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原將寒澈一行人送出了軍營。
回到馬車上,陸菱揉著有些泛酸的手腕,朝著車窗外瞥了一眼,卻並沒有讓阿寬等人牽馬離開。
她的神色有些復雜。
寒澈見此,小心翼翼的將陸菱的手拿了過來。
一邊幫她細細的揉捏,一邊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陸菱反問︰「寒澈,這個費原可信嗎?」
「他是我曾經的部下,為人坦誠熱心,光明磊落,是個可以信賴托付之人。」
寒澈答完,又問︰「他有什麼問題嗎?」
陸菱沒有直說,忍不住又問了句︰「你怎麼這麼肯定?你就不怕他是裝的?」
「費原出身貧寒,如今位列蓮城少將,是靠自己的戰績一步一步走上來的,當年在北境軍,我與他相識數年,深知他的為人,所以從我的角度出發,我覺得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寒澈獨具慧眼,一個人若想偽裝的話,不可能瞞過所有人,一定會露出破綻。
更何況軍中將領日夜待在一處,他若是偽裝出來的坦誠熱心,也一定會有裝不下去的時候,不可能被眾人信服。
陸菱也是比較相信寒澈的眼光的。
說了半天,寒澈又耐著性子問︰「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陸菱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個荷包,將里面斷了半截的銀針,呈到了寒澈跟前。
寒澈皺眉,「這是什麼?」
「這是我從樓擎體內取出來的東西,就是這些銀針封住了樓擎的感官,讓他無聲無息之間變成了一個只能沉睡的活死人。」
聞言,寒澈抿了抿唇,反問道︰「所以,你懷疑是蓮城軍中有人趁著樓擎昏迷之際,將這些東西放進了他的體內?」
「對,我仔細想過,之前的殺手明顯是要了結樓擎兩人的性命,他們殺伐果斷,若是有機會絕對不會手下留情,所以像這種不聲不響慢慢消耗掉樓擎最後的生命力的辦法,不可能是他們做的。我覺得應該是有人想要樓擎的命,又害怕樓擎驟然離世,需要擔負什麼責任,所以才會選擇這種不溫不火的辦法,讓樓擎慢慢死去。」
提到擔負責任,陸菱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費原身上,所以才會問寒澈那些問題。
「你說的對,確實有這種可能。」
寒澈表示贊同,稍後又補充道︰「不過幕後之人,應該不是費原,不論樓擎是現在死,或者慢慢死,他都不可避免的遭到責罰,對他來說,樓擎只要安全的離開蓮城軍營,往後死在哪里,都與他無關。」
「如果不是費原,那麼懷疑的對象就應該是能夠接觸到樓擎的人,費原將樓擎獨立關在營帳內,派了專人看管。軍醫、守門的將士,都有可能。」陸菱附和道。
寒澈陷入思緒。
車廂外傳來阿寬的詢問聲︰「老大,咱們是直接回客棧嗎?」
寒澈眸子一轉,淡聲道︰「不回,不過可以先出去繞一圈。」
阿寬和林山有些疑惑,但還是听話的趕著馬車離開了蓮城軍營。
自他們走後,暗處一道鬼祟的身影,也瞬間消失不見了。
寒澈讓阿寬趕著馬車饒了半圈,而後又悄悄的繞了回去。
只是這次他們沒露面,而且早早的將馬車拴在了後山的一處樹下,十分隱蔽。
一行人大搖大擺的進入軍營,肯定會引人注目。
所以寒澈讓阿寬孤身前往,悄悄的將費原帶出來。
費原在蓮城安了家,妻兒都住在城內,他時常穿著便裝,離開軍營回家小憩。
所以眾人看到費原月兌下鎧甲,穿著布衣走出軍營的時候,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甚至還會有人調侃,讓他問候一下小希。
也就是他的兒子。
等到費原離了軍營大門,阿寬才悄悄的現了身,追上了費原的腳步。
費原不解道︰「世子是有什麼事嗎?怎麼還讓我偷偷溜出來?有什麼話不能在軍營里面說?」
「原哥,你就別問了,一會兒老大肯定會告訴你的。」
說真的,到現在阿寬也是雲里霧里的,不太清楚。
他只是按照寒澈的吩咐,將費原悄悄的帶出來。
來到後山,馬車和人影聚在一起,費原眼皮挑了挑,瞧見寒澈嚴肅的模樣,忽然有幾分不祥的預感。
他匆忙迎上去,「少……參見世子!發生什麼事了嗎?」
一緊張,‘少帥’這個稱呼又差點蹦出來。
寒澈面色肅然,將費原招到跟前,面無表情的詢問了幾句。
什麼最近去了哪里,跟什麼人接觸過,有沒有遇見不同尋常的事情之類的,儼然一副審問犯人的架勢。
寒澈本就生的清冷如玉,不笑的時候,身上那股子肅肅冷冷的氣質,更是拿人。
光是看著寒澈那張肅然的臉,費原就莫名想起了曾經在寒澈手下受訓的那段光輝歲月。
腿肚子都忍不住開始打顫。
費原心有余悸的問︰「我最近也沒犯什麼軍規呀,難不成上面因為樓擎的事情,已經決定追究我的責任了嗎?說我護衛不周?還是……」
費原絞盡腦汁的想,也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
在寒澈的威壓之下,費原抱拳半跪,一副請罪的模樣。
「屬下愚鈍,還望世子明示,若屬下當真有罪,我願一力承擔!但……但護衛樓擎之事,屬下實在無辜!」
見此情景,陸菱拽了拽寒澈的衣袖,讓他收斂一上的氣勢。
平常看著溫溫潤潤的一個人,端起架子來竟然這般駭人。
陸菱忽然很想認識一下以前的寒澈。
意氣風發,疏闊恣意的少年飛將,必定有趣極了。
寒澈讓費原起身,將他叫到一旁,隨即便把陸菱的猜測和他的想法,簡單清楚的跟費原描述了一遍。
費原越听越心驚,最後一臉怒色。
「所以,我蓮城軍中竟然出現了叛徒?」
「也可能存在其他的情況,但是就目前的形勢而言,確實叛徒這個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如今大周朝內有不少陽奉陰違的宵小之徒。
陛下也想借著此次私鑄銅錢的案子,來一次徹底的清掃。
無奈幾番波折,卻少有成果。
若樓擎一死,這件事勢必會被遮掩過去。
如若假銅錢繼續流傳,到時候被有心人利用,故意在民間挑起此事,那麼朝廷的威信就會大打折扣!
朝廷的法度,若不能深入人心,那與普通的白紙又有何區別?
可見背後謀算之人,其心可誅!