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麼老漁夫?什麼殺人?官爺……您在說什麼啊?小的听不懂!」
高也沒有理會榮柏榮的裝傻充愣,「你不只殺了老漁夫,榮府長房夫人榮蘭氏的死,想必也與你月兌不了干系!」
榮柏榮吃力地仰頭,雙手抬握住高也的小臂,想要將他的手扒開。
奈何高也身強力壯,他即便使出全力,也不見得能奈何一分,遑論他右手上還包有紗布,明顯有傷在身。
見努力好一陣沒有效果,榮柏榮終于識相地放棄掙扎,改用難听的話激將︰「官爺,小的老實又本分,怎麼會殺人,您可別冤枉好人吶!
踩個月光就成凶手了,你們官府就是這樣辦案的嗎?」
听得榮柏榮質疑的話,高也哈哈一笑,松開對他的鉗制,只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官府怎麼辦案,還用不著你來教!踩月光,這麼爛的借口,也虧你想得出來!
若不是你殺人後心虛,擔心果然在老漁夫的家里留下了什麼證據,會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渡口來?
衛明天在榮府就你一個交往密切的朋友,你們同吃同睡,對他的一切都了若指掌,想要偷偷潛進小漁村殺個人,可謂輕而易舉!
加上老漁夫思親過甚,要想取得他的信任,更是易如反掌,只要一報衛明天這個名字,那老頭兒就能主動把你請進屋,還給你端水倒茶……
可惜你功夫不到家,連捅了老漁夫十余刀,都沒把人捅死,就在你匆匆逃走之後,他便用血水,在桌上寫下了你的名字……」
「什麼?」
榮柏榮聞言,心里咯 一響,雙眼猛然瞠大,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微微笑道︰
「官爺,這種騙人的小把戲,對小的我可不奏效!
您要認為是小的殺了人,小的也沒有辦法做更多辯解!
可事情若果然如您所說,老漁夫已經在桌子上寫了小的我的名字,那你們早該去榮府將小的抓起來了才對,又何必等到這麼大晚上的,獨自騙小的來見,說到底,你們根本沒有證據!」
「證據?你听到說自己有東西落在老漁夫家里,便趁夜趕來確認,這便是證據!」
「笑話!單憑某人說小的我是衛明天唯一的朋友,就確定我是凶手?這是不是太過片面了些?
萬一小的只是被真凶差遣過來跑腿的冤大頭,你們又如何處理?難不成順著竿子往上爬,隨便抓個人就草草了事?
沒有切實的證據,就請您放開小的,月光已經踩得差不多,小的到底該回府睡覺了,一會兒還要上早工,恕不奉陪!」
話一說完,榮柏榮便尖著左手指撥開高也的刀就要離開,因確定再不用顧慮什麼,神情也變得萬分坦然。
看著他大搖大擺地走遠,高也仍舊舉刀于空,整只胳膊都變得僵硬。
「證據……又是證據……」
想到自己這些時日四處奔忙,卻毫無收獲,因為沒有證據,連一個榮府的小雜役,都能不將他放在眼里,高也不由心生氣餒。
「難道這起案子,真要就此不了了之?那榮升安,明明殺了人,卻不得不任他繼續逍遙法外?!」
說話之時,高也的眼中滿是不甘愁苦,可他越想根據現有的那些線索,找出凶手的漏洞,他的思緒就越混亂,甚至生出一股強烈的惡心暈眩之感。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扶著額頭,坐到路邊稍作休息。
然他的手,剛一抬起,一幅曾經定格在他的腦海中,卻因諸事繁雜被忽略掉的畫面,驟又浮現。
記起令史所稟的勘驗內容,高也便再顧不上頭腦的昏脹,拄刀起身就迅速去追榮柏榮。
彼時榮柏榮走走停停,正在路邊抖肩竊笑。
高也沖過去,再次將他擒住︰「可笑夠了?」
榮柏榮未有防備,猛然被反剪住雙臂,不由驚痛高呼,「官……官爺……你怎麼陰魂不散……」
「呵,那只怕,要讓你失望了!」
……
……
榮柏榮被高也帶回衙門,讓叫來令史後,三人趁夜一道去了義莊。
老漁夫、祁山、趙德、何婷等人的尸體,都停在里邊。
走到義莊門口,榮柏榮忽然死都不肯再往前一步。
高也看他神情畏縮,卻很堅決,有些不耐道︰「你不是想要證據?本總捕,現在就可以拿給你看!」
說著,高也伸手將榮柏榮的右臂舉起,露出了他那只包裹著紗布的手掌。
榮柏榮反應過來高也意欲何為,忙要抽回,卻被死死握住。
高也神色冷漠,盯著榮柏榮,將他所有的反應都看在眼里。
在榮柏榮驚慌的注視下,高也開始剝扯他掌上的紗布,很快,他缺了一塊皮肉的中指便暴露在了幾人眼前。
「有兩點,可以確認你就是凶手!
其一,老漁夫背上的傷口,刃面皆是左斜向下,這說明,凶手慣用左手;而你,正好符合!
其二,老漁夫死前被連捅十余次,周圍的鄰里卻沒有听到動靜,說明,你為了不讓他慘叫出聲,一直有用東西或者直接用手捂堵。
老周,老漁夫的口內,可有被擴張過的痕跡?」
說著說著,高也忽然轉頭問令史。
令史連忙搖頭,高也聞言頷首輕笑繼續︰「所以可以確認,當時你是直接用手捂的,即是說,這指上掉落的皮肉……」
見高也直接指出問題的癥結,榮柏榮神色慌張,兩頰流出密汗,卻還不死心地狡辯︰「這……這是被……被狗咬傷的!」
「哦?被狗?那……咬掉的肉何在?莫非是被直接吃了?」
「正……正是……如此!」
听得榮柏榮這般說,高也的嘴角,不由更加高揚幾分,「那還真是可憐!不過,很有趣又很湊巧的是,我們在老漁夫的嘴里,竟發現了與你這傷口一模一樣的一塊肉皮!
這……你打算如何解釋?」
一邊說,高也一邊示意令史將之前找到的東西拿出,攤到榮柏榮跟前。
被白布包好的「證物」被打開,散發出一股惡臭。
原本青色軟爛的韭菜葉已經變色發黃,帶血的肉皮也有些干卷,但隨著令史用竹鑷扒拉展開,它參差不齊的斷口,都一一展現,果然同榮柏榮指上缺落的形狀一致。
見此,榮柏榮再不想承認,也已辯無可辯,終于不再掙扎,頹然地癱到地上。
高也單膝下蹲到他跟前,語重心長勸︰「現如今,你的罪證已經確鑿,若不想被立判斬首之刑,不論本總捕問你什麼,你最好都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