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沈辭的表情有輕微的扭曲。
畢竟那些百姓們的表現，實在太古怪了。
「他們都不愛自己的國家的麼？」沈辭納悶的問道。
他一向忠誠于自己的國家，願意為他的國家去死，很難理解那些百姓的心情。
顧牧卻很平靜，了然的點了點頭︰「忠誠，是對于那些受了國家恩惠的人來說的。你看那些百姓，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歇，一生都在忙碌，但盡管如此，因為沉重的賦稅，吃不飽，穿不暖，親人生病還沒錢抓藥，可是反觀那些達官貴人，卻是每天想法子尋開心，吃不完的食物，穿不完的衣服，他們還能凌駕于他們的生命至上，隨手殺幾個普通百姓，還可以躲過王法。」
「你讓那些普通的老百姓，怎麼有心思去熱愛他們的國家呢？」
顧牧笑了笑︰「更何況，他們的小孩子可能比那些權貴家的小孩，更聰穎，更努力，可是，卻只能為權貴家的小孩做牛做馬，一家好幾代人，都只能過這種生活，沒有翻身的機會。」
「天下破而後立，他們看到了鷹國被南國佔領之後，開始過上了好生活，自然期待，我們的到來，能結束他們這種極度不平等的生活，至少，讓他們的小孩，有一次選擇命運的機會。」
說到這里，顧牧也陷入了深思。
他一直致力于發展經濟和提升國力、攻佔別國。
但是卻沒有太過于重視教育的發展。
但其實，教育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它代表了在一些人才消逝之後，還會不會有新的人才補上。
顧牧不是全能的，
就像現在，他佔領狐國，
有沈辭的獻計獻策，有孟大將軍的驍勇善戰，還有無數普通卻訓練有素的士兵，發揮著他們獨有的力量。
看來，等解決完祁國和狐國的事之後，他還要更加重視教育的發展才是。
畢竟，他有錢。
大把的錢投入教育，想來，一定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以，在他們看來，我們不像是侵略者，更像是英雄？」沈辭似懂非懂的問道︰「難怪，那些百姓，會這樣歡迎我們。」
「當然，這針對的是那些壓迫百姓的國家，恐怕我們發起這場戰爭，那些百姓，總有一天，也會自下而上起義。」顧牧放下手中的骨頭，站起身︰「好了，大家吃飽喝足之後，準備工具，今晚，繼續攻城！」
……
夜晚，馬蹄聲吵醒了這座狐國本就睡得不安穩的城市。
還是原來的那個普通家庭。
婦人听到馬蹄聲，慌亂的爬起身︰「娃！我的娃！」
月光下，婦人緊緊的將孩子的頭抱在懷里︰「別怕，娃別怕！」
「娘，我不怕！」小孩子睜著懵懂的大眼楮︰「爹說了，他們是英雄，他們是讓我有私塾可以上，改變我們命運的英雄！」
小孩子的眼楮，亮晶晶的看著窗外。
在他的心里，
那些騎在馬背上的人，赫然就是英雄。
婦人還是害怕，她抱著小孩子嗚嗚的更咽起來。
此時此刻，
顧牧已經攻佔了這座城池。
此刻正穿過整座城池，往更前方走去。
這一戰之後，就是營地里的人，跟過來了。
狐國不算大，
再過幾日，就能打到皇都。
狐國這個國家易主，指日可待。
可這座被吵醒了的城池，
依然很安靜。
部分家里，傳來害怕的更咽聲。
但更多的，卻是寂靜無聲。
這時候，
有一戶人家的門打開了。
婦人緊張的跟上來，拉著小孩子的手︰「娃，娃，你做什麼，快躲起來啊！」
婦人剛剛哭過，眼楮紅紅的，臉上還掛著淚痕。
「爹爹說了，他們是英雄，這是我攢下的私房錢，我想讓英雄買點好吃的。」小孩子雙手捧上一個布袋，眼楮亮晶晶的看著顧牧。
而他的這一舉動，被很多戶人家，靜悄悄的從窗戶看在眼里。
他們心里都帶著一些緊張。
不知道那個坐在馬背上，一臉王霸之氣，听士兵們稱呼為「陛下」的男人，會怎麼處理？
是一槍殺死眼前的小孩和婦人？
還是覺得被這破舊的小布袋受到了侮辱，一腳踢開小孩，繼續趕路？
如果是的話，他們希望是後者。
所有人心里都捏著一把汗。
他們都希望這個天真懵懂的小孩子能活下來。
顧牧從馬背上跳下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看到，顧牧的盔甲上，布滿了鮮血，那些血，基本都是別人的。
尤其是他的長槍，不知道染了多少人命，現在還在往下淌著血。
在顧牧走向那個小孩子的時候，那些老百姓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不要！不要！不要殺了那個小孩子！」
「他還那麼年輕，他那麼無辜！」
「他以為你們是英雄啊！」
沒想到，顧牧卻一只手拿著帶血的長槍，用另一只手在身上擦了下，模了模小孩的頭，然後接過小孩的破舊布袋，放進懷里，微笑著說道︰「好的，哥哥很感謝你的禮物，但是哥哥也不是平白拿人家禮物的人，所以哥哥也給你一個回禮好不好。」
「好！」小孩睜著亮晶晶的大眼楮笑了。
顧牧笑得很溫柔。
他此番，是出來打仗的，身上自然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
但是他之前抽到了一輛自行車，因為沒什麼用，被他一直放在物品欄里，不管不顧。
現在，顧牧剛好就這自行車從物品欄里取出來。
放到小孩子的面前。
「坐上去，踩著腳踏，這車子就會動，一開始可能掌握不了平衡，所以車子會倒，但只要你不怕摔倒，多練習幾次，就能學會了。」
本來就是逗小孩的東西，顧牧也沒多想。
說完這些，他重新跨上馬背。
繼續往前方征戰。
「大……哥哥……」小孩子緊緊抱著自行車，看著顧牧遠去的方向。
沒想到，婦人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別亂說，他是南國的陛下，將來也會是我們的陛下！」
小孩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陛下……可他剛才為什麼要自稱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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