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聆會知道這些事,十有八九是從寒澈的嘴里透露出去的。
陸菱眯了眯眼,瞅了旁邊的寒澈一眼。
這兩個人一見面就把氣氛鬧得劍拔弩張的,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沒想到私下的時候,竟然也能靜下來聊聊閑話?
陸菱覺得那副畫面,真的很難想象。
蘇玲月問︰「陸姐姐,你真的是這方面的行家嗎?」
「行家算不上,不過確實懂一點。」
「太好了!」
說完,蘇憐月招來旁邊的侍女,兩人神神秘秘的拿了個荷包推到了陸菱跟前。
「這些錢請陸姐姐收下,就當是我的學費,若學的東西真有用的話,將來我一定讓城主伯伯厚賞與你!」
「……」
這丫頭說風就是雨的性格,陸菱著實有些招架不住。
陸菱失笑,將荷包推回去。
「你放心吧,既然是朋友,我怎麼能收你的錢呢?更何況,現在是寒冬臘月,就算我教了你,沒有地方實踐,也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所以不用著急,這件事也急不來。」
陸菱的話,莫名有一種讓人安心的能力。
蘇憐月開心的點頭,「多謝陸姐姐!」
……
今日宮宴只請了尋常的世家權貴的公子小姐們,以及後宮隨著蕭聆一起赴宴的各宮妃嬪。
大家年齡相仿,相談甚歡。
這種大場面,也不會弄出什麼急頭白臉的事情,大多都是端著一副笑臉,逢場作戲。
蘇憐月又回到了蕭聆身邊。
陸菱覺得無聊,扯著寒澈的衣角玩。
寒澈握了握她的手,有些涼,隨即將手爐遞給她。
但是指月復觸踫到手爐邊緣,發現也已經沒了什麼溫度,寒澈又招來侍女,吩咐讓人裝些炭火進來。
「一會兒就該散了吧,別麻煩了。」陸菱道。
「不麻煩,待會兒回去總還要用的,你的手有點涼,回去別著涼了。」
「我哪有這麼嬌貴?」
陸菱撇了撇唇角,盯著眼前的糕點笑道︰「這個梅花酥,清清應該會喜歡,咱們可以打包嗎?」
「可以。」
寒澈笑著說︰「御膳房應當還有新鮮的,一會兒讓人裝上帶走就行。」
「沒關系,別浪費嘛,這兩盤都沒怎麼動過。」
「听你的。」
這時候侍女帶著盛滿新炭火的手爐走了回來,寒澈試了試溫度,將手爐外側的爐套系好,然後才遞到了陸菱手上。
稍傾,侍女又送來兩張方方正正的油紙。
寒澈又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打包。
宮宴已經接近尾聲,眾人跟前的殘羹冷炙也都被撤下,換成了茶點。
今日招待眾人用的花茶,還是陸菱從康永縣帶過來的呢。
喝著熟悉的味道,陸菱忽然有些想念康永縣的朋友們,遂有些感嘆。
「寒澈。」
陸菱拽了拽寒澈的袖口,淡聲道︰「芳姨已經在準備我們的婚事了。」
「嗯,年後初五就是好日子。」
「年後初五?是不是有點太著急了?」
因為有人替他們操心這些事,當時寒澈也問過陸菱的意思,但陸菱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就說讓芳姨全權處理就好。
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們選的日子竟然這麼著急。
「確實有點急,婚事需要準備的東西太多,母親也是提前替我們準備,但你我……」
寒澈頓了下,唇角微勾,看著陸菱的眼神也有幾分深意。
陸菱耳尖一熱,就听見寒澈緩緩道︰「早些成婚,我也能名正言順的牽起你的手。」
「好吧,那我們以後是不是就要定居金陵了?」
「也不一定呀。」
寒澈明白陸菱的意思,便安撫道︰「你想去哪里,我們就去哪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北境才是我們北辰王府的歸宿。」
陸菱是個不愛拘束的人,寒澈也明白這一點。
他雖然暫時答應留下來幫助蕭聆,但他不會一直留在朝堂之上。
他不想再讓北辰王府處于權勢爭奪的暗流當中。
蕭聆心思陰郁,他雖然最大限度的接納了北辰王府,也和寒澈之間有一種亦敵亦友的氣場在。
但寒澈知道蕭聆的野心非常大,至于往後他能走到哪一步,那不是寒澈關心的問題。
……
宮宴散去,天幕之上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梅園內的梅花含苞待放,再這樣的雪夜里,顯得美輪美奐。
陸菱把手爐塞到寒澈手里,然後伸手去接天上飄下來的雪粒,冰冰涼涼的,化成濕點。
「寒澈,今年的初雪來了。」
寒澈看著陸菱歡喜的眉眼,笑道︰「很美。」
兩人相視一笑,陸菱拉著寒澈往宮門處走,「咱們快些回去吧,孩子們看到初雪,肯定會很開心的。」
「不急,我們得問蕭聆借一輛馬車。」
「誒?怎麼了?」
「你把阿寬忘了?他趕著馬車接了清清他們回王府去了。」
「哦,確實忘了。」
話音剛落,身後一道匆匆的腳步聲響起。
來人是蕭聆身邊的小內監。
「世子,郡主,請留步!」
寒澈問︰「何事?」
「皇上說雪天路滑,特意允準世子和郡主留宿,侍女們已經去打掃摘星樓了,請世子和郡主移步吧。」
寒澈看向陸菱,詢問道︰「要留宿嗎?」
「可以住在皇宮?」
「嗯。」
「留吧,我還從來沒住過呢,摘星樓,听起來很不錯。」
「好。」
內監掌著燈籠在前方帶路,寒澈結果紙傘,攏在陸菱頭頂。
陸菱笑著搖頭,吟道︰「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聞言,寒澈挑了下眉,「美則美矣,不過與此景不同,應該說今朝同淋雪,經年共此生,年年有雪,年年有你。」
走出梅園之際,寒澈折了一枝含苞的梅花遞到了陸菱手中。
陸菱笑道︰「寒澈,我給你唱一首歌好不好?」
「歌?什麼曲牌?」
「這個……跟你想的那種不一樣。」
陸菱小跑了兩步,走到寒澈前面。
她稍稍回頭,眸光瀲灩,身後是大朵大朵的雪粒與梅花。
「愛著你,像心跳難觸模。畫著你,畫不出你的骨骼。記著你的臉色,是我愛你的執著,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你的輪廓在黑夜之中淹沒……」
低低緩緩的哼唱,從陸菱的紅唇中溢出。
纏綿柔緩的音調,像是逐字逐句砸在寒澈的心上,讓原本清冷無波的湖面,漾出層層漣漪。
她的歌,她的聲音,她的一切的一切。
今夜的雪,今夜的他們,從今夜開始倒退的所有的過往……都像一粒刻骨銘心的朱砂痣一般,烙印在了寒澈的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