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寒澈離開,已經過去了一月有余。
雖然是年初,可因為北境的流民甚多,如今金陵城中也是人滿為患,到處人心惶惶,卻沒有了之前辭舊迎新的好心情。
這一個月里,陸菱也十分忙碌。
不過唯一欣慰的是,陸菱一個月前送往康永縣的書信得到了回信。
大半部分的人都十分願意慷慨解囊,雖然也有一些人婉拒,但令並不氣惱。
穆如歸眼下除了幫助陸菱打理糖鋪之外,還接手了附近的幾家作坊。
陸菱傳信過去讓他們開始制作棉衣棉褲,除此之外,穆如歸還幫忙聯系了方荷,有整個錦繡布莊做後援,陸菱也免去了諸多麻煩。
北境邊關乃是苦寒之地,若有戰事,將士們的衣食住行便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與此同時,周庭也開始幫忙囤積藥草,得閑的時候,還會托人到附近的村鎮收購。
穆如歸本就是個細心之人,得了陸菱的吩咐之後,寫下的回信也是面面俱到。
倒是讓陸菱免了許多麻煩。
不僅如此,蕭聆得知陸菱的義舉之後,還特意下令由監察員的官員專門負責城中的一應物價維穩,若是出現哄抬物價等不良行為,立即報官處理。
所以某些伺機而動預備發點國難財的商戶,頓時不敢再輕舉妄動。
別處都能亂,金陵不可亂。
蕭聆此舉也是讓陸菱沒有了後顧之憂。
這些年戰事不斷,內憂外患之下,國庫也並不充盈,但每年賦稅的錢財糧草,乃是關乎名民生大計的事情,自蕭聆即為以來,便從不肯馬虎。
所以,糧草以及賑災銀兩方面,朝廷也是能派上很大用場的。
只是陸菱曾經听寒澈分析過,塔圖若是起兵,必然會引起一場大戰,可能還會持續數年。
未雨綢繆,便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
一月中旬之際,徐凝的臨產之日也即將到來。
陸菱特意請來了金陵城中有名的產婆和大夫,早早的就住在了侯府,以備不時之需。
這天,陸菱剛從朗月小築看望了文映畫等人回來,在門口便遇上了匆匆下馬的霍心玉。
她手里捏著一紙書信,神情激動。
陸菱見她下馬之後,徑直朝著侯府內沖去,便在身後喚了句︰「心玉,我在這里!」
霍心玉回眸,瞥見陸菱的馬上英姿,立即綻放出了一個笑容。
陸菱利落的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了一旁的雜役,而後朝著霍心玉問道︰「看你走的這麼著急,發生了什麼事嗎?」
霍心玉揚了揚手中的書信,而後答道︰「邵祁給我寫信了,我想你那麼關注北境的情況,所以就帶來給你看看。」
「信上寫的什麼?」
「進去說吧。」
霍心玉拉著陸菱的手,急不可耐的朝著里面走去。
正巧身後又是一聲馬嘯,宋赫也急匆匆的下了馬,把韁繩隨手一丟,便追了上去。
「菱兒,你的信。」
三人聚集在府中花廳,為了節省時間,陸菱和霍心玉只好先各看各的。
宋赫左右搖晃了下,對誰的信也都很感興趣,最後還是湊到了陸菱旁邊去。
寒澈寫的信,內容很簡單。
他調集了潯州大營和宜城軍,共計十萬兵馬,即刻起前往北境增援,與邵祁的北境軍匯合。
他竟然沒有時間再回家一趟。
但事態緊急,陸菱的少女心思也得往後放一放。
除此之外,信上沒有多余的只言片語,可見寒澈也是在時間非常緊急的情況下,匆忙寫下了這樣一封回信。
陸菱將信件交給宋赫,然後緩緩道︰「赫叔,麻煩你把信件送去王府吧。」
「好,我這就去。」
宋赫將信件重新裝進了信封里面,而後又朝著陸菱道︰「你之前托我辦的事已經有了眉目,不過眼下也不著急,等回頭得閑,我再與你詳說。」
「好,辛苦了赫叔。」
宋赫模了模陸菱的頭,而後又急匆匆的走了。
霍心玉隨即將邵祁的信遞給了陸菱。
看她的模樣,似乎信上的內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果不其然,陸菱只略略掃了一眼,細細的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
「北境的戰事一觸即發,塔圖皇室這個時候竟然呈上國書,以陛下生辰為由,要前來金陵會友?他們算哪門子的邦友?」
陸菱氣的直接把信件丟在了桌上。
旁邊的霍心玉也是一臉心煩,「可不是嘛,前些日子還听說塔圖在兩國邊境,扣押了我們大周的商隊,不僅把錢財洗劫一空,甚至還讓他們曝尸荒野!事後只用一句‘土匪作亂’遮掩,便草草了事,此等蠻族,怎麼好意思說出會友二字?」
「宮里什麼情況?」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想來陛下已經接到了塔圖國書,這個關頭應當不會拒絕。」
陸菱臉上浮起一抹冷笑,「是啊,塔圖眼下如此行事,倒像是要示好的意思。」
听了陸菱的話,霍心玉隨即揚起笑臉。
「那麼北境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
陸菱卻沒有霍心玉這般樂觀,「未必!我看這次所謂的會友一定不簡單,之前寒澈他們圍了那座宅子,發現了不少塔圖人的蹤跡,也因此清理了一批塔圖細作,但據我所知,應該清理的並不干淨,就怕到時候出現什麼意外。」
「金陵若是出了亂子,這件事就不好辦了。」
「寒澈不能離開。」
陸菱臉色沉靜,而後朝著霍心玉道︰「行軍路上,消息閉塞,寒澈未必知道這件事,我們得先通知他,讓他回金陵。」
霍心玉覺得陸菱的擔憂不無道理,于是點頭道︰「是,還是讓哥哥回來吧,邵祁呢?不如我給他傳遞消息,讓他也趕回來吧?」
「不可!北境不能沒人守著。」
陸菱握住霍心玉的肩膀鄭重道︰「我知道你擔心他,但眼下北境軍剛剛整合,邵祁作為統領,絕對不可離開戰場,萬一塔圖趁著北境無人看守,而貿然進攻,到時候咱們會損失慘重。」
陸菱分析的面面俱到,霍心玉也知道此時此刻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好,咱們各自準備吧。」
「嗯!」
霍心玉離開之後,陸菱站在庭院中,朝著四角寂靜處瞥了眼。
稍傾,一道黑色身影從天而降,足尖輕點,落在了陸菱跟前。
「大嫂,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