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侯府,今日張燈結彩,里里外外十分熱鬧。
前些年榴紅與宋赫成婚之後,這麼多年膝下一直無所出,後來問了陸衡和陸清的意思,他們都願意過繼到宋赫名下,算是正式的成為了承安侯府的繼承人。
畢竟陸菱已經嫁人,往後承安侯府還需要後輩支撐。
行過禮,祭過祖之後,陸清和陸衡的名字,也正式改成了宋怡清和宋怡衡。
不過大家還是習慣稱呼他們從前的名字。
如今清清已經年過十六,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
而且她也到了要談婚論嫁的年紀,所以今年的生日宴,宋赫和榴紅格外的注重,打算趁著這次機會,在世家的一眾公子里面,挑選出來幾個合眼緣的,問問清清的意思。
「阿衡,你去前院幫忙招待賓客吧,順便去門外瞧瞧,看看王府的馬車到了沒有。」
回廊下,榴紅撩開簾子,溫聲朝著庭院內的少年囑咐了句。
少年緩緩回首,身姿如玉,面容俊朗,臉上的笑容仿佛三月春光。
「知道了,娘親。」
陸衡隨手將長劍丟給旁邊的下人,而後朗聲道︰「幫我放回房間,我去門外接我姐姐和姐夫。」
「是。」
陸衡如今已經年滿十九,挺拔俊朗,舉手投足間,不經意間便能流露出屬于少年的意氣風發。
「見過世子。」
「請世子安。」
一路走來,有不少人朝著陸衡打招呼。
他客氣有禮的擺擺手,腳下的步調生風,竟有幾分迫不及待。
臨近門口,遠遠地便瞧見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北辰煦率先從車上跳了下來,嚇得身後的陸菱和寒澈趕忙上前去拉他的手臂。
誰料,北辰煦身子一扭,十分靈活的躲開了。
他回頭朝著陸菱和寒澈擺了個鬼臉,然後撒丫子朝著陸衡奔去。
「舅舅!」
「誒!」
陸衡俯,直接把北辰煦接了個滿懷,然後又把他抱了起來。
「煦兒又長高了,舅舅都快抱不動你了。」
北辰煦在陸衡懷里掙扎了下,「舅舅快放我下來!我都七歲了,不能隨便讓別人抱了,不然會被笑話的!」
「舅舅又不是別人?」
聞言,北辰煦秀氣的眉毛皺了皺,包子臉有些糾結,「好像是這個道理。」
陸衡瞬間被逗笑了。
他把北辰煦放到地上,然後捏了捏他的臉,笑著說︰「你真是個小可愛!」
正說著,陸菱和寒澈也從門外走了進來。
見此情景,陸衡站起身,走到陸菱跟前笑道︰「見過姐姐、姐夫。」
「行了,自家人客氣什麼?」
陸衡憨笑一聲,「今日賓客眾多,咱們可不能失了禮節。」
說完,寒澈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陸衡的肩膀,用一種很是贊賞的眼神,而後緩緩道︰「最近功夫練得如何?有沒有偷懶?」
「沒有!絕對沒有!」
陸衡勾住寒澈的肩膀,興奮道︰「不信的話,姐夫待會跟我比劃比劃?」
前面才剛說了今日人多,要注意禮節,轉頭就給忘了。
寒澈被陸菱勾搭走了,北辰煦小朋友湊到陸菱跟前,緩緩牽起了自家娘親的手,臉上的笑容比花還燦爛。
「娘親,煦兒牽著你,煦兒和你一起走。」
「好。」
「你看爹爹都把我們忘了,咱們一會兒也不和他玩,娘親要陪著我哦。」
「行啊,只是你自己待會別跑沒影了,讓娘親找不到你。」
「才不會呢!」
北辰煦小朋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決心,又湊過去親了親陸菱的手背,笑著說︰「娘親的手好香哦。」
「不就是小時候給你抹的擦臉油的味道嗎?你不是喜歡這個味道嗎?」
「用在我身上的話,是有點不喜歡,可是用在娘親身上,煦兒就喜歡!」
這孩子,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就會哄人開心。
陸菱笑著握緊北辰煦的手,而後繼續道︰「咱們先去後院見見你小姨吧,她肯定躲在廂房數賬本呢,到時候見了你肯定高興。」
「不不不。」
一听要去見陸清,北辰煦立即打起了退堂鼓,「娘親,我忽然想到我有些話需要和爹爹說,我先去找爹爹啦。」
說完,北辰煦毫不留戀的撒開了陸菱的手。
方才說要拋棄寒澈,和她一起玩的小家伙,這麼快就出爾反爾了。
陸菱猛地抓住北辰煦的後衣領,讓他的逃跑計劃暫時失敗。
北辰煦︰「娘親?」
「放心吧,你小姨今天高興,肯定不會折騰你的。」
「才怪呢!」
北辰煦苦著一張包子臉,「小姨一高興就喜歡喝酒,喝多了就喜歡騙我錢,上次我都把去年的壓歲錢輸光了!嗚嗚嗚,不能再輸了……」
「……」
長大後的陸清,完全沒了小時候乖巧安靜的氣質,身後還天天跟著一群小弟,喊打喊殺的,經常闖禍。
偏偏就是這副令人頭痛的性格,反而又擁有格外的好人緣。
金陵城中凡是叫得上名的世家貴女,都喜歡和陸清湊到一起玩耍。
若是受了欺負,被陸清這個小姐妹知道了,改天直接帶著一群小弟上門報仇!
為此,赫叔和寒澈也沒少拉下老臉,代替陸清登門致歉。
但寒澈如今掌管兵部,又監理都察院,北辰王府和承安侯府又在朝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所以說是登門致歉,但是最後看在兩大家族的份上,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對于陸清來說,也沒什麼實質性的損失,依舊我行我素。
不過她倒也不是胡攪蠻纏之輩,多次出手,大部分也是因為看不慣某些人的所作所為,習慣于替身邊的人打抱不平罷了。
總歸不是人品的問題。
所以,陸菱也並沒有太過苛責陸清。
所以久而久之,也就造就了陸清如今驕矜飛揚的性格,若再想改,怕也是難了。
北辰煦追著寒澈他們的腳步跑走了,陸菱提著裙擺,一個人獨自朝著後院的廂房而去。
臨近拐角,旁邊忽然響起一道問候聲。
「陸菱,早呀。」
陸菱腳步微頓,朝著旁邊的長廊看去。
雕梁畫柱的迂回廊下,男人手里拿著羽扇,正坐在相連的橫木上休息,眉眼間的笑意生動,令人心安。
陸菱走上前,俏生生的答道︰「好久不見,宋令衍。」
「是啊,一別又是四月,不得不說還是金陵的風水更好一些。」
「宋大人替陛下巡視隋北,公務在身,事務繁忙,自然沒心情欣賞好風景嘍。」
「行了,別調侃我了,最近怎麼樣?」
「老樣子唄。」
陸菱唇畔漾著淺笑,視線瞥見宋令衍頭發上有一塊從樹上掉落的碎葉,她出言提醒︰「你頭上有東西。」
「什麼?」
宋令衍湊過來,微微俯身,「幫我弄下來。」
陸菱沒理,笑著反問︰「你自己沒長手?」
「唉——」
宋令衍嘆了口氣,而後抬手將勾著發絲的碎葉掃落,神情有幾分落寞,不過轉瞬即逝,很快他的臉上又掛上了那副明媚的笑顏。
「今年清清十六了吧?」宋令衍開口問。
「是。」
「都成大姑娘了,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長得又矮又瘦,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看來你這個姐姐真的把他們照顧得很好。」
「當然啦,咱們怎麼說也認識了這麼久,他們這些年的變化,你這個當令衍哥哥的,又不是不知道?」
「哈哈,也是。」
宋令衍垂眸笑了笑,目光從陸菱身上一掃而過,「煦兒也七歲了。」
聞言,陸菱抬了抬眉尾,調侃道︰「宋少爺受什麼刺激了?今日頗多感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