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好聖孫

「你先起來再說,我正在想辦法幫你。你不要擔心,我當然不會見死不救!」

徐輝祖說著安慰的話,將朱照扶了起來。

朱照的神色好了不少,可好的程度有限。

坐在徐輝祖的旁邊,不停的嘆著氣。

時至今日,朱照也不知道徐輝祖能想出什麼好的辦法來幫自己。

不管怎麼說,朱照平時也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商人,那些稅務,也從來沒有遺漏過。

和玻璃局有關的各項政策,朱照總是第一個贊同,這樣的商人,要是眼睜睜的見死不救,也不是一回事,更會寒了和朱照一樣的商人的心。

可是,魏國公府也真的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來幫助朱照。

思來想去,徐輝祖想到了陳松。

眼楮瞬間就亮了,玻璃局是陳松弄出來的,在徐輝祖看來,陳松的本事可不小,當初能憑空弄出玻璃局,那麼就能幫到這個朱照。

「富平侯最近不是在搞什麼寶鈔嗎,而且還有什麼大明錢莊,說不定,他還真的有辦法!」想到這里,徐輝祖看向垂頭喪氣的朱照。

「行了,你也別這幅樣子了。我想到了好辦法,這個辦法絕對能夠幫到你,你也不要再這麼擔心了!」徐輝祖安慰道。

朱照的眼楮瞬間就像是大紅燈籠一樣,臉上的陰霾消失了很多。

「世子爺,到底是什麼辦法?還請世子爺能夠救我!」朱照開始順桿子爬,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麼了,哪里還在乎什麼臉面不臉面的,只要能夠活下去,就算不要臉,又能如何呢?

「是這樣的,你可知道富平侯?」徐輝祖看著朱照。

朱照臉上的興奮比剛才要炙熱很多,陳松的大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若不是不認識陳松,沒有門路,朱照肯定會跑去找陳松了。

「世子爺的意思是……」朱照一臉期待。

徐輝祖喝了一口酒,潤了潤嗓子,道︰「這樣吧,我介紹你過去,到時候你問問富平侯,看他有什麼辦法。

你可要珍惜這次的機會,富平侯的本事可大著呢,平時想走富平侯關系的人數不勝數,我這可是豁出去了老臉!」

「那是那是,我肯定不會亂來。這可是富平侯啊,我怎麼能亂來呢?」朱照連連保證。

「世子爺,多謝世子爺!」

朱照滿上一杯酒,朝著徐輝祖一敬,說道︰「所有的話都在這杯酒里了,小人敬世子爺!」

說罷,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

天空大亮,陳松下了早朝,坐著馬車往寶鈔行事衙門走去。

今天朱雄英倒是沒有跟著陳松一起,差人給陳松傳了個話,說是有事。

陳松也沒有多想,也就沒有等他。

馬車緩緩的行駛在京城的道路上,街道上的行人紛紛避讓。

朱照早就蹲在了陳松的必經之路上,陳松建立了寶鈔行事衙門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寶鈔行事衙門的地址也很明顯,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所以,在半路等著準沒錯。

朱照站在道路旁邊,一臉焦急。

本來,徐輝祖給朱照的建議是,讓他親自帶著禮物登門拜訪,可朱照壓根等不及。

站在道路邊上,身後是他帶來的禮物,幾個伙計站在他的身後。

朱照從懷中模出來一封信,這是昨天晚上徐輝祖寫的介紹信。

將手中的這封信看了又看,臉上的焦躁少了很多。

抬起腳尖往道路看去,陳松的馬車從遠處而來。

昨天晚上,朱照已經向徐輝祖打听到了很多東西。

所以對陳松的馬車也稍微了解。

看著過來的馬車,朱照的臉上閃過興奮,急忙往路中間跑去。

馬夫驅趕著馬匹,速度很慢,可突然之間沖出來一個人,也確實將馬夫嚇了一跳。

馬夫一臉憤怒,急忙拽住手中的馬韁繩,控制著馬匹停了下來。

看著站在馬匹前面的朱照,破口大罵︰「你是想干什麼?你是想找死嗎?也幸虧速度不快,這速度要是快的話直接把你撞死在這兒。你這是想要訛富平侯?還是說你心里不痛快,想要自殺?」

坐在馬車當中的陳松簾子,朝著前方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面的朱照。

皺著眉頭,正準備詢問,卻看到朱照拿著一封信,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跑過來的時候,臉上的那個表情,實在讓人心生疑惑。

那個興奮勁,就好像自己高中狀元一樣。

來到陳松馬車的旁邊,朱照朝著陳松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然後將徐輝祖書寫的那封介紹信高高的舉過頭頂。

「小人拜見富平侯大人,小人是魏國公世子爺介紹過來的,這是世子爺的介紹信!」

說完話,朱照看向路旁邊的伙計,沖著他們招招手。

那些伙計們心領神會,帶著那些禮物,立馬橫在了馬車的最前方。

陳松見此,鼻子差點被氣歪。

這是什麼?這是當街赤果果的行賄。

陳松的目光從那些禮物上面又轉到朱照的身上,臉色難看,真想破口大罵。

「這人是傻子嗎?徐輝祖怎麼把這一個傻子介紹過來?」陳松暗罵道。

忍著心中的憤怒,對著李三娃道︰「直接走,別管他!」

當街行賄,這可是大明立國以來頭一遭啊。

以前還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這可真是出了稀奇。

周圍看熱鬧的那些百姓們不嫌事大,全都圍了過來。

坐在車轅上的李三娃陰沉著臉,指著朱照,破口大罵︰「你個腌貨,還不趕緊滾蛋。什麼魏國公世子爺?從哪個犄角旮旯里跑出來禍害人的東西,還不趕緊滾!」

說完話,從馬夫的手中接過馬韁繩和馬鞭,控制著馬匹,繞過前面的朱照等人。

朝著寶鈔行事衙門而去,速度快了幾分。

朱照愣在了原地,他沒有想到陳松的反應竟然這麼大。

可能是最近實在是太過焦慮,已經將朱照逼到了絕境,所以在做事的時候,忽略了很多。

看著離開的馬車,朱照又急了。

一個伙計來到朱照的面前,指著馬車離開的方向,問道︰「東家,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趕緊追呀,趕緊追上去!」朱照帶著他的這些伙計,又朝著陳松追去。

……

事情很快就在城中傳開了,陳松被當街行賄,這可是開國以來頭一遭。

如此驚爆的消息,又如何不奪人眼球呢?

很快,御史們就開始上彈章。

一封封彈劾陳松的奏折,就像是雪花一樣飛上了朱元璋的桌面。

坐在御書房中,朱元璋看著送上來的奏折,臉色古怪。

今天朱標沒在,去應天府下面的州縣巡查去了。

陪伴的是朱元璋的孫子朱雄英。

朱雄英蹲在朱元璋的旁邊,錘著朱元璋的大腿。

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朱元璋的變化,小心翼翼的詢問︰「爺爺,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可是有朝中的那些官兒做亂了?」

「什麼朝中的官兒?是你的老師!」朱元璋拍著桌面,一臉驚奇且疑惑。

其實朱元璋並不相信陳松收受賄賂,如果陳松真的是那樣的人,早就表現出來了,為什麼要等到這一步?

陳松不是蠢蛋,就算收受賄賂,也不會做到如此囂張的地步。

從古到今,有哪個奸臣在收受賄賂的時候,大張旗鼓的放在了大街上?

所以這件事讓朱元璋感到更多的是驚奇,同時也非常好奇那個向陳松行賄的人是誰?

「你自己看一看吧,看看你的老師!」

朱元璋將手中的奏折交給了朱雄英。

朱雄英蹲在旁邊,看著奏折上面的內容。

「這不可能,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是有人在陷害老師,肯定是有人的陷害老師!」朱雄英月兌口而出。

朱元璋正準備說話,忽然升起了考教的心,心思一轉,又問道︰「你說這是有人陷害你的老師,你是從何處得來?又如何證明這是有人在陷害你的老師?你是怎樣想的?

如果這人真的陷害你老師,你覺得應該怎麼處理?而且像這樣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該如何處理你的老師?」

一連串的問題從朱元璋的口里蹦了出來。

朱雄英將手中的奏折交給了朱元璋,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

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雖然他非常憤怒,可不得不保持冷靜。

煩躁的表情消失,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

看到冷靜下來的朱雄英,朱元璋滿意的點了點頭。

右手捋著下巴上的胡子,靜靜的等待著朱雄英的解釋。

朱雄英站了起來,沒有急著回答,右手托著腮幫子,皺眉沉思。

「爺爺,孫兒是這樣認為的。這人肯定是陷害老師的,但凡事都要講究一個證據,空口白牙,很難讓人信服。

所以想要查清楚到底是不是陷害老師,就得先調查。然後根據調查結果來看。

如果是陷害老師,那背後肯定會有人指使。平白無故的,那怎麼可能會突然出現?

孫兒以為,老師乃是朝中勛貴,地位不是普通人能夠相比的,如果真的是陷害,那麼代價就會很大。

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除非那人和老師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有著類似于殺父之仇的仇恨,不然不可能直接跳出來。

如果那人真的只是行賄,就要先查清楚他和老師之間有沒有什麼利益關系……

孫兒並不覺得這是行賄,除非是傻子,不可能做出當街行賄這種事。

……」

朱雄英不急不躁,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朱雄英的表現被朱元璋看在眼中,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濃重,也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大孫兒是個可造之才,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大孫兒以後定然能帶著大明走向輝煌。

甚至在一瞬間,他竟然覺得自己這個大孫兒已經超過了他的兒子。

「說的不錯,本來還以為你會意氣用事,直接否認。可是沒有想到你竟然能冷靜下來一步一步的分析,為君者最忌諱的就是意氣用事,你以後是要當皇帝的人,治理朝政可不能意氣用事,你今天的表現很好,爺爺很滿意。

說說吧,想要什麼賞賜?」朱元璋看著朱雄英,眼角上揚,一臉微笑。

「孫兒不要賞賜,人常說,做人不能貪得無厭,要知足常樂!

爺爺平時給的賞賜已經夠多了,又怎麼能再要賞賜呢?」朱雄英那脆生生的聲音在朱元璋的腦海當中不停的回蕩。

不由得感嘆了一句,「真是好聖孫!」

如果陳松在這里,定然要給朱雄英豎起大拇指。

同時還要說一句話,「秀兒,你可真是秀了為師一臉!」

「哈哈哈,不驕不躁,不急不惱,這正是為君者最需要的東西。你今天能做到這些,爺爺已經很滿意了,你可要比你爹好很多!」朱元璋拍著朱雄英的肩膀,連連夸贊。

「那爺爺準備怎麼辦呢?」話說了那麼多,朱雄英對陳松還是有些擔心,所以又問朱元璋。

「你剛才說的那些都非常的對,也是在你最冷靜的時候說出來的。可是呢,有些時候事情有很多種的解決辦法,你剛才所說的只是其中一個,算不得高明。

接下來,爺爺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高明的辦法,什麼叫做帝王心術!」朱元璋俯子,面對面的看著朱雄英。

「爺爺的辦法就是,什麼也不做,將彈劾的奏折全部燒掉,裝作這件事情沒有發生一樣!」

朱元璋的臉色非常和煦,听的朱雄英一臉茫然。

「這也算是辦法嗎?」朱雄英疑惑。

「這當然是辦法,而且這是天下間最好的辦法。

爺爺給你解釋解釋,為什麼要這樣做。

首先,爺爺相信你的老師是清白的。有些時候為君者不能只靠自己的主觀臆斷來判別,所以必須要有證據。

但是呢,在某些時候,證據又不重要。你的老師是個什麼樣的人,爺爺比你清楚。

爺爺也不相信他會做出當街受賄之事,可問題在于,朝中的那些御史們不相信,那些給事中們不相信。

如今又是寶鈔改革的關鍵時期,所以你的老師不能有任何問題。這個時候,不管你的老師有沒有問題,都要讓他先將事情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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