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陳松,你血口噴人

朱元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靜靜的看著陳松放在地上的木盒子。

木盒子被陳松打開,玻璃鏡子出現在里面。

只是因為角度關系,朱元璋並沒有看清楚里面的鏡子。

陳松將這面鏡子緩緩拿起,朱元璋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相信。

陳松舉著手中的玻璃鏡子,面向朱元璋。

通過鏡子,朱元璋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樣子。

「真有這麼亮?」

朱元璋走下,來到陳松面前,湊到玻璃鏡子面前。

鏡子里的朱元璋毫發畢現,甚至可以看清楚臉上的毛孔。

朱元璋對著玻璃鏡子一陣擠眉弄眼,不可思議的道︰「這世界上還真的有如此清晰的鏡子?這是怎麼弄出來的?」

「陛下,此物名為玻璃鏡子。」陳松回道。

「玻璃鏡子?玻璃?這是什麼東西?」朱元璋敲了敲玻璃鏡子,然的聲音響起。

「此物不是銅的,也不是鐵的,銅鐵不是這個聲音。這個玻璃,倒是有幾分意思。」朱元璋收回右手,捋著下巴上的胡子。

「此物倒是明亮,可于江山社稷無用。」

朱元璋語氣一轉,一副說教模樣,「常青啊,心思要放在正道上。這玻璃鏡子雖然好,可于江山社稷,並無大用。」

「陛下此言差矣!」陳松將手中的玻璃鏡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的盒子中,說道︰「陛下,玻璃鏡子若是用的好,對江山社稷有著大用。」

「這倒是有意思,此物無非把人照的清楚點,除此以外,俺實在看不出還有什麼優點,對江山社稷還有什麼好處?」朱元璋搖著頭,不認同陳松這番話。

「這正是臣要給陛下說的!」

陳松從懷中取出一份厚重的奏折,這封奏折是陳松回來之前寫的,上面的內容是陳松結合這個時代,講述經濟是什麼以及對國家的作用。

看著陳松手中的奏折,朱元璋沒有猶豫,直接接了過來。

隨手翻看了一兩頁,只覺得里面的文字有些晦澀難懂。

無法,朱元璋只好從第一頁開始看。

「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情俺會找你。對了,市舶司的事情已經走上了正軌,你準備著手教導英兒吧,後天就開始。」朱元璋背對著陳松,拿著奏折回到了書桌後。

陳松退出了御書房,至于那面鏡子,卻留在了御書房中。

回到家,陳松準備去書房,為後天給朱雄英上課做準備。

路過臥室的時候,陳松看到了坐在梳妝台前,不停擺弄著首飾的朱靜安。

對鏡貼花黃,哪個女孩子不愛美?朱靜安也是一樣。

以前的銅鏡沒有玻璃鏡子明亮,現在有了更明亮的玻璃鏡子,朱靜安的愛美之心比往常更盛。

陳松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從始至終,朱靜安都沒有發現站在門口的陳松,自顧自的梳妝打扮。

陳松笑了笑,往書房走去。

……

夜空下的皇宮寂靜無聲,幾個太監打著宮燈,弓著身子在前面走著,朱元璋背著雙手走在後面。

朱元璋本來早已經上床,可是躺在床上的他,滿腦子都是陳松奏折上的內容。

一想起這些,朱元璋就睡不著覺,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金銀本無價值,交易的時候才會產生價值……

金銀是衡量貨物價值的一種工具,其本身並無價值……」

朱元璋小聲念叨著陳松奏折上面的內容,一臉沉思。

陳松的這些內容朱元璋從未听過,初次看到,總覺得離經叛道,可仔細想想,卻又覺得有幾分道理。

朱元璋在皇宮里面漫無目的的走著,月光撒在地上,就像冬日的白霜一樣。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朱元璋絞盡腦汁,只理解了很少的一部分。

「唉,這是個什麼樣的腦子,怎麼會這麼多的東西?」

朱元璋停了下來,嘆了一口氣。

「這些東西從來沒有人說過,從來沒有人注意過。

朝中大臣只知道重農抑商,從未意識到商人對朝廷也有不小的幫助。

俺現在倒是明白一點,陳松為什麼會說玻璃鏡子對朝廷有不小的幫助。」

朱元璋捻著下巴上的胡子,自言自語的小聲念叨。

陳松並沒有在奏折中明說玻璃鏡子如何對國家產生幫助,因為陳松覺得,這種事,應該讓朱元璋自己想明白。

若只是一昧的解釋,朱元璋的理解也只會浮于表面,無法深入。

可別小瞧了朱元璋,他出身雖然低,但他的頭腦,一般人比不上。

「商稅,官辦工坊,貿易……」

朱元璋念叨著奏折中的那些關鍵詞。

……

朱元璋的精力永遠都是充沛的,就像是一個永動機。

昨夜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的他,今早又早早的上早朝。

今天的早朝,陳松赫然在列。

陳松站在勛貴行列,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朱元璋高坐皇位,一眼就看到了陳松。

他的目光在陳松身上稍作停留,隨後離開。

「陛下,臣有事啟奏!」

一個中年官員站了出來,聲音高昂。

「何事?」朱元璋問道。

中年官員看向勛貴隊伍中的陳松,聲音高了幾個分貝,「陛下,臣要彈劾駙馬都尉陳松!」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

文官是驚喜,武將是驚訝,陳松是不屑,朱元璋是早有預料。

「彈劾他?你彈劾他什麼?」朱元璋問道。

說話的官員是如今的御史大夫趙江,陳松掛著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的名頭,現在被御史大夫彈劾,怎麼看怎麼詭異。

「陛下,臣彈劾陳松不務正事,膽大妄為,欺君不法!」

趙江上嘴皮一踫下嘴皮,三頂大帽子扣在了陳松的頭上。

陳松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冷冷的瞥了趙江一眼。

「呵,這話從何說起?」朱元璋有些意興闌珊。

這些御史,最喜歡這樣了,剛上來就給人扣個大帽子。

「陛下,陳松本是郎中,是太醫院院判,可是自從他上任之後,在太醫院待的次數屈指可數。

身為朝廷命官,不做好本職,此乃不務正業,其罪一。

陳松鄉野出身,四書五經不讀,大字不識,如今卻為大本堂左詹事,僭越不法事,其罪二。

陛下曾言,大本堂各官員必須是飽讀學識之士,陳松成為大本堂左詹事,定然欺騙了陛下,此乃欺君大罪,其罪三。」

趙江正氣凜然,說的浩浩蕩蕩義憤填膺。

陳松屹然不動,任由趙江這樣說。

趙江說的這些事,和放屁沒什麼兩樣。

這些事情都是朱元璋讓做的,和陳松關系不大。

趙江其實心里也明白,但是他不敢直接朝朱元璋開炮,只好懟陳松。

況且,趙江和那個陳謨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那天在市舶司發生的事情如今已經傳遍了京城。

趙江是清流,如何讓他能安之若素?

大殿中回蕩著趙江的聲音,幾乎所有的官員都看向陳松。

陳松還是那樣,屹然不動。

文官們看向陳松時,眼神中多了不少憤慨。

武將則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看著熱鬧。

朱元璋倒沒有被趙江這番話氣惱,他捋著下巴上的胡子,看向陳松,「常青啊,你覺得如何呢?」

朱元璋這話一出,讓站在官員最前面的李善長不停的搖頭。

「壞了,陛下直接叫陳松的字,且語氣柔和,今天趙江的彈劾,估計就是石沉大海了。」

李善長察言觀色,很快預測出了今天的情況。

陳松站了出來,輕瞥了趙江一眼,「陛下,臣覺得這位大人完全是信口開河,完全是胡言亂語,完全是為了彈劾而彈劾。」

朱元璋看了看陳松,又看了看趙江,目光最後放在了陳松身上,「如何?」

「這位大人說我不務正業,說我欺君罔上,說我僭越不法事,可我想問,有什麼證據?拿出證據來啊!」陳松兩手一攤,一臉無所謂。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你待如何?」趙江怒了,指著陳松,破口大罵。

「眾所周知?眾所周知就不需要證據嗎?刑部審理犯人都需要證據,為啥到了你這里,啥也不需要?

哦,照你這麼說,那我說你是胡惟庸的同黨,不需要證據是不是也行了?」陳松一臉輕蔑,如果這里不是朝堂,陳松真想問候問候趙江的家人。

「血口噴人,你血口噴人!」

這話將趙江氣的夠嗆,太陽穴直突突,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如今胡惟庸案還沒有了解,這是觸之即死的案件,趙江不認為自己和胡惟庸扯上關系之後還能活下去。

「你都不要證據胡言亂語了,難道我就不行嗎?真是怪哉!」陳松一臉譏諷的搖著頭,差點沒把趙江氣死。

趙江跪了下來,沖著朱元璋連連叩頭,「陛下,臣一片赤誠之心,陳松辱臣至此,還請陛下明鑒。」

「啪!」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臉色陰沉的道︰「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這里是朝堂,不是你家後院,都給俺安分一點。」

朱元璋的威懾力很大,趙江瞬間低頭不語,大殿中的其他聲音也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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