去的路，還是非常漫長而艱難。
至少，漢娜的到來，讓他更加清楚了自己的潛力和困境，可以采取應對的方法，不至于到時候被教廷弄死，都還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
但無論如何，這總是一個良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